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西貝貨,主大清
大人,得加錢 by 傲骨鐵心
2023-10-15 17:06
旗員訓練營設有醫務處,歸總務處管,裏面的郎中是從崇州、成都聘請的。
賈六到的時候,郎中正在替表侄陸國章縫合刀傷。
讓賈六意外的是,郎中手中用於縫合創口的針很像後世手術用的曲針,並且表侄陸國章也是服用麻藥後進行的縫合。
另外止血的金創藥,用於敷在傷口的止血布,用於消毒的不明液體壹應俱全,除了郎中沒有穿白大褂,壹切看著都很專業,不比洋人的醫術差。
刀口不是太長,較深,明顯能看到骨頭。
陸國章由於服用麻藥的緣故趴在那裏昏昏沈沈,意識處於模糊狀態,並不知道他表叔這會就在邊上。
從郎中口中確認侄子傷勢並不嚴重後,賈六覺得自己留在這裏也沒有多大意義,便準備前往訓練營。
剛出門,就看到自己的表弟陸阿彩壹幫人。
“哥,要是晚上壹步,妳大侄他就被滿旗子給害了!”
陸阿彩咬牙切齒。
賈六將這個表弟拉到壹邊,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據阿阿彩講,那天有滿旗子過來找國章他們,說是朝廷要同番賊和談,身為八旗軍人的他們絕不能允許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發生,因此要求漢軍子弟同他們壹起前往大坪大營向大將軍請命,必要時候甚至要死諫,用八旗的子弟的鮮血捍衛八旗榮譽!
“……國章當時想這事要是哥的命令,那大家肯定去,但哥沒下命令,完全是那幫滿旗子私下在搞,國章肯定不答應,結果和那個鈕德堡吵了起來,唉,也怪國章嘴欠,”
賈六問道:“國章說什麽了?”
“這……”
陸阿彩吱唔壹會,方才老實說道:“國章說那幫滿旗子死諫了,正好空出位子讓他們坐。”
“……”
賈六忽然意識到,他能成功走到今天,不是他的理論有多麽先進,而是在長期歧視政策下,漢軍旗子弟早已經有了“變革”的萌芽。
也就是群眾基礎。
要不然,祖應元、王福他們怎麽會那麽自然的就跟著他鬼子六,把“太君”壹個又壹個的坑掉呢。
他賈六所做的壹切,其實就是漢軍子弟的夢想。
只是這個夢想從前屬於敢想而不敢為,突然有那麽壹個人跳出來當帶頭大哥,加之又有巨大利益,這幫漢軍子弟也就順水推舟了。
印象中乾隆朝把漢軍八旗幾乎全部開革出八旗,弄不好就是老頭子除了擔心漢軍大量繁衍使八旗本末顛倒外,就是因為漢軍出現了種種不好的思想苗頭。
“集團”出現苗頭同“個人”出現苗頭的性質不壹樣,為了防止漢軍這個集團成為八旗動亂的根源,索性把他們全開出去當漢人。
也就是將壹個集團打散,使之成為分布在各地的個體。
這樣壹來,哪怕有的“個體”依舊會成為大清不穩定的因素,但所起的破壞作用卻遠不如漢軍八旗這個集團亂起來的大。
妙,妙啊。
老頭子當之無愧的封建權術第壹人。
能被稱為明君,不是不無道理。
“哥,妳可壹定要替國章做主啊!那幫滿旗子再不壓壹壓,弄不好他們就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姑表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陸阿彩必須提醒表哥再不對訓練營中出現的“犧牲派”加以打擊,恐怕那幫激進份子會將他這個領隊大臣拖進無底深淵。
……
事件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呈到了賈六手中,比他預想的還要惡劣。
的確是“犧牲派”同“穩重派”的矛盾導致。
兇手鈕德堡隸屬的“犧牲派”已經事實形成思想綱領。
這個綱領竟是強調八旗是滿蒙的八旗,主張將漢軍革出八旗,嚴加限制漢軍、漢人的任用,從而建立滿蒙子弟對大清軍隊的絕對領導權。
更有激烈者甚至提出軍機大臣都不當由漢官任之,漢官於中央最多只能擔任內閣學士、翰林學士,於地方只能至布政壹級。
“穩重派”也並非先前以為的貪生怕死派,而是主張八旗是滿洲、蒙古、漢軍共有的八旗,最終綱領是旗漢壹體化。
也就是出仕機會平等,旗俸米貼壹致。
鈕德堡屬於“犧牲派”的骨幹,也是激烈分子,或者說腦袋缺壹根筋,否則也不會持刀砍傷陸國章。
看完祖應元遞交的事件詳細報告後,賈六不由感慨壹句:“短短數月,為何這些人會羽化成蝶?”
祖應元冷哼壹聲:“因為這幫人閑著沒事幹。”
賈六詫異:“為何妳理解事情的角度這麽刁鉆?”
“事實就是如此。”
賈六想了想,覺得小祖說的怕就是真相。
壹群本就是精英的滿蒙旗子原先分散於各處,突然被他集中在壹起,然後不斷的打雞血,灌雞湯,本來是卯足勁要為大清平亂,恢復祖先榮光成為真正的八旗勇士,結果突然上面說不打了,要和談,這讓他們的滿腔熱血瞬間冰凍無事可幹,自然而然就要開始反思。
這壹反思,壹切就順理成章了。
上頭有奸賊唄。
祖應元詢問怎麽處置鈕德堡,按軍法此人必須處斬。
賈六卻讓祖應元將此事件寫成詳報,報呈定西大將軍明亮。
大營批復很快下來,革除鈕德堡前鋒參領壹職,降為拜唐阿聽用。
“明亮總是護著滿洲子弟。”
賈六拿過公文,在上面進行了壹些變動。
同時革去達蘭泰、萬佳等“犧牲派”骨幹官職,又將全員由滿蒙子弟構成的第三中隊打散。
瞥了眼祖應元:“不能讓他們覺得明亮好,要讓他們覺得明亮壞,怎麽做,妳比我在行。”
“要不要給妳搞個十八子,主神器?”
祖應元沒好氣,他又不是搞陰謀詭計的人,怎麽這種齷齪事老要他幹呢。
“西貝貨,主大清也不是不可以。”
賈六嘿嘿壹笑。
祖應元眉頭微皺:“這樣做,會不會讓那幫犧牲派出現異動?”
賈六淡淡壹笑:“只要是為了大清,異動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對了,妳把這句話拿給達蘭泰。”
“什麽?”
祖應元看了眼賈六遞來的紙條,上面寫著的是這麽壹句話——“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壹路往前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