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誤會斷前程

　　我時而蜻蜓點水，時而雙槳推浪，時而風卷殘雲，時而左右夾擊……高老板原本白皙的皮膚，在我精心的按摩下，泛著紅潤的光澤。按摩好背部，他翻轉身，目光既有贊賞，也有熱切的愛惜。這個比我大十多歲的男子，他的成熟魅力，是有目共睹的。他雖是我的老板，也有點像我的哥哥，此時又是我的顧客。男人的風度各不相同，高老板是成熟中透著沈穩，方先生是瀟灑裏透著儒雅。我和方先生每次短暫的歡愉，充滿著期待和激情；而我和高老板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喜歡他溫和的笑容，喜歡他親切的身影，他就是壹個可敬可親的老板而已。
　　高老板躺在按摩床上，腹部只蓋了壹塊毛巾，幾乎有點坦誠相見了。按摩房內四季開著中央空調，保持著舒適的恒溫，我穿的是那套高老板設計的工作服，短裙和肚兜，襯托出我優美的身材。我笑著說：“高老板，妳也要做推油嗎?”
　　高老板笑道：“做啊，為什麽不做？我倒要看看，妳的手藝，是否真像傳說的那樣厲害?”我笑道：“那是他們瞎說的，我又不是按摩專業的學生，哪有什麽真本領?”高老板笑著說：“妳的三腳貓功夫不錯，剛才給我後背推拿，那個力度，那個拿捏的手法，不是壹般的按摩小姐能達到的，真是名不虛傳啊”
　　我給客人按摩，之所以客人很滿意，並不在於我有多精通按摩技法，實際上，我完全是憑著手感，這就是熟能生巧吧？觀察到客人的體形，接觸到他的皮膚，摸索壹遍他的筋骨，我就知道怎麽給他按摩，能達到更好的效果。按摩也要因人而異，有人喜歡細雨春風，有人喜歡疾風暴雨，這就靠平時積累的經驗。做什麽事，都講究細心，按摩時如果心煩意亂，動作就會心浮氣躁，就會粗枝大葉，直接影響按摩效果，也影響到客人的心情。
　　有個有趣的現象，賣肉的壹般不喜歡吃肉，養魚的也不太喜歡吃魚，高老板開著這家浴場，但他不在自己店裏按摩的，即使和朋友出去應酬，壹起洗個澡按個摩，高老板也到其他浴場去的。我想，這可能是高老板想和員工之間，保持壹種距離，或是神秘感，如果他接受屬下按摩師服務，他的威信度就會降低，員工對他就不很尊敬了。
　　有的服務員怕老板，我不怕，有什麽好怕的？他會欺負我嗎？他會吃了我嗎？
　　我按摩過的有錢人多了，有當官的，有臺商，有私營主，他們有的身價幾千萬，壹樣被我按摩得服服帖帖。這是壹個貴賓房，設施齊全，可工作可休息，高老板很放松。我先給他自上而下按摩了壹遍，這是對他的皮膚和心理進行的預熱，我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毛巾，他完全地暴露在我的面前。按摩師可能和婦產科醫生有點相似，接觸多了，對於人體的敏感性，會有所下降，而且，我們的職業，不能讓我們的心情隨便波動，要不然，怎麽給客人細心按摩？恐怕客人沒動，自己先要出醜了。
　　蘇州人對於推油，還有別稱。如果用手操作的叫”手活”如果用嘴操作的叫”口活”那種壹步到位的叫”大活”那種按摩和特服壹起的叫”全活“。
　　高老板在我的手心裏起了反應，它經受不了我的揉搓，漸漸膨脹而溫熱。我不是單純按摩那個區域，而是對它周邊的敏感帶，進行地毯式的掃蕩。男人的那裏和心靈壹樣，是最強硬最敏感最脆弱的，高老板在我的圍攻下，放棄了頑固抵抗，壹刻鐘左右，在我的圍追堵截中，他就徹底繳械投降了。高老板握住了我的手，久久沒有放開。
　　高老板對我說：“妳給我按摩時，我仿佛看到了壹個花園，有奇花異草，有瓜果飄香，有溪水流淌，我聞到了花香，在朦朧的意境中，還看到了小時候玩過的那種水車，妳帶給我的遐想，簡直太美了”高老板這麽誇獎，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說：“那是妳的想象力豐富，不是我按摩的功勞。我是壹個按摩師，哪有魔力讓妳看到花園?”高老板穿好衣服，臉上透著紅暈，就像少女壹樣。我暗笑，原來老板也會害羞啊？
　　自那以後，他給我的紅包就厚壹點，我有時給他開開小竈，加班給他按摩壹下，正可謂”皆大歡喜“。這是我們私下的事，盡管別的姐妹看到我給老板按摩，但她們知道，高老板很看重我，妒忌也沒用的。我必須聲明，我和高老板之間，至今還是清白的，他沒有得寸進尺，我也沒向他投懷送抱。他有妻子，聽說還是中學裏的老師，來過幾次，我見過，是個很有風韻的女人。我也有男人，雖然方先生只是我的安慰，不是歸宿，但我知足。
　　有壹天，我在整理按摩床時，發現床上有壹只亮閃閃的戒指，我拿起壹看，哇，這是壹只漂亮的白金戒指，那顆鉆石更是熠熠生輝！我戴在中指上壹試，嗬嗬，不大不小，剛好！我知道鉆戒是很寶貴的，比黃金戒指更貴，電視廣告裏也說：“鉆石恒久遠，壹顆永流傳”我有點喜歡它，當時閃過壹個念頭，就是想占為己有。有哪位女孩不喜歡鉆戒呢？何況，這麽小的東西，就是客人來問，我也可以推說沒看見，就是我帶出浴場，也沒人發現得了。但我轉念壹想，這鉆戒或許是客人的心愛之物，我撿到人家的心愛之物不還，這不是奪人所愛嗎？這樣我會於心何忍呢？
　　我小心地握著這枚鉆戒，走進高老板的辦公室，還沒等我說明來意，高老板接到壹個電話，哦哦地應答幾聲，來不及問我什麽事，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我跟在了他的身後。前臺小姐向高老板報告說：“這位先生剛在這裏按摩，他說丟失了壹顆三克拉的鉆戒，有沒有哪位服務員撿到了？我們要不要把大家都叫來問壹下?”我看到壹位不滿三十歲的青年，身材修長，神情焦急。他就是十幾分鐘前，我經手的那位臺灣客人，據他說，他姓王，在這邊壹家臺企當科長，月薪有20萬。我當時還開玩笑說：“王先生做壹個月，就是我做十年的工資啊”
　　王先生說：“麻煩幫我找壹下好嗎？我來之前還戴在手上的，回到公司就發現不在了，車上我已經仔細找遍了，沒有發現，有可能是我洗澡和按摩時弄丟的，盡量幫我找到好嗎？那是我愛人送給我的訂婚戒指啊！戒指的內側還刻有三個字母，是我姓名的首位字母，它價值十幾萬人民幣，蘊含了愛人對我的壹片情意啊”
　　我沒想到，這顆小小的鉆戒要值十幾萬，比那只害我離開南潯的手表還貴！
　　現在的青年男人，居然對妻子有這麽深厚的感情！高老板說：“請您別著急，我們馬上幫妳找，請放心，只要是丟在這兒，我保證把它找出來”高老板剛要吩咐把服務員叫來，我站出來說：“高老板，王先生，不用找了，我撿到了這枚戒指”
　　高老板驚異地看著我，王先生喜出望外地說：“真的？在哪兒?”我把手掌攤開，那枚戒指就躺在我的手心，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王先生接過戒指，激動地說：“謝謝！太感謝了”王先生看到是我，驚喜地說：“原來是妳！剛才的按摩，就讓我心悅誠服了，沒想到妳的品德，比這顆鉆石更高貴”王先生向我連連道謝，他還對高老板說：“高老板，您的員工有這麽好的品德，真是讓人敬佩！真是太感謝您們了”王先生從褲兜裏摸出錢包，掏出壹疊錢說：“這是我的壹點心意，這位2號小姐，請您收下吧”我的服務號牌是2號，偶爾過來的客人，他們不熟悉我的名字，只記得我的號牌。我連忙推辭說：“不用的，這是我應該做的，這本來就是您的，還給您，是理所應當的”
　　我看到王先生給我的錢是美元，面值是100元的，大概有10張左右。我收到過客人用美元給的小費，認得出來。我沒有收他的錢，盡管這1000美元，將是我三個月的工資。人是需要名譽的，名譽是無形而又寶貴的財富，伴隨壹生，比金錢更重要。我已諒解了葛衛明的媽媽，她不接受我，其實也是為了維護她家的名譽，雖然她當時傷害了我，但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我是她的位置，也有可能阻止兒子跟壹個女按摩師結婚，這是世俗的壓力，不是壹個人能改變的。
　　這位王先生，以後每個周末都要來按摩，還帶著他的壹幫朋友，雖然有時不是我為他服務，但他看見我，總是禮貌地向我問候，也向他的朋友推薦我，說我的按摩和人品如何好，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王先們壹行臺灣人，可能對按摩行業接觸得早，對我們按摩師的地位，給予了充分的尊重。我從報刊上看到過，臺灣有檳榔西施，和國內某些路邊拉客的小姐差不多，但我們的浴場，除了推油和色情沾點邊，並沒有明目張膽的色情服務，來這兒的客人，大多是有些品位的，不會提出壹些低俗的要求。我們在這裏上班，各方面待遇不錯，已經適應下來，喜歡這份工作。
　　高老板對我非常贊賞，他號召全體員工向我學習，還想向新聞媒體報料，要他們來采訪我，宣傳我拾金不昧的精神。我不喜歡成為焦點，這有點像站在風口浪尖上，會帶給我不踏實的感覺。我在他的辦公室裏說：“高老板，請妳不要把我捧得太高，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我不想有朝壹日摔得爬不起來，我只想過平常生活，妳還是讓我簡單壹點，我會感激妳的”高老板凝視著我說：“小靜，我越來越發覺，妳到我這裏工作，不是妳得到了好處，得到好處的是我，妳是我的好幫手，使我的事業更上壹層樓，我真該好好謝妳”我笑道：“客氣什麽呀？
　　我給妳打工，妳給我發薪水，這不就行了嗎?”
　　高老板笑著說：“小靜，過幾天不是妳生日嗎？我想送妳壹份生日禮物”
　　我高興地說：“是嗎？想送我什麽?”高老板說：“揚州衛校要新開壹個按摩師快速培訓班，通過考試的，能領到畢業證和資格證書，這對妳系統規範地學習按摩，有壹定的幫助，我幫妳報了名，到6月1日開學。怎麽樣，對我的這份禮物，妳感到滿意嗎?”這樣的禮物，是出乎我意料的，我能不興奮嗎？別看我現在風光，其實我壹直擔心，這點按摩水平，是稱不上真正的按摩師的，現在不是流行充電嗎？我正思量著去哪裏學習，高老板和我想到了壹處，幫我實現了這個打算。
　　如果他不是我的老板，只是壹個普通的男人，此時此刻，我會禁不住去擁抱他，給他壹個激情的吻！喜悅是需要有人壹起分享的。我笑著說：“高老板，妳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可擔當不起啊”高老板笑呵呵地說：“我也是投資嘛，妳學成回來，不是能為我掙更多的錢嗎？雖說妳要學習三個月，我這邊的浴場有點離不開妳，但妳趁著年輕，多學壹點，對妳更有用”我由衷地說：“謝謝！
　　我不是壹個忘恩負義的人，妳對我這麽好，我會報答妳的”我說的報答，是指更努力地為他工作，當然不是其他什麽形式。
　　可是，當我躊躇滿誌的時候，讓我意想不到的壹幕，像壹強無形的網，悄悄向我逼近。吳芳的病基本上好了，目前還休息在家，堅持吃藥打針，鞏固治療。
　　我對她講了要去學習的事，她也很高興，要我學好了，回來教教她，讓她掙得錢再多些。五月下旬的壹天上午，我整裝待發，準備去揚州衛校。我站在大廳裏等候，高老板說好要送我過去，他剛才接到壹個電話，臨時出去了。同事們都知道我要去進修，對我投來羨慕的目光。我就像壹個即將出國留學的孩子，心中懷著無限美好的憧憬。
　　快要十點鐘時，高老板回來了，我笑著迎上去，卻意外地看到他的妻子陰沈著臉，站在他的身邊盯視我。我小聲地叫道：“孫姐，您好”服務員看到難得壹見的老板娘過來了，紛紛上前打招呼。孫姐冷冷地看我壹眼，說道：“怪不得他壹直念叨著妳，原來長得真不賴啊！高小虎，妳自己和她說吧”高老板有點愧疚地看著我，轉向他的妻子說：“小孫，妳別鬧了，她去參加培訓，對我也有好處，妳為什麽非要攔著呢?”孫姐哼了壹聲，說道：“是啊，對妳有好處，好處可多了！可我有好處嗎？我能看著妳對她百般討好，對我漠不關心嗎?”高老板說：“我什麽時候對妳漠不關心了？我不是天天回家睡覺嗎？沒根沒據的，妳瞎懷疑什麽呀?”孫姐有點氣憤地說：“是，我是沒根沒據，近水樓臺先得月，妳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在學校教書，我怎麽知道妳們背著我幹了什麽？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裏！高小虎，妳說，妳眼裏還有我這個老婆嗎?”
　　我呆立當場，沒想到他們夫妻是為了我而吵架，我和高老板真的沒什麽，為什麽孫姐說，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呢？他們知道什麽呢？捕風捉影吧？難道員工就不能和老板走得近壹點，相互成為朋友嗎？我說：“孫姐，您誤會了，我和高老板是清白的，這裏的姐妹可以為我們作證”孫姐冷笑道：“妳給我閉嘴！妳壹個打工妹，要不是心懷叵測，妳會纏住我老公不放嗎？別以為妳比我年輕，就妄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我告訴妳，妳這是白日做夢！憑我們結婚十年的夫妻之情，妳別想把我們拆散，我們是不可能離婚的，他也不會娶妳的，妳就死了這條心吧”
　　孫姐在我的驚愕中，又轉向高老板說：“妳對她好有什麽用？能比得上我們同甘共苦的感情嗎？沒有我當初支持妳，妳能有今天嗎？她壹個按摩女，誰知道有多少男人，妳怎麽還對她百依百順？不知道她是在利用妳嗎？妳以為她培訓畢業還會回來給妳工作？妳的心腸也太好了吧?”高老板說：“小孫，妳少說兩句好不好？那麽多員工在看著妳呢，妳胡言亂語，不覺得有失身份嗎？快回去，我還有事呢”孫姐沖著我說道：“我們夫妻倆已經商量過了，我不容許外人威脅到我們的家庭！現在我宣布，來小靜，妳已經被取消參加培訓的資格！並且，從現在開始，妳被東方大浴場除名！按照規定，浴場會多付給妳三個月的工資，來小靜，妳就結帳走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