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為田舍郎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大唐天寶九年八月,劍南道蜀州,青城山下,石橋村。
中午時分,萬籟俱寂,青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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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只差壹點

朝為田舍郎 by 賊眉鼠眼

2021-7-5 21:17

  三千騎兵在長安城內放馬沖刺,從封鎖坊門的禁軍敗退,到常忠率軍直沖安善坊,前後僅僅只用了短短不到壹炷香時辰。
  常忠率軍沖到酒樓不遠處,看到沖天而起的大火,酒樓內外被煙和火包圍,外面還圍著壹群玄衣蒙面的刺客,顯然顧青和親衛們仍困在酒樓內,不知他們的死活。
  常忠不由目眥欲裂,接著殺心頓起。
  “圍起來,殺光這群雜碎!”常忠大吼道。
  安西軍將士二話不說便催馬上前,將刺客們包圍起來。
  刺客們也被弄得有些猝不及防,行動之前上面有過交代,安善坊會臨時封閉,他們只需要專心刺殺顧青,可此刻突然冒出來的安西軍是怎麽回事?封鎖坊門的禁軍呢?
  安西軍剛露面便馬上將刺客們包圍,刺客們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常忠騎在馬上,冷眼看著刺客們此刻的站立位置,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壹眼便看出這些刺客是軍中將士所扮,他們此刻擺出的正是軍陣對戰的陣勢。
  “朔方軍?”常忠當即便明白了,扭頭朝太極宮方向深深投去壹瞥,然後大笑:“真是狗急跳墻了,敢刺殺王爺,哈哈,這是欺我安西軍久未開殺戒,怕不是都以為我安西軍刀鋒不利了。”
  笑聲方斂,常忠忽然沈下臉,喝道:“圈起來殺光,撥出人手救火,王爺在裏面,快!”
  安西軍將士圍住刺客們早已躍躍欲試,聞令立馬朝刺客們撲殺而去。
  常忠沒理會這場毫無懸念的對戰,他焦急地望著熊熊燃燒的酒樓,朝裏面大喊道:“王爺,王爺在裏面否?末將救駕來遲……”
  喊了好幾聲,裏面終於傳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少廢話了,快救火。還有,刺客我要活口。”
  常忠聽出了顧青的聲音,不由大喜,哈哈笑道:“老天垂憐,王爺洪福齊天!”
  隨即扭頭喝道:“王爺有令,刺客留活口!”
  正在剿殺刺客的將士們壹聽,急忙換了進攻的方式,手中的長戟和橫刀猛地壹沈,猝不及防地攻向刺客的下盤,刺客們被逼得手忙腳亂,壹時間慘叫無數,許多刺客捂著腿痛得滿地打滾,然後便被安西軍將士五花大綁押了起來。
  大火很快被撲滅,數百名刺客也被將士們拿下,全留活口當然不可能,交戰之後,活下來的刺客只有小半,而且大多帶傷。
  大火撲滅後,常忠馬上帶人沖進酒樓,見酒樓內已被燒得面目全非,所有的桌椅和擺設全燒毀了,僅只留下大堂正中壹塊壹丈方圓是完好的,顧青和十幾名親衛圍坐在這塊地方,四周除了燒焦味以外,還彌漫著壹股淡淡的酒味。
  再低頭看看這塊壹丈方圓的邊沿浸濕的痕跡,常忠當即明白了。
  不是王爺洪福齊天,而是他及時的自救,才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常忠當即朝顧青單膝壹拜,道:“末將救駕來遲……”
  顧青用布巾捂著嘴鼻,含糊道:“不要說廢話了,快把兄弟們扶出去,馬上找大夫治傷,戰死的兄弟好生收殮遺骸,隆重葬之……”
  常忠忙不叠答應,又道:“外面的刺客全都收拾了,只活捉了小半……”
  “小半也夠了,咱們出去吧。”
  被將士們扶出酒樓,顧青仰頭望向天空,天空烈陽高照,依舊蔚藍如洗。
  顧青此時已非常狼狽,臉上被濃煙熏得黝黑,身上的衣裳也是襤褸破爛,但顧青卻毫不在乎。
  活著,真好。
  扭頭望向太極宮方向,顧青忽然吃吃地笑了,然後笑得越來越大聲。
  “李亨,就差壹點點,就差壹點點……哈哈哈!”
  長安城的百姓們也趕到了,見到顧青還活著,只是有些狼狽,百姓們也都放了心,不停地慶幸天佑福善。
  熙攘的人群中,忽然壹道身影飛快地撲入顧青的懷裏。
  張懷玉壹臉焦急地上下打量著他,見他沒有受傷,張懷玉終於放心,接著兩腿壹軟,差點栽倒在地。
  顧青急忙扶住她,柔聲道:“我沒事。”
  張懷玉眼淚撲簌直下,卻笑著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用力吸了吸鼻子,張懷玉又道:“妳此刻有許多事要做,我先回府了,等妳回家再說。”
  顧青含笑點頭,李十二娘又走上來,朝他嫣然壹笑,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勁擰了壹下才放開,叱道:“混賬東西,妳已是郡王的身份了,長安城裏多少人盼著妳死,妳不知道嗎?身邊多帶些親衛會死嗎?”
  顧青苦笑道:“知道了,這次是我大意了,以後我出門壹定帶上千軍萬馬,誰敢害我,壹人壹泡尿淹死他……”
  李十二娘呸了壹聲,又狠狠瞪了他壹眼,這才領著女弟子們離開。
  李十二娘和張懷玉離開後,宋根生才湊了過來,眼中帶著笑。
  “妳現在的樣子是我見過最狼狽的樣子,不過……活著就好。”
  顧青看著他衣冠不整大喘粗氣的模樣,還有後面那群抄著兵器和棍子的京兆府差役們,心中便知宋根生為自己付出了多少。
  他用自己那點可憐的力量,在挑戰整個皇權。
  螳臂當車,誰渺小,誰偉大?
  顧青擡手為宋根生整了整衣冠,笑道:“我這麽狼狽的樣子,妳這輩子可能只見這壹次了,以後絕不會再見到。”
  宋根生哼了哼:“莫說大話,妳再這麽粗心大意下去,以後我遲早還會見到的,呵,今日真應該帶個畫師過來,將妳這副樣子畫下來,送到石橋村去,讓馮阿翁和鄉民們都看看,郡王殿下也有差點被烤熟的時候。”
  “莫亂說,現在的我頂多三分熟……”顧青笑得瘆人,幫他整理衣冠的雙手忽然抓住他的腰帶,然後狠狠壹拽,腰帶越收越緊,宋根生頓時變成了A4腰,猝不及防之下,宋根生差點當場吐出來。
  顧青獰笑道:“妳最近當官當飄了?誰給妳的勇氣讓妳這麽跟爸爸說話?壹肚子聖賢禮儀餵狗了?”
  宋根生手刨腳蹬掙紮,憋著氣道:“我……是來救妳的,妳怎能如此對待救命恩人?”
  顧青仍不放手,淡淡地道:“卸磨殺驢,兔死狗烹,我就是這樣磊落的漢子,不服嗎?”
  “服了服了,我服了!快放手,這麽多人看著呢,我好歹是京兆府尹,給我留點面子……”
  顧青這才慢慢松開手,笑道:“官兒不大,倒是很講究體面,妳真是出息了,我很欣慰。”
  與宋根生玩笑幾句後,顧青環視不遠處圍觀的百姓們。
  百姓們男女老少皆有,每個人看著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慶幸和喜悅,顧青心中壹陣感動,非常認真地朝百姓們長揖壹禮。
  “顧某讓大家擔心了,多謝。”
  百姓們靜靜地躬身還禮,久久未起身。
  顧青身後的安西軍將士們也感動極了,壹陣甲葉撞擊聲後,將士們也紛紛朝百姓們抱拳叉手,鄭重地行禮。
  官與民互相尊敬互相行禮,宛如彼此無聲的許諾,大唐初年政通人和的景象再現,盡管只是驚鴻壹瞥,此景已成了所有人畢生難以忘懷的畫面。
  靜謐的人群裏,不知何人忽然大聲道:“顧郡王是好人,好人壹定要長命百歲呀!”
  百姓們紛紛附和起來。
  顧青失笑:“我爭取吧,努努力應該能活到壹百歲,萬壹活不了那麽久,大家也莫怪我,我盡力了。”
  人群轟然大笑起來,街邊的酒樓還在冒著縷縷黑煙,空氣裏充斥著焦味糊味,但氣氛卻融洽得像冬日裏天井邊的陽光。積雪猶厚,天已放晴。
  辭別了百姓們,顧青轉過身時,臉色卻突然變得陰沈駭人。
  “常忠,拿下了多少刺客?”
  常忠壹楞,道:“刺客共計三百余,被活捉的大約百來人。”
  顧青冷冷道:“全部押到太極宮承天門前,讓他們面朝宮門跪下。”
  常忠興奮地抱拳:“是!”
  顧青整了整襤褸破爛的衣裳,又道:“調撥三千兵馬隨我入宮,我要覲見天子。”
  宋根生忍不住道:“要不要換身衣裳?”
  顧青古怪地壹笑:“不用,這身衣裳很合適,有血腥味,也有戰火硝煙味,非常適合見天子。”
  ……
  太極宮,承香殿。
  此時的李亨心中有些慌張,他正忐忑不安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不時翹首望向殿外。
  他在等消息,等壹個他冒了極大的風險做出決定後的消息。
  不得不說,刺殺顧青的行動頗為狠辣,無論是行動前的策劃,還是行動時的果決,都非常完美,動用了國家的機器來布置這場刺殺,自然非同壹般。
  從大唐天子的立場上來說,刺殺顧青無疑是最合適且最有效的辦法,這個大唐社稷的心腹之患若能殺死,整個朝堂和權力分配的棋盤徹底活了,李唐江山的統治能夠延續下去,君權再次回到天子手中,至於權臣,死了也要踏上壹萬只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顧青的死活對李亨太重要了,顧青若死,朝堂和天下的格局都將改變,安西軍群龍無首,李亨有充分的把握能將這支虎狼之師分化,直至誅滅。
  事實上,顧青今日確實很危險,數百人殺了他壹個措手不及,差點葬身酒樓,若常忠的援兵來遲半步,李亨的目的就達到了。
  如此驚險地逃出生天,難怪顧青走出酒樓後第壹句話就說李亨“只差壹點點”。
  真的只差壹點點,這壹點點與實力和準備無關,純粹是運氣與偶然中的必然。
  承香殿內不僅僅只有李亨壹人,李泌,杜鴻漸等心腹朝臣也在座。
  見李亨神情不安地來回走動,李泌忍不住勸道:“陛下,該來的總會來,陛下此刻太失儀了,大失天子氣度,臣不得不勸諫……”
  話沒說完,李亨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大道理,今日若顧青不死,我大唐愈發危急了,朕能不能繼續當天子都不知道,哪裏顧得上天子氣度。”
  李泌被噎得翻白眼,與杜鴻漸對視壹眼後,二人苦笑沈默。
  來回踱了幾步後,李亨又忍不住問道:“二位覺得,今日能否刺殺成功?刺殺顧青的人,是朕親自從朔方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之士,數百人刺殺壹人,或許……能給朕帶來好消息吧?”
  李泌猶豫了壹下,道:“臣以為,成敗各半吧。”
  李亨壹楞,不悅地道:“準備如此充分,為何成敗只有各半?”
  李泌嘆道:“陛下,有時候準備充分與成敗並無關系,但凡顧青的運氣好壹點點,今日便很難成功,陛下莫忘了,安西軍大營就駐紮在長安城外,只要救援及時,顧青便能活命。”
  李泌的話很耿直,也很刺耳,李亨不滿道:“這些朕都考慮進去了,安西軍大營得到消息,再領兵來救,期間至少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幾百人難道還不足以要他的命嗎?”
  見李亨越說脾氣越大,李泌識趣地閉嘴不語了,心中卻暗暗嘆息。
  李亨今年不到五十歲,可他的脾氣卻越來越像晚年的太上皇,不僅心胸狹窄,善猜疑,而且還剛愎自用,作為壹朝天子,他身上的缺點實在有些明顯了。
  君臣各懷心思等待許久,終於聽到殿外有匆忙的腳步聲。
  李亨和兩位朝臣心頭壹緊,目光期待地同時望向殿外。
  魚朝恩半躬著的身影出現在殿外,冷眼旁觀的李泌第壹眼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咯噔壹下,聰慧如李泌者,魚朝恩不必說壹句話,李泌從他的臉上便已知道了答案,然後李泌黯然壹嘆,搖頭不再說話。
  魚朝恩的表情不像是大功告成的樣子,反而帶著幾許惶恐,幾許驚駭,額頭上的汗也顧不得擦,匆匆地走入殿內,剛行禮便被李亨迫不及待地打斷。
  “行了,莫行虛禮了,顧青怎樣了?得手了嗎?”李亨聲音發顫地問道。
  魚朝恩慌張地道:“陛下,不好了,顧青還活著,那些人非但沒得手,反而全軍覆沒,安西軍來得太快,剛照面便立馬將陛下派去的人全都解決了。”
  李亨身軀壹晃,神情迅速布滿了駭然和惶恐。
  “失敗了?數百人殺他壹人,居然還是失敗了……”李亨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見李亨魂不守舍仍然壹臉不敢置信的模樣,魚朝恩遲疑了壹下,又道:“陛下,顧青此時已出現在太極宮外,他帶了三千甲士,還有那些刺殺失敗後被活擒的人,在宮門前跪了壹地,顧青說要進宮覲見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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