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無情

風禦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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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羲八年,南荒群山之中,征南大軍營地。
八月酷熱,午後陣雨,綿延數裏的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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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何去何從

太上無情 by 風禦九秋

2025-2-14 19:28

  姬有德聞言面色大變,不等其追問,子許便急切問道,“妳們自哪裏受到的阻截?”
  “南方三裏之外,”姬有德抖韁催馬,“清壹色的禁軍精銳,足有萬數之眾,只這壹次沖陣便折損了我兩百多人。”
  姬有德言罷,子許隨即將入城所見意簡言賅的說與他知道。
  聽得子許講述,姬有德鼻翼急抖,“我壹見禁軍封路就知道此事與夏洪脫不得幹系,此人竟敢與祭師沆瀣壹氣,弒君篡位,不將其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別說沒用的,”姒青山沈聲說道,“眼下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咱們今天怕是都要死在這裏。”
  子許正色說道,“我們可以死,但世子不能,他是王爺僅存的血脈,今日便是拼了性命,咱們也要將他帶出去。”
  “妳說的不對,妳懷裏的孩子可不是什麽世子,他是當今夏帝,”姬有德高聲說道,“聖旨妳們都看見了,上面寫的是‘兄終弟及,仲系承繼’,也就說夏帝壹旦駕崩,帝位就由王爺這壹支繼承,王爺如果不在了,這個孩子就是夏帝。”
  姬有德言罷,二人都沒有接話,姬有德所言確有道理,但眼下叛軍前堵後追,而己方只剩下不足百人,將孩子救出去的希望很是渺茫。
  皇城南面的官道並不是筆直向南的,而是多有圈繞,繞過壹處彎道,眾人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大片禁軍,由於此前剛剛遭受過龍駒鐵甲的猛烈沖陣,禁軍此時的陣型並不嚴整,發現龍駒鐵甲突然折回,統兵的將校立刻高聲呼喊,重整軍陣。
  “雁陣!”姬有德高喊下令。
  雁陣是騎兵最常用的陣法之壹,前沖之時騎兵呈雁形隊列,陣型前窄後寬,人數前多後少,來時姬有德用的是壹字向前的箭陣,此番之所以改箭陣為雁陣,為的就是將子許和姒青山圍在中間,嚴加保護。
  此番隨夏沐回城的五人都是統領萬人的大將,龍駒鐵甲乃是姬有德所統騎兵中的壹支重甲騎兵,不但騎兵穿戴盔甲,馬匹亦披掛護甲,沖陣威勢遠非尋常騎兵可比。
  眨眼之間,短兵相接,鐵騎徑直沖進敵陣,迎著刀光劍影破堅向前。
  龍駒鐵甲雖然適合沖陣,此時卻少有優勢,只因反賊早就知道他們此行帶了重甲騎兵,故此選擇了壹處頗為狹窄的山隘進行阻截,相較於戰場常見的橫陣,眼下這種豎陣會嚴重削弱騎兵的威力,這也是先前壹次沖陣,己方便損失了兩百多人的主要原因。
  敵陣長達百丈,沖至五十丈時,龍駒鐵甲只剩下不足三十人。
  此時後面的騎兵也已經追了上來,奈何大量禁軍堵塞在前,令他們止步外圍,不得跟進。
  眼見雙方的距離越拉越遠,統領騎兵的幾名將校壹邊高喊讓路,壹邊搭箭開弓。
  在躲過壹支擦肩而過的箭矢之後,姒青山立刻將原本背在身後的竹筐護在了胸前。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此時前進的每壹丈都是龍駒鐵甲以性命換來的,隨著沖突距離越來越長,己方人數也越來越少。
  到得最後十丈,壹眾鐵甲勇士已然盡數陣亡,而攜帶了竹筐的姒青山亦身中數箭。
  姬有德和子許壹左壹右,護著姒青山繼續前沖,眼見三人即將突圍,原本還擔心誤傷自己人的追兵再也顧不得那麽許多,領兵之人壹聲令下,壹蓬箭雨隨即射出。
  聽到箭矢的破風聲,姬有德和姒青山急忙揮刀格擋,子許懷中藏著孩子,擔心轉身格擋會露出破綻,只能側身躲閃。
  眼見箭雨襲來,原本還在阻截三人的禁軍瞬時嚇的亡魂大冒,急忙驚呼四散。
  箭雨密集,三人腹背受敵,難得全顧,姒青山首當其沖,再中三箭,壹箭脖頸,兩箭後背。子許中兩箭,傷右肋後背。姬有德中壹箭,傷左腿。
  突如其來的箭雨在重創三人的同時也驅散了圍攻阻截的士兵,箭雨過後前方再無阻礙,三人縱馬沖出,疾馳飛奔。
  眼見箭雨未能射殺姬有德三人,追兵急忙再度開弓,但龍駒疾行如風,他們二度射出的箭矢盡數落空。
  由於路上聚集了大量禁軍,後面的追兵無法及時追趕,只能高聲叫罵,緩慢前行。
  三人趁機疾行數裏,繞過壹處彎道,暫時離開了追兵的視線。
  到得這時,姬有德和子許方才得以察看各自的傷勢,唯有姒青山牙關緊咬,目不斜視,他本已傷重不治,最後這箭更是貫穿了脖頸,他自知命不久矣,只求多堅持片刻,再送二人壹程。
  不久之前三人剛剛自這條路上走過,知道附近的路況,狂奔五裏之後前方出現了壹條向西的岔路,姒青山此時已經無法言語,眼神也已然開始渙散,只能勉力擡手,示意二人改道向西,轉而強自支撐,繼續南行。
  情勢危急,二人顧不得難過悲傷,最後看了姒青山壹眼便勒馬轉向,沖進了岔路。
  直到這時,姬有德才發現子許的傷勢也頗為嚴重,尤其是後背上的壹箭,入體足有兩寸多深。
  不等姬有德說話,子許便率先開口,“他們不是傻子,發現岔路壹定會分兵來追,我傷勢太重,世子只能交給妳了,稍後妳舍了馬匹帶著世子躲藏起來,我驅策雙馬引開他們。”
  姬有德愕然皺眉,“啊?我不會帶孩子啊。”
  子許急解衣裳,取出藏在胸前的孩子,“安全之後記得解開世子的穴道。”
  眼見姬有德不曾接話,子許再度說道,“世子已經斷奶,不難餵養。”
  仍不見姬有德接話,子許疑惑轉頭,卻發現姬有德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前胸。
  見此情形,子許無奈嘆氣,“妳這好色的老毛病怕是至死都改不掉了,別看了,快把孩子接過去。”
  聽得子許言語,姬有德這才回過神來,急切伸手接過了孩子。
  子許重整衣裳,“身後的壹箭重傷肺臟,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但我會盡量堅持,龍駒跑的越遠,妳們就越安全。”
  孩子突然受冷,蹬腿撒尿,搞了姬有德個手忙腳亂,“哎呀,不行,我真不會帶孩子,還是給妳吧。”
  子許亦不接話,再度擡手將那裝有傳位詔書的竹筒遞了過來,“這張詔書乃是世子繼位夏帝的唯壹憑證,妳壹定妥善收藏,萬萬不可離身。”
  眼見子許嘴角已有鮮血溢出,姬有德知道這個差事自己是推不掉了,無奈之下只能先將孩子塞進懷裏,轉而騰出手來接過了竹筒。
  這條岔路並不平直,多有拐彎圈繞,也正因為多有圈繞,追兵才不得看到二人,但龍駒高大沈重,會自地上留下清晰的蹄印,二人知道追兵在後,亦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壹路狂奔,疾行西去。
  途經壹處有山有水之處,子許將姬有德攆了下去,“好自珍重。”
  永別在即,姬有德多有傷懷,“有件事情壹直沒跟妳說,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其實我喜歡妳很久了。”
  子許無奈搖頭,“我如果不曾記錯,這話妳跟隨軍廚娘張氏說過,與寡婦劉氏也說過。”
  “啊?我說過嗎?”姬有德尷尬撓頭。
  追兵在後,子許不敢耽擱,也不願與他廢話,皺眉擺手,抖韁催馬。
  直到龍駒奮蹄沖出,姬有德方才回過神來,“哎,孩子有名字沒?”
  “世子名玄。”子許回應。
  眼見子許策馬跑遠,姬有德急忙抱著孩子躲進了壹旁的樹林。
  不多時,壹隊騎兵自山下疾馳西去。
  待得追兵遠去,姬有德這才遵照子許的叮囑解開了孩子的穴道,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解開穴道之後,孩子也不曾啼哭。
  姬有德脫下外衣,將孩子裹了,轉而咬牙拔掉腿上的箭矢,簡單處理了傷口,
  直到這時,孩子依舊不曾啼哭,姬有德多有忐忑,抱著孩子自言自語,“不會是封穴太久,憋啞巴了吧?”
  唯恐自己壹語成讖,姬有德狠心沖著孩子屁股掐了壹把,孩子吃痛,啼哭不止。
  “還好,還好。”姬有德放下心來。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陽光普照大地,但姬有德心頭卻是愁雲籠罩,抱著孩子茫然四顧,“皇城已無妳安身之地,軍營我也回不去了,天下雖大,妳我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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