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壹章 墓園

　　“流星！”
　　遠處，有龍仆呼喊。
　　程林豁然擡頭，只看到壹道璀璨的流星正跨越大陸，劃過天空！
　　它從北方來，瞬息間越過無窮山川，追趕上巨龍們的漫漫征途。
　　旋即，在程林的目光中倏然下墜，投入前方的無盡海！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流星墜落的地方，漆黑的大海上，閃爍了壹道亮光，照亮了什麽。
　　旋即，夜空忽然猛地“震動”了下。
　　天邊的啟明星閃爍，黑夜迅速被驅散開，天地籠罩了壹層如薄紗般的深藍。
　　清晨要到來了。
　　從最深的夜，到白晝，只需要壹個瞬間。
　　朦朧中，大海之上忽然出現了壹片晨光，那是初生的太陽。
　　它無比巨大，又無比純粹，如同海中的月。
　　它的光芒驅散黑暗，消融了程林頭頂的雲濤。
　　又過了壹陣，陽光從大海之上升騰而起，將數百萬平方公裏的大地瞬間照得通明！
　　灰藍色的海水無邊無際。
　　海風吹的程林發絲微亂。
　　黑暗被驅散，他也終於看清了之前流星墜落之處照亮的究竟是什麽。
　　那是壹座……
　　“島嶼！”
　　愛德萊德吐出這個單詞。
　　是的，那的確是壹片島嶼，面積似乎很大，猛地看上去，仿佛壹片大陸。
　　不過，憑借超凡的視力，愛德萊德還是準確捕捉到了它的邊緣。
　　那是壹座海中孤島。
　　上面同樣有山巒、森林……有與這邊類似的壹切，唯獨，缺少強大的生命。
　　島嶼上棲息著很多的海鳥，此刻天地驟亮，這群密密麻麻的海鳥被驚醒，發出嘹亮的叫聲。
　　展開翅膀，飛舞起來，如同壹片雲。
　　它們仿佛發現了岸邊的巨龍，卻因從未目睹過這種生物而深感好奇，保持著壹定的警惕。
　　“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前行了。”
　　愛德萊德忽然說。
　　“即便那只是壹座島嶼？”
　　“是的。”
　　“可妳怎麽去？雖然看上去，那裏並不算很遠，但妳如果要飛行……這依然是很大的負擔。”程林疑問。
　　旋即，他只見愛德萊德將右爪舉起，將他放在了它五彩斑斕的背上：
　　“雖然巨龍不太喜歡水，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會遊泳。”
　　說著，這頭星辰龍忽然揚起脖頸，發出壹聲悠揚的吼。
　　就只見那些龍仆們紛紛擡起頭，扛著隨身攜帶的那些家當，跑了過來。
　　再然後，愛德萊德大步跨入海中，平展身體，它龐大的軀體在海中便是壹座大船。
　　龍仆們起初沒有明白，直到愛德萊德發出明確的指令，它們才醒悟，旋即將攜帶的背包、行囊都放在了龍背之上，堆起壹座小山。
　　旋即，它們撲通撲通跳入水中，這些龍仆竟然也都是懂得遊泳的。
　　這讓程林略感驚奇。
　　“嘩啦嘩啦……”
　　愛德萊德開始移動，它的翅膀在海中揮動，掀起無窮海浪，將自己龐大的軀體向前推去。
　　在它軀體的正後方，不被海浪波及的區域，則是無數龍仆隨行。
　　程林站在它的巨大的頭上，站在兩只螺旋形龍角之間，迎著海風，以如此神奇的方式劈波斬浪。
　　島嶼距離岸邊的確不算很遠，在太陽徹底脫離水面不久，他們就抵達了這裏。
　　“轟。”
　　掀開海浪，愛德萊德巨大的腳掌踩在這片土地上，它卻不停，而是壹步步走向島嶼上的最高峰。
　　又花了些時間，終於登頂。
　　這時候，太陽徹底升至高空，萬裏無雲，無數海鳥被驚動，在天空中飛舞，偌大島嶼，盡收眼底。
　　“看來，這裏就是命運為龍族選擇的墓園。”
　　愛德萊德俯視島嶼良久，忽然說。
　　墓園……
　　程林心頭壹動，看向它，說：“不再前行？”
　　“到這裏為止，很好，妳看到之前那顆流星了麽？那就是命運的指引。”
　　“哦？”
　　“很抱歉，我說了謊，事實上，在我還未找到妳之前，從浩瀚星空中獲得的啟示有兩樣。”愛德萊德語出驚人。
　　“什麽？”
　　程林驚訝問道。
　　就看到這頭龍王微微頷首，說：
　　“第壹個啟示的內容是，當我看到流星墜落深海，那裏就是我族的盡頭。還記得我與妳第壹次見面的時候麽？妳說無法解決這末法，我並未驚訝，因為我早已知道，這是註定，就像是這四季，總有輪回，萬事萬物沒有永恒不變的。
　　巨龍的先祖從蒙昧中走出，依靠魔力超越萬族，如今，同樣因失去魔力而消亡，這再合理不過。
　　壹個時代終究是要落幕的，我唯壹難過的是，見證這壹切的偏生是我。”
　　程林沈默了下，說：“不，還有我。”
　　愛德萊德微微壹怔，旋即那張仿佛永遠嚴肅的面龐上第壹次露出笑容：
　　“是啊，幸好還有妳，這或許也是上天最後的恩賜，讓我們的文明不至於徹徹底底，無聲無息死去，就像沒有發生過壹樣。”
　　頓了頓，這頭強大無比的龍王忽然壓低了聲音，說：
　　“我真的害怕，害怕等我死去，我們的壹切痕跡都被歲月抹去。
　　所以，我向上天祈求，不求扭轉這壹切，只想要留下壹點痕跡，等這個世界上下壹個文明出現，能被它們知曉，我們曾經存在。”
　　“這樣……就已經很好，而妳，就是命運給我的第二個啟示。我不知道妳來自何方，也不想詢問，只想懇請妳，如果以後再次來到這片大陸，可以將我們的存在告知新的文明。
　　這也是我最後的遺願，可以麽？”
　　愛德萊德的聲音似乎很平靜，卻暗藏著壹絲緊張，似乎生怕被程林拒絕。
　　在它期盼的目光中，身旁的程林卻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沈默下來，仿佛在出神。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
　　愛德萊德巨大的軀體微微壹震，斑斕的磷甲瞬間黯淡無光。
　　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
　　卻見程林露出笑容，說：
　　“相比於做壹個傳話筒，我更希望，妳們能自己做到這點。”
　　“我們自己？”
　　愛德萊德楞住，失笑，“下壹個我文明出現或許還要過去數億年，乃至更久，到那時，我們的壹切痕跡都將煙消雲散。”
　　“即便是靈魂？”程林反問。
　　愛德萊德巨大的眼眸中先是疑惑，然後忽然意識到什麽般，爆發出壹絲光彩！
　　卻又竭力壓制下去，仿佛生怕自己會錯了意。
　　他用無比嚴肅的神情解釋道：
　　“相比於肉體，我們的靈魂的確可以存在更久，但這前提是有魔力支撐，如果有足夠的魔力，我甚至可以將它們永遠封存在我的體內，可是……我們正在迎接末法。”
　　程林卻是搖搖頭，說：
　　“如果我可以讓這裏的魔力不再消散，甚至於，提高很多呢？”
　　愛德萊德聞言，面露驚愕，那孔洞的眼瞳中，似乎有無數星辰流傳：
　　“妳說什麽？！”
　　“我說，或許我可以做點什麽。”
　　說著，程林平靜擡起右手，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壹張復古造型的紙卷，附著玄奧氣息。
　　“這是什麽？”
　　“壹個儀式。”程林望著它，面色復雜，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