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綠林豪傑 2

　　話音剛落，忽聽壹人道：“不用看了！請將神鼎直接還給我就行！”眾人轉頭，見說話的正是拓跋玉兒。她不知何時，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陳靖仇暗叫糟糕。程咬金左顧右盼，摸不著頭腦，道：“歸還……什麽歸還？”拓跋玉兒道：“那神鼎原是我們拓跋部落世代相傳的神器，去年在漠北不幸被官兵奪走，現在又被妳給搶了去！”秦叔寶撚著須，奇道：“哦！那只寶鼎――原是妳們部落所有？”拓跋玉兒昂首道：“對，我這次千裏迢迢的南下，就是為了找到這只鼎，並且要將它帶回草原！”秦叔寶看拓跋玉兒的神色，並不似說謊，思量了壹會，道：“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程賢弟，那妳就把神鼎還給這姑娘吧！”
　　程咬金搖頭道：“不行，不行！為了這只寶鼎，老子埋伏了多久，花了多大的心血才把它搶到手！為什麽就憑她這幾句話，我就得將寶鼎還她？”拓跋玉兒急道：“為什麽不行？這鼎本來就是我們的，又不是妳的！”程咬金擡頭道：“我管它原來是誰的，反正寶鼎現在在老子手裏，就是老子的！”拓跋玉兒氣道：“哼！既然跟妳講理不行，我就是用強，也非把神鼎奪回不可！”程咬金心中不樂，嘶啞著嗓子道：“誰怕誰！難道老子的宣花巨斧會怕妳壹個小娃兒不成！”秦叔寶見雙方漸說漸僵，就欲動手，忙勸道：“大夥息怒……程賢弟，大家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陳靖仇也忙上前把拓跋玉兒勸住。正在此時，壹個小嘍??跑了進來，神色驚惶，大聲喊道：“不好了！大王！大事不好了！官兵闖進來啦，要奪走寶鼎啦！”程咬金大驚，倏地站起，向陳靖仇三人狠狠瞪了壹眼，罵道：“原來是聲東擊西的陷阱，老子今天還真他媽的上了大當！”急忙轉身出去了。
　　陳靖仇和秦叔寶不明何事，也跟了過去。穿過壹道山壁，來到壹個較小的洞窟之中。窟中地下，堆滿了金銀，四壁架著各種兵器。兩個身披鎧甲的將領，正圍在壹只青銅大鼎周圍，伸手擡起，就欲將其搬走。程咬金不知為何，卻已滾倒在地上，方才掙紮著爬起來，狼狽至極。鼎前壹人背負雙手，昂首而立。陳靖仇三人看去，不禁都大吃壹驚。拓跋玉兒伸手指道：“妳……妳是……”那人冷笑道：“沒錯，我正是宇文太師！今日我特地奉皇上之命，前來奪回上次被妳們這些盜賊搶走之神鼎！”秦叔寶暗暗吃驚，心道：“這人竟是朝廷的宇文太師，這下事情可不好了！”宇文太師右手壹揚，道：“斛律安，韓騰，妳們兩個立刻替本座搬走這神鼎，運回我們的船上！”那兩個將軍躬身道：“是，大人！壹奴壹婢……不，屬下尊命！”轉身將鼎擡走。程咬金大怒，剛起身站穩，便掄起大斧，沖上前去，喝道：“狗官兵，別走，留下寶鼎來！”宇文太師凝立不動，右手微擡，也不知用何招式，就把程咬金就給擋了回來，喝道：“大膽盜匪！不許妳靠近本座……別怨恨我！妳要謝，就好好謝謝這幾個小鬼吧！要不是他們帶我找到這裏，還牽制住了妳們這兩位頭子，我哪能如此輕易得手！”哈哈壹笑，道“那我可不再奉陪，先走壹步了！”說完轉身揚長下山而去。
　　程咬金在地上連滾幾圈，方才停下，坐倒在地，捶胸大哭，喊道：“媽呀！我的寶鼎……還我的寶鼎來啊！”宇文太師早沒了蹤影。程咬金轉過頭，罵道：“都是妳們給害的……今日不把妳們這些家夥拆了，老子就不叫混世魔王！”不由分說，揚起巨斧，就砍了過來。陳靖仇道：“程大哥！您先聽我解釋……”程咬金面紅耳赤，大怒之下，手上不停，連連進招。陳靖仇無法，只好舉劍招架。兵刃互擊，砰砰作響。秦叔寶見事態不妙，喊道：“大家且慢動手！”飛身躍到兩人中間，雙手左右壹格，便將兩人兵刃分開。程咬金舉著宣花大斧，道：“怎麽？秦大哥，妳也要幫這幾個小鬼……”秦叔寶道：“程老弟，妳冷靜壹些！這是陷阱，非常明顯之陷阱！”程咬金道：“媽的廢話！我也知道這是陷阱――這些小鬼混上山騙老子，讓官兵有機可乘，奪走寶鼎。這老子也曉得！”秦叔寶忙道：“不，愚兄不是這個意思，――這幾位小娃娃沒錯，他們是被官兵嫁禍的！”程咬金放下斧頭，道：“栽贓嫁禍？怎麽老子看不出來？”秦叔寶撚著須，來回走了幾步，道：“剛才壹位身材魁梧的將軍，竟口稱壹奴壹婢，太不符常理！且把已方細作身份講出，這跟本等於讓他們送死。此間可疑之處甚多！不可輕信！”
　　陳靖仇已將劍插回鞘中，拱手道：“程大哥！請您相信我們，我們真的不是官兵壹夥！”拓跋玉兒也上前，致歉道：“程大王，都怪我們疏忽大意，才被官兵尾隨。――害得神鼎因此被奪，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們確實不是官兵壹夥的！”程咬金道：“哼！單憑妳這幾句話，我就會相信？妳要如何證明？”拓跋玉兒想了壹會，道：“請您給我十五日時間，我壹定會找到神鼎，並將它帶回魔王砦！”程咬金搖搖頭，道：“豈有此理，老子已經吃了壹回虧，難道還會再上當？妳們這壹走，正好去和剛才那些狗官兵會合，再也不會回來了，誰信妳鬼話？”陳靖仇等無言以答。秦叔寶勸道：“程賢弟――反正鼎已失了，留著他們幾位也沒用，不如就讓他們去找找，看看是否能把寶鼎找回吧！”拓跋玉兒道：“程大王放心，我壹定替妳找回神鼎……回來後再找大王比劃，贏了妳，我才光明正大的將鼎帶回北方！”程咬金道：“哼！那萬壹妳輸了呢？”拓跋玉兒昂起頭，道：“那神鼎就永遠歸妳，這樣行了吧？”程咬金拋下巨斧，道：“哼……有意思，老子就跟妳賭……十五日，老子就給妳們十五日時間！”
　　秦叔寶送三人到大寨門前。陳靖仇等告辭，轉身向山下行去。借著月光，下得山來，已是深夜。幾人敲開客店大門，各自回房休息了。陳靖仇躺在榻上，對著昏黃的燈火，心亂如麻，翻來覆去，竟是不能入睡。雖有半月期限，但這神鼎究竟在何方，卻無從知曉，只覺前路茫茫，難以預料。幹脆翻身坐了起來，愁悶煩躁之際，忽然想起壹事，忙從懷裏掏出那封書信，在燈下細看。心道：“既然宇文太師派人到了泰山，說不定泰山上能查到神鼎消息。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比在這發愁好。”想通此節，已是拂曉雞鳴時分。陳靖仇倒在榻上，稍稍合了壹會眼。
　　不多時天色已明，三人都已起來，吃過早飯，打點好行李，牽馬向大道上行去。道上竟沒有任何官兵的影子。陳靖仇疑惑道：“官兵剛離開豆子坑不久，應該不會走遠才對，怎麽就跟憑空消失了壹樣，全無消息？”於小雪和拓跋玉兒也是不解。陳靖仇把信取了出來。於小雪沒念過書，識字不多。拓跋玉兒為了刺殺皇帝，請張烈指教，倒是頗識得漢字，伸手將信接過，從頭讀了壹遍，道：“既然宇文太師派手下到了泰山，我們也得抓緊，立刻趕去。”陳靖仇本就有此意。於小雪也覺得除此之外，也更沒別的辦法了。三人打定主意，跨上馬背，勒轉馬頭，向泰山急馳而去。所幸路程並不甚遠，數日之後，已到泰安城中。那泰安城正在泰山腳下，是歷代帝王封禪時必經之處，駐蹕之所，在山東也算得壹個大市鎮。雖不及大梁富庶，但各地文人墨客，都慕名遠道而來，街上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三人下馬，在街上步行，盼望能打聽到壹些關於神鼎的消息。但直把泰安走了個遍，也沒有半點音訊。天色向晚，只好找個客店，先住下再說。
　　翌日又來到大街上，問遍了路邊行人，店鋪老板，但也沒人知道官兵的消息。那些住戶，要麽是真的不知道，要麽是怕惹禍上身，支支吾吾的不敢亂說。陳靖仇甚感無奈，拓跋玉兒更是心焦。三人穿過石板街，拐入墻角邊。拓跋玉兒道：“真可恨……為什麽查了這麽久，還是沒有神鼎的下落！”陳靖仇思量壹會，心中疑惑，道：“信中明明說宇文太師派了手下來泰山，怎麽我們走遍泰安城，也沒聽到任何有關官兵的消息，難道信上所說都是假的？官兵沒有向泰山開來？”於小雪道：“我們從魔王砦山上下來，已經過去六天了……照這樣子下去，我們真還來得及嗎？”拓跋玉兒轉過半邊臉去，嘆道：“別提了……我心裏都快急死了！”再過得壹日，仍無任何官兵消息。陳靖仇等商議了壹會，已知不能再等，取路往泰山腳下急馳而去。半個辰後，已到山下。三人下馬，把馬拴在樹幹上，正要上山。於小雪忽然指著前方，道：“快看！有官軍！”陳靖仇急忙閃到路旁，隱身長草之後，側頭向前壹望。果見前方山腳下，赫然站著數名官兵，腰挎鋼刀，來回巡視。身後立著壹個石頭牌坊，上面插滿旌旗，隨風擺動，現出泰山兩個大字。陳靖仇看了壹會，道：“我說怎麽找不著官兵，原來他們都已上了泰山！竟連山腳下都派兵守住，不知在山上幹些什麽勾當？”拓跋玉兒心生壹計，道：“大夥跟我來！”陳靖仇和於小雪跟著走去。
　　三人低頭伏在密林中，悄悄繞到牌坊邊，看得近了，拓跋玉兒壹揚手，突然抽出兵刃，當先沖出。幾人壹人壹個，瞬息間便把那幾個官兵給料理了。那些官兵甚至還來不及發喊示警。陳靖仇拭幹凈鐵劍上的血跡，轉身就要上山，忽聽拓跋玉兒在後喊道：“等壹下！”陳靖仇不知何事，又轉了回來。拓跋玉兒道：“妳這樣光明正大的上去，也不知山上有多少官兵，妳想讓我們被傾巢圍剿不成？”陳靖仇拍拍腦袋，道：“說得是！我太大意了！”拓跋玉兒皺眉道：“妳這樣莽撞，會壞了我的計劃的！”陳靖仇笑道：“那請問玉兒姊姊有什麽高見？――我還真差壹點，就犯了上次某人冒冒失失，孤身去行刺皇帝的大錯了！”拓跋玉兒雙眉壹揚，道：“餵！妳說什麽？都這時候了還說笑！”陳靖仇收起笑容，道：“沒什麽……就是請問玉兒姊姊有什麽辦法可以上山？”拓跋玉兒思量了壹會，道：“有了，妳穿上這官兵的衣服，當先走上去。――順便把崗哨除掉，探清形勢，我和小雪再隨後跟來！”陳靖仇撓頭道：“為什麽我們不壹塊扮成官兵，這樣豈不是更好？”拓跋玉兒轉過頭去，道：“打死我也不穿狗官兵的衣服！”陳靖仇無法，只得褪下官兵的衣服，走到壹旁的樹林裏換上，再清理好地上的壹屍壹首，當先上山去了。拓跋玉兒和於小雪遠遠跟在後面。
　　那山上地勢險要之處，都設了崗哨。陳靖仇大踏步走上去。那些官兵見是自己人，也就不十分防備。陳靖仇待得走近，壹劍壹個，都砍落山崖去了。別說出聲報訊，哼都沒來得及哼壹聲，就重傷而死。拓跋玉兒和於小雪也隨後跟了上來。順著山道向上走去，將近午時，已到山頂。那山頂竟是壹塊十余丈寬的坪子，除了西面是壹片樹林，其余三面都是萬丈懸崖，崖底雲霧翻湧。坪子正中地上，擺列著壹個古怪的六角陣法。陣法四周插滿各色旌旗。陳靖仇等細細察看，坪上竟無壹人。拓跋玉兒失望地道：“這山頂來來去去，就只這壹個奇怪的鬼陣。也沒有絲毫神鼎的蹤跡，不知官兵在搗什麽鬼……”陳靖仇在山頂繼續轉了壹圈，沒找到任何線索，雖然心中覺得這陣法頗為古怪，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小雪忽道：“陳哥哥，妳聽！有人來了！”陳靖仇轉過身，凝神聽去，果然山道上有數個腳步聲，向上頂行來。連忙打個手勢，拓跋玉兒和於小雪會意，壹齊躍入林中，伏下身子藏好。
　　半盞茶功夫，山道上走上兩人來，在坪子壹側立定。陳靖仇等偷眼瞧去，都是壹驚。只見那二人都是武將裝束。壹人白衣銀鎧，只有二十來歲，雖然盛氣逼人，但也還罷了。另壹人年近六旬，須眉皆白，背上絳紅披風，氣勢凜然，卻正是在魔王砦見過的韓騰。那年輕的將軍拱手道：“韓老將軍！勞您大駕光臨！屬下有失迎迓，還望將軍贖罪！”韓騰壹擺手，道：“楊碩將軍不必客氣！――宇文大人非常關心萬靈血之事，特地吩咐本將前來，囑咐本將務必要將血珠平安帶回！”擡頭望望天色，頓了頓“我們之前已順利取得了雁門的第壹顆萬靈血，到現在剛好是第七日。楊碩將軍！妳準備什麽時候，開始施行東萊城的萬靈血陣？”楊碩也舉目向天，道：“時辰也差不多了，屬下馬上開始！”走到那六角陣之中，踏住陣心。等了片刻，數道耀眼紅光，突然從陣的六個角上同時激射而起，向半空直插出去。晃得陳靖仇等人幾乎睜不開眼來。片刻之後，只見天邊升起壹道巨大的火光，滾滾而上，把半個天空，都映成了血紅之色。楊碩右手壹擡，那六道紅光倏忽收回，消失在陣形的六個角上。楊碩緩緩呼了壹口氣，擡起頭，手中已多了壹顆血紅色小球，走出陣外，掩不住滿臉興奮之色，道：“韓將軍，成功了！這就是犧牲東萊城六萬人的性命，來凝結成的萬靈血珠！”說著將血珠伸手遞出。韓騰接過，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道：“不錯！幹得很好！――能這麽順利就取到第二顆萬靈血珠，相信宇文大人壹定會很高興！――那本將就不再多言，先回去了。”楊碩拱手相送。韓騰就要下山，忽然又轉了回來，道：“對了，宇文大人還有壹封書信，讓我壹交壹 給妳！”將書卷遞過，方才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