【5】
女生理工宿舍 by 異度社
2018-9-26 21:16
這個晚上下了壹場大雨,雨水順著簡陋的屋檐滑落,發出“劈啪”的聲響。壹直到第二天中午雨才終於停下,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幾人所住宿的屋子開始積水,雨水將殘敗的墻壁暈濕成深青色。
九月生火做飯,歪道風和獒犬去河邊打水,曹雅欣三人繼續整理屍體。
“她的左手少了兩根指頭。”劉鳴萱執起秦學兵妻子的手說,“但這傷口不是斧頭造成的,刀刃比斧頭薄很多,有人在殺了她之後切下了她的手指。”
曹雅欣摸了摸衣兜,沈默片刻,將那只玻璃瓶拿了出來:“我想這就是她丟失的那兩根指頭。”
朱璟洺和劉鳴萱目瞪口呆。
“妳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曹雅欣將自己所遇到的怪事說了壹遍,兩人都有些不信:“如果那個老婦人是秦學兵的母親,她現在應該已經80歲了。”
“雅欣,如果我是警察,我會認為妳就是殺人兇手。”
曹雅欣瞪了他壹眼:“如果那個老婦人就是兇手呢?”
“女人通常不會用斧頭殺人,下毒更合適。”朱璟洺將屍體上的傷口指給她看,“這些傷口說明兇手很有力氣,而壹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很少能有這樣大的力氣。”
“上尉!”獒犬驚慌失措地跑進來,臉色慘白,“熊貓……熊貓他……”
“他怎麽了?”
“他在村尾的壹間石頭房子裏,渾身都是血……”獒犬的目光落在寫著童謠的墻壁上,“那些紅字……怎麽糊了?”
“屋頂漏雨,紅顏料被沖掉了。”朱璟洺怒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帶路!”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熊貓坐在墻角,渾身血淋淋,還保持著尖叫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最不敢置信的事情。
曹雅欣看了看四周:“他不是在這裏遇害,這樣的死法,血會噴得到處都是,而這裏幾乎沒有血。”
“從屍斑來看,他已經死了兩天了。也就是說,在他失蹤的當晚,他就已經被殺。”朱璟洺回頭望了望九月三人,三人目光閃爍,仿佛在躲避著什麽。他低頭冷笑:“那個殺人魔還在村子裏,大家要千萬小心,不要單獨行動,明天壹早我們再試試看能不能出谷。”
眾人只好點頭。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遠處傳來低低的雷聲,曹雅欣坐在帳篷裏,拿著那只玻璃瓶子,望著斷指出神。如果切下指頭的是兇手,他就是在收集紀念品,可為什麽男屍的手指沒有被切掉?如果是為了留下證據,有朝壹日翻案,能這麽做的,就只有死者的家人,難道是……
睡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熄燈鉆進睡袋,很快進入夢鄉。
烏雲密布,不見半分月光,原本安靜的夜晚被拉鏈滑動的聲音打破,壹個黑影從帳篷裏鉆了出來,小心翼翼地來到屋外墻角,俯身挖了壹陣,從泥土裏取出壹只鮮紅色的玻璃瓶,推開了鬼屋的門。
他打開壹盞節能燈,輕輕放在棺材上,燈光將他的身形拉得很長很長,像壹道猙獰的鬼影。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壹眼,打開玻璃瓶,將刷子伸進去,蘸滿了顏料,然後在糊掉的童謠上塗抹起來,直到紅字再次工整如新,他仿佛完成了壹件大事,長長地松了口氣。
“妳的字寫得真好。”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他身形壹顫,緩緩轉過身。燈光映在他的臉上,面容猙獰得像地獄裏爬出的修羅。
“不用吃驚,我們只是沒吃妳下了安眠藥的晚飯而已。”劉鳴萱目光陰森,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壹個死人,“我們知道妳壹定會來,妳有嚴重的強迫癥,如果不把糊掉的字重新寫好,它們就會變成可怕的咒語,在妳腦子裏不停地閃現,甚至可能把妳逼瘋。妳說是嗎,九月?”
九月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原地,緊握著玻璃瓶,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指關節泛起冰冷的白色。
“掌握地圖、帶路、做飯,總是第壹個檢查現場,妳有著極強的控制欲,想把壹切都緊握在手中,甚至別人的思想和生死。”曹雅欣回過頭去瞥了兩眼歪道風和獒犬,他們驚慌地躲閃著她的目光,“妳明明知道我們是法醫,還在我們面前殺人,妳有很強烈的表現欲望,想要證明自己很厲害,這是缺乏自信的表現,如果我沒料錯,妳在現實生活中是個失敗者,不管是工作、家庭還是其他。”
九月猛烈地顫抖了壹下,怒吼道:“住口!”猛地撲了過來,抓住曹雅欣,用刷子尖利的手柄刺在她的喉嚨口:“都別過來!”
曹雅欣似乎壹點都不害怕,用嘲諷的語氣說:“連劫持人質都選擇弱小的女人,妳真是可悲。”
“我叫妳住口!”九月五官扭曲,“臭婊子,妳懂什麽?我是殺了人,但獒犬他們也是幫兇!”
“妳,妳這個殺人兇手,血口噴人!”獒犬喊道。
“別相信他!”歪道風臉漲得通紅,“他這是想陷害我們!”
朱璟洺盯著九月的眼睛,朝前走了兩步:“昨天妳們沿著小河出谷,北極卻突然從水裏舉著斧頭沖出來,妳們中有人因為太過害怕,拿起登山杖打了他的頭,將他給打死了。為了掩蓋罪行,妳提議嫁禍給壹個並不存在的鬼魂殺手,拿起斧子砍了他42刀,又把他推下了河,對嗎?”
眾人詫異地瞪著他,像在看壹個怪物。
“妳……”歪道風指著他,恐懼地問,“難道當時妳躲在林子裏偷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河邊紛亂的腳印和拖曳的痕跡出賣了妳們,至於斧子,妳們不可能隨身攜帶,必然來自北極。”朱璟洺得意地擡起下巴,“我是痕跡學的專家,妳們這點小把戲,又怎麽可能瞞得了我?”
不知道為什麽,曹雅欣忽然覺得面前這個人很可怕。
“讓北極在河中伏擊的人也是妳吧?”朱璟洺對九月說,“妳竟然在眾目睽睽下進行殺人計劃,還讓那兩個可憐的人認為他們也參與了殺人,我不知該說妳膽子大,還是該說妳瘋狂。”
“不關我們的事。”歪道風連忙辯解,“是他用登山杖打死了北極,還用斧頭砍了北極的屍體!”
“別想撇清。”九月沖他露出壹道猙獰的笑,“妳們用石頭砸了他的頭,妳們也是共犯。”
“致命的壹擊是登山杖,他們是無辜的。”
獒犬和歪道風面露喜色,朱璟洺的語氣雲淡風輕,就像在討論天氣:“九月,妳輸了。”
“不,我沒有輸。”九月尖聲說,“還有壹個人,妳們忘了嗎,還有壹個人!”
“假面?”
“沒錯,假面,他還活著,被我藏在山谷壹個地洞裏,昨晚下了大雨,水應該已經漫到他的胸口,如果今天再下雨的話,他就會被淹死。”
朱璟洺的臉色冷下來:“他在哪裏?”
“只有壹個提示,記住,只有壹個。”九月睜大了眼睛,神情已經接近瘋狂,“在熊貓的身上。”
“什麽?”
“出去!”他手上微微用力,壹串血珠子從曹雅欣的脖子裏滾落,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狂跳不止的心靜下來:“妳們都出去吧,我沒事。”
“雅欣……”
“沒關系,我能應付。”
眾人退出屋子,九月將門關死,用繩子綁住曹雅欣的雙手,然後靠著角落坐了下來,狠狠吸了口煙,壹時間,屋中煙霧繚繞。
“殺人需要動機,有的為了報仇,有的為了錢,有的為了名,而有的人,只是為了滿足心中固定的幻想。比如性,比如權力。”
“住口!”九月將煙頭扔在曹雅欣的臉上,“我倒要看看,妳們的法醫知識和心理分析是不是能夠救得了假面的命。”
“大多數連環殺手幼年時都曾遭到虐待,妳壹定有個暴力傾向的父親吧?妳父親打妳的時候,妳是不是壹直在想‘等我長大了,我壹定要……’”
“閉嘴!”九月沖過來掐住她的脖子,湊到她面前,兇狠地說,“妳要是敢再說壹個字,我就將妳的腦袋擰下來。”
“妳是第壹次犯案?”曹雅欣盯著他的眼睛,“像妳這樣的人開始殺人必然有壹個‘刺激源’,告訴我是什麽,失戀?失業?”
九月沈默半晌,忽然笑起來:“妳不會知道,妳永遠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