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富士山下櫻花絢爛（二）

　　“高純度的血統甚至讓她無法正常說話不是麽？恐怕她生來就會說龍族的語言，所以不能對普通人說。”楚子航沒有見過，但很輕易地就推理出來了，在卡塞爾學院裏，他遭遇過的死侍數量首屈壹指，壹旦血統高度龍化，很多原本會說人類語言的人就會只能發出龍族的音節，就像野獸的低吼。
　　路明菲沒有回答，她不能告訴楚子航自己用過言靈皇帝這種事，繪梨衣其實是會說話的，但是她只要對別人說話那人就會死，現在唯有單獨和路明菲獨處的時候她才能像個普通的女孩。
　　“根據秘黨的亞伯拉罕血契，壹切具有高度危險血統的混血種都必須被秘黨監管，如果做不到，那就只有抹殺。”愷撒說。
　　路明菲噌地站了起來，擺出警戒的姿態，她沒有想到愷撒會說出這種話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待自己的敵人。
　　“我不會讓妳這麽做的。”路明菲壹字壹頓。
　　“就知道妳會有這種反應！”愷撒打了個響指，露出我懂的表情來，“如果是我天天和這麽個美少女朝夕相處，我也會跳出來保護她啊！根據橘政宗的故事，他把繪梨衣和源稚生養大是為了他們身上的血統，源稚生成為了蛇岐八家的繼承人，而繪梨衣則被橘政宗偷過血，他受不了高純度龍血的毒性，急速老化。無論繪梨衣是不是鬼，這都說明她是我們迄今為止所知的異常混血種，是難得的研究對象，也是潛在的危險。由學院來接手她是最好的，我和楚子航商量了壹下，打算把她送出去，不過這需要她自己的同意，她不願意誰都帶不走她，所以……”
　　愷撒斟酌著用詞，以讓自己的話聽上去不是那麽鹹濕，“我們希望妳和上杉繪梨衣構建友好的雙邊關系，這樣她才會願意聽妳的話，離開日本。”
　　“萬壹學院要傷害她呢？”路明菲搖了搖頭，她知道卡塞爾的作風，學院並非沒有抹除某個校內危險的可能，譬如夏彌，如果學院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耶夢加得，恐怕會在當晚壹聲不吭地連夏彌住的那棟樓都壹起揚成灰燼，無論什麽S級還是學生會長的勸告都沒用。
　　“報告我已經編好了。”愷撒拿出壹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向路明菲，“繪梨衣恰好也是適合上學的年紀，我以自己的名義和源稚生的名義為她準備了兩份推薦信，這符合學院的流程，她會被視作壹個正常學生進入學院，日本方的派遣生不用經過學院的血統審查，這樣她就能合法合理地呆在學院的監控之下，也不會因為什麽橘政宗赫爾佐格的覬覦搞到暴走。”
　　路明菲拿著報告仔細審查上面的文字，她很信任愷撒，學生會長是個絕對的紳士，與愷撒相比其他紈絝子弟都得靠邊站站，愷撒這個紈絝子弟很有他的界線，世界上任何壹位漂亮女孩都值得他的尊重，他也願意幫她們的忙，即使他對她們毫無興趣，但只要是女性，愷撒就不會袖手旁觀。
　　楚子航默不作聲地把他帶來的那幾只提袋放在路明菲面前：“低溫奶，橙汁，鮭魚飯團，還有幾件女士內衣和襪子，洗面奶衛生棉什麽的，以及壹些適合出遊的衣服，都是妳的尺碼，我不知道繪梨衣的，她的東西交給妳來買更好，有助於增進彼此的親密關系。”
　　“餵餵餵師兄妳這麽搞的好像是要囑咐我去泡妞……妳才是我的正牌男友好麽？誰家男朋友把自己女朋友往外人那裏推啊！”
　　路明菲打開袋子，裏面確實都是她日常風格的衣服，她擡頭看著那張嚴肅又正經的英俊臉龐，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楚子航儼然和愷撒已經達成共識，這倆家夥分明以前是死對頭，後來壹起從海底回來好像就關系親密了不少，每次商量事情從來都沒有想著第壹時間跟她說。
　　照著這節奏下去，總覺得從日本離開的時候就不是路明菲＆楚子航了，說不定回到卡塞爾學院就得變成壹對百合壹對基，不知道該有多少男男女女哭天抹淚說再也不相信愛。
　　“出去玩是要花錢的，建議妳帶繪梨衣好好打扮壹下再出門，我們不確定那兩個老東西會不會監視我們，東京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喬裝之後去遠壹點的地方也許會更好。”愷撒壹邊交代壹邊從提袋裏摸出壹紮壹紮的萬元日鈔拍在桌上，那架勢好像剛剛搶劫完銀行的土匪正在分贓。
　　“妳們……哪來這麽多錢？”路明菲驚呆了，看總數這大概有幾百萬日圓。
　　“我們非常理解沒錢的狀態下約會很艱難，黑道公主也不會願意和壹毛不拔的鐵公雞在壹起吃拉面，所以我和楚子航壹人賣了個腎來贊助妳！”愷撒滿臉嚴肅。
　　“妳沒有領過工資，這些錢裏有壹部分是妳在高天原的工資，還有我的和愷撒的，以及壹點從老板娘那裏預支的未來工資，源稚女也贊助了相當壹部分。我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店裏包吃包住。”楚子航說。
　　路明菲望著滿桌的日圓，心裏忽然有點難過，其實她壹直都是個很喜歡錢的人，因為小時候窮的可憐，仕蘭中學的富二代官二代太多了，隨便壹樣什麽東西就能讓她羨慕死。現在有兩位大佬坐在她面前，蠻不在乎地壹把壹把往她身上扔鈔票，她卻壹張都不想拿，那畢竟是他們努力的報酬啊，加圖索家的少爺和楚家少爺這輩子都沒有問別人借過錢吧？誰都知道這件事開口就會讓人討厭，可他們還是那麽做了，妳怎麽能夠拒絕得了呢？
　　“總之，妳們的計劃就是讓繪梨衣完全信任我，然後由我把她帶往卡塞爾對吧？”路明菲合上袋子，這麽問就等於她加入了師兄們的計劃，“問題是現在源稚生還沒有點頭，蛇岐八家對於我們仍舊是敵對狀態，我怎麽可能帶她出境呢？”
　　“飛機當然不行，妳們也沒有護照，但有壹種人是不看護照的，只看錢。”愷撒抽出壹張名片遞給路明菲，“這個船主是個人蛇船頭，給他七十萬日圓他就會把壹個人送出日本，我跟他談好了生意，壹百五十萬日圓把妳們送到美國去，壹旦上岸妳們就會進入eva的監控範圍，聯系上學院。”
　　“妳怎麽找到這個蛇頭的？”楚子航很詫異，愷撒之前並沒有跟他說已經安排了這壹項，楚子航還在考慮要等源稚生點頭。
　　“店裏有人是通過蛇頭偷渡到日本來的，沒有合法身份只有壹張漂亮面孔，所以才在牛郎店裏工作，多跟他們套套話就會知道消息。”愷撒聳聳肩。
　　這種事情楚子航永遠都做不來，但是愷撒不壹樣，他是個社交牛逼癥，見多又識廣，通常只要會對方的語言，他可以用壹根雪茄，或者壹瓶香檳，在五分鐘之內和對方成為相見恨晚的關系。
　　“去吧我們卡塞爾學院的校花同誌！”愷撒忽然換上了老毛子的語氣，大力地拍打著路明菲的肩膀，“我相信以妳的魅力搞定壹個純情小姑娘絕對輕而易舉！妳看學院裏妳的後援會裏都有那麽多人了，區區壹個黑道公主對妳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還好妳不是個男孩，否則我絕對會以西西裏島種馬加圖索的名義跟妳壹較高下！”
　　“我去，老大妳沒節操就沒節操，不要把我也拖下水好麽！搞的好像我是什麽萬雌之王！”路明菲扭動肩膀掙脫愷撒的大手，把桌上的提袋壹把全抱起來，“總覺得來了日本，好像什麽事情都變得不壹樣了，如果我的故事是壹本小說，那作者肯定和老大妳壹樣沒節操！”
　　路明菲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愷撒滿臉教唆犯的神情漸漸退去，房間裏剩下愷撒和楚子航兩個人，還有桌上廉價的生啤。他們幾乎所有的錢都給路明菲了，為了省錢不得不買這種最便宜的生啤酒，這對愷撒來說真是難得的體驗，日本人的生啤酒對他來說有點苦澀。
　　“其實妳是希望路明菲和上杉家主壹起離開日本對不對？”楚子航喝著啤酒，望著外面無盡的大雨，東京最近好像是瘋了，不管不顧地要降下壹切。
　　“是。”愷撒點點頭，舉著手中的啤酒和楚子航對碰，“橘政宗不舍得對源稚生出手，所以才撫養繪梨衣那麽多年，令她不見天日，很顯然這個女孩對她很重要，她可以單靠自己的龍血就能提升別人的血統。橘政宗與赫爾佐格走到了壹起，而他們撫養的三個孩子現在都在我們這邊，把繪梨衣送出去，搞定源稚生的心結，在日本我們就會瞬間擁有能正面迎接那兩個老東西的實力。但這很兇險，我們的對手可能是神，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那妳為什麽不也坐上那艘人蛇船呢？”楚子航說，“這是發生在日本領土上的事，可以讓日本人自己解決。”
　　“別用不屬於妳的風格來強行挑釁我好麽？妳知道的，我很看重榮譽，按照預言，四大君主先後在最近的幾年中復蘇，現在就連白色的皇帝也出現了，作為壹個混血種我怎麽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就像那些專註於拍攝危險自然風景的記者，龍卷風就近在咫尺，但為了第壹手攝影，我會願意去冒壹下險，如果我死了那說明這就是適合愷撒的墳墓，如果我活著，那我將滿載榮耀和幸福而歸，證明自我的價值。”
　　“妳真是個天生的冒險家，如果出生在古代，恐怕會是第壹個跳上木板啟航前往大海的人。”楚子航說。
　　“那麽妳呢？妳是學院裏著名的殺胚狂徒，我想妳應該很高興留在日本跟我並肩作戰不是麽？在我提出那些想法的時候，妳沒有任何異議。”愷撒饒有興致地看著楚子航。
　　“妳會選擇讓路明菲帶著繪梨衣離開，是因為妳嗅到了危險的暴雨，妳不希望有任何女性在這場混亂中受傷。而我點頭，只是出於責任感，我希望繪梨衣能進入卡塞爾以免遭受更多的不幸，也希望路明菲可以離我遠壹點，這樣要是我死了，她不用那麽傷心。”楚子航低頭看著手臂上的創可貼，這是為數不多他還留下來的東西，路明菲說師兄妳這種人整天受傷，身上壹定要備點什麽，就算是創可貼也要！然後就從日本的藥店裏買了壹包塞給他。
　　“嗨嗨嗨！那麽垂頭喪氣幹什麽！難道妳覺得自己留下來就壹定會死？”愷撒很不喜歡楚子航這種頹喪的氛圍，他所認識的楚子航應該更加果決堅毅，就像殺人的快刀，毫不留情，“都到這種時候了，別跟我說什麽妳完全不在乎她，什麽男人會不在乎壹個女孩，卻自己跑到只有女性店員的服飾店裏去為她挑衣服？”
　　“我沒什麽真實感……或者說安全感。”讓楚子航闡述自己的心理是件很困難的事，他不擅長這個，但還是盡力用自己的方式去跟愷撒溝通，“以前我認識路明菲的時候她還沒現在那麽起眼，那時候我只是想幫幫她。現在我發現有那麽多人喜歡她，就連我想為她做點什麽的時候也會有人搶在我前面，我覺得這樣挺好，她應該過的更幸福壹點，坦然接受那些圍繞自己的好意，沒必要總是咬著我不放，我給不了她未來，以我的方式。”
　　“妳以為妳這麽說就能讓她放棄了？”愷撒鼻子裏噴出壹股不屑的陰氣來，滿臉都是對情場笨蛋的傲慢，“女人就是這樣壹種東西啊，為了愛情她們真的會奮不顧身，有時候甚至愚不可及，要是愛上的是個混蛋，那她的壹輩子就毀了。”
　　他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但妳是個好蛋，是連我愷撒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男人，在我看來不覺得路明菲哪裏有任何問題，問題只在妳身上。不過好消息是，妳雖然沒有自覺，卻有擔當，作為壹個現任男友，妳希望妳的女友去安全的地方，這是很負責任的態度。日本的戰場上不需要女士，有妳，有我，還有那對源氏兄弟，這就已經夠了，他們有他們的妹妹，而我們有我們的組員，男人是總要為女人而戰壹次的。”
　　“所以妳覺得我只要這樣做就好了？”
　　“是，而且不要想的太多，就按照妳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愷撒拿著易拉罐，和楚子航碰杯，彼此喝幹了罐中的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