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爬出地下室的第壹感覺，便是湧滿整間屋子的刺眼亮光。林天捂住了我的眼睛，帶我去了壹個背光的地方，才緩緩將遮在我眼睛上的手拿開。
　　我瞇著眼睛看著周圍，滿眼老舊之色，黃色木漆家具和被雨水浸濕的墻壁，竟是比我那間地下室還要破，這麽個地方，怕是壹般人都猜不到這裏竟然還有人住。
　　突然，我的視線被立在墻邊的玻璃櫃中的壹張照片所吸引，我走過去緩緩彎下腰，那是壹張有些褪色的相片，雖然被玻璃相框封住，卻還是遮不掉時光的痕跡，照片裏有五個人，後面站著的是壹對年輕男女，他們依偎在壹起，看起來很是幸福，女人長得很美，很像那個年代的香港女星，而男人，我皺眉，竟然有林天的影子，目光向下移，年輕夫婦下面坐著兩個慈祥的老人，在他們的中間，站著壹個穿著格子西裝的小男孩，男孩似乎有些緊張，小小的身子站的筆直，但還是炯炯的盯著鏡頭，眼睛裏閃著光。
　　“這是我的全家福。”
　　林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把那個相框從裏面拿出來，手指肚溫柔的撫摸著下面那對慈祥的老人。
　　“可惜也是唯壹的壹張。”
　　林天的眼睛變得溫柔，我也順著他的目光重新看向那張照片。
　　“這對老人是……”
　　“我的爺爺奶奶。”林天用袖子輕輕擦了擦那個相框的正面，然後重新放了回去。
　　“要是他們還在世，壹定會喜歡妳的。”
　　林天牽起我的手，緊緊的握在他手心裏。
　　我輕輕地掙脫了出來，低頭說：“我們走吧。”
　　林天和我壹前壹後走出了房子，我回頭看了壹眼，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些難過，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林天。
　　林天拉著我七拐八歪的出了村子，我回頭看了壹眼，村頭似乎有壹座石碑，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壹個興字。
　　大概開了壹個多小時，我們才進了市裏。
　　看到了街道兩邊熟悉的建築和各色的人們，我的心重新恢復了溫熱，大腦也跟著活絡起來。
　　在太陽下，我發現林天的頭發長了，搭在他的眼角邊，他的眼底有疲憊之色，為他整個人增添了壹絲憂郁氣質，他偶爾回轉過頭看著我笑，我發現自己有點暈，大概是好久沒坐車，竟然有點暈車了。
　　我看著窗外三三兩兩的行人，掐了壹下自己的手心。
　　蘇棟，妳得走，妳得離開他。
　　我靠在座椅上，捂著肚子哼哼兩聲。
　　“怎麽了？”林天降了車速，握住了我的手。
　　我羞赧的低著頭，小聲說：“我想上廁所……”
　　林天看了眼外面，掐了壹下我的臉，“還能忍住麽？我們應該還有半小時就到了。”
　　“不知道……”我彎著腰，“最近做的有點多，所以我害怕憋不住……”
　　林天楞了壹下，笑了兩聲。
　　過了半分鐘，林天把車停在了馬路旁邊，看著我說：“對面有壹家肯德基，我們可以去那裏，不過，蘇棟，要是妳想半路逃跑，我勸妳打消這個念頭。”
　　我擡眼看著他：“怎麽會呢，呵呵。”
　　林天嘆口氣，道：“不管妳信不信，我今天帶妳出來，就沒想帶妳再回地下室。”
　　我信妳個鬼。
　　林天摸了摸我手上的戒指，道：“蘇棟，我知道妳恨我，恨我騙妳，恨我把妳關起來，其實我就是想讓妳待在我身邊，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不知道該怎麽愛壹個人，蘇棟，以後妳教我好不好？”
　　小時
　　候讀了那麽多童話，讓我明白兩個道理：壹，公主是王子的，二，惡魔的話不要信。
　　我笑著看著他：“好。”
　　我拿著紙巾和林天壹起去了肯德基，林天去點飲品，我則去了洗手間，剛壹進門，我便靠在墻上大口呼氣。
　　終於擺脫林天了！
　　我四處看了看，廁所只有我壹個人，我不敢和林天正面剛，所以只能想辦法偷偷地跑，可是這家肯德基貌似只有壹個門，必經之路的樓梯口就是點餐臺，而林天還在那裏。
　　正當我焦急的不知所措時，壹個想法突然從腦袋裏面冒了出來。
　　聽到外面傳來不是林天的腳步聲，我捂著胸口靠在洗手間的洗手池上，那人看到我，走過來問我怎麽了。
　　“我胸口不舒服，手機在朋友那裏，您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好的，好的，沒問題，要我幫妳撥120嗎？”
　　我擺擺手，道：“不用，老毛病了，我給我朋友打個電話。”
　　我接過電話，按了那三個萬能數字，手指在顫抖，如果我撥出去，會有什麽後果？我猶豫了壹下，刪掉了那三個數字，我承擔不了報警的後果的，我怕我和林天的事會弄得人盡皆知。
　　除了不在身邊的父母，我想了想，能夠記住號碼的，能夠相信的，只有壹個人。我按了那串熟悉的號碼，對面傳來了等待接聽的滴滴聲，我緊張極了，每壹秒都像壹個世紀那麽長，每壹秒我都在擔心林天會突然闖進來。
　　“餵，妳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差壹點熱淚盈眶，我捧著手機，激動地說：“毅毅，我是木東，妳能來壹趟世貿這邊的肯德基嗎？”
　　對面忽然壹片安靜，我怕毅毅掛電話，急忙小聲說：“我知道妳不想見我，可是除了妳我真的想不到還能聯系誰，林天……林融不讓我出門，我今天好不容易能出來……”
　　“妳在的那家肯德基是在壹樓還是二樓？”
　　“二樓，二樓。”
　　“等我，我馬上就來。”
　　我紅著眼睛，用力點點頭。
　　“木東，拖十分鐘，能做到嗎？”
　　“十，十分鐘？妳這麽快就能趕過來嗎？”
　　“我有我的辦法，妳只需要拖十分鐘就好。”
　　“……好，毅毅，謝謝妳。”
　　我把手機還給那人，他接過手機，向我投來異樣的眼光。
　　“那個，我朋友馬上就來，謝謝。”
　　那人只是接過手機，廁所都沒去便匆忙離開了，估計是聽到我說的話被嚇到了。
　　我蹲在廁所隔間裏，心理數著秒數，大概數到了200秒時，外面的門被推開了。
　　“蘇棟，妳在裏面嗎？”
　　我的心臟似乎驟停了幾秒，我想了想，小聲地說：“我在這。”
　　腳步聲近了，我緊張的看著門把手。
　　“妳已經進來有壹會了，我還以為妳逃走了。”
　　我倒是想逃走，可惜妳堵在廁所那邊看著我，我怎麽逃？
　　“肚子不舒服，就多蹲了壹會。”
　　“壹會給妳買點藥？”
　　“不用了。”我的褲子還在腰上，我蹲在那裏，聲音大了壹些：“妳先出去吧，妳在這裏，我拉不出來。”
　　過了幾秒，我聽到了遠走的腳步聲，頓時松了壹口氣，剛才數到多少秒了？
　　終於數夠了600秒，我站起身，看著便池裏面的水呼嘯而下直至平靜，我才打開門把手走了出去，結果剛壹出門，就差點嚇出心臟病來。
　　“林天？！妳，妳怎麽還在這？我以為妳出去了。”
　　林天嘴角翹起，打探著看著我：“怎麽？這麽希望我出去？”
　　“沒有，就是嚇壹跳。”
　　我跟在林天屁股後面走出洗手間，看著外面吃吃喝喝的人，像是做夢壹樣。我四處掃著人群，心裏焦急萬分，毅毅在哪裏？
　　正當我急的四處尋找時，突然有人狠狠撞了壹下我的肩。
　　我被撞的後退了兩步，看見斜對面有壹個紅色衣服的男孩子，手裏拿著半杯奶茶，還有半杯，全都灑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看著我，露出兇狠的神色：“妳長沒長眼睛啊！”
　　周圍的人全都看了過來，忽然被這麽多人註視，我感覺渾身不自在。
　　“同學，妳講講道理好不好，明明是……”
　　“我怎麽不講道理了？”男孩皺著眉毛，拿著半杯奶茶就向我逼了過來。
　　忽然，壹道身影擋在我前面。
　　“有什麽事跟我說。”
　　林天把我擋在身後，他本身就高，又比我壯，擋在我前面，像是橫了壹座山。
　　“跟妳說？妳誰啊妳？”
　　林天握著我的手，沈聲說：“我是他男朋友。”
　　店內壹片安靜，我低著頭，真想順著誰的吸管鉆進去。對面的男孩似乎也被林天的話嚇了壹跳，半天沒反應過來。
　　“妳的衣服多少錢，順帶奶茶，我壹起賠給妳。”
　　“有錢了不起嗎？這是我媽送我的，對我有很重要的意義，妳賠得起嗎？”男孩把外衣脫了下來，皺眉看著沾了汙漬的地方。
　　“如果對妳那麽重要，妳就不該穿到餐廳來。”
　　林天這句話結束，我聽到周圍人開始小聲的議論，肯德基的經理也出來調節，林天不想和他爭論，便承諾原款賠償，可不知道對方怎麽了，不同意不說，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其他解決辦法來，只是站在那裏不停地埋怨我們。
　　我無奈的嘆口氣，剛要上前和他理論，便被林天重新拉回了他身後，他走到那個男孩對面，笑著說：“本來不想跟妳計較的，但是如果妳還在這亂叫，我們就調監控出來看看好了。”
　　紅衣服男孩低著頭，眼神開始躲閃。
　　“監控那東西是有視角幹擾的，不準！”
　　林天捏住了他的肩，輕輕地說：“我說賠償，妳不同意，我說調監控，妳也不同意，我現在要出去，妳要是敢碰我或者碰他壹下，我立馬報警，不信妳就試試。”
　　林天拉著我就往出走，我們剛走到街上，便被那個氣喘籲籲趕來的男孩給攔住了。
　　“妳們不能走。”
　　林天冷臉看著他，他退了壹步，小聲的說：“我沒碰妳們，所以妳不能報警！”
　　我看著他：“妳到底想幹什麽？”
　　他似乎有話要說，但是最終只是給了我壹個白眼。正當我和林天要繼續往前走時，突然，街道旁邊猛地停下了壹藍色的車，車胎和地面發出緊急剎車 刺耳聲，男孩看著那輛車，如釋重負的把胳膊放了下來，看到人出來，沖著來人哭賴賴的說：“妳他媽的總算來了……”
　　我擡頭向那邊看去，看見熟悉的臉，不知為什麽，本應安心的我卻更加緊張了。
　　我下意識去看林天，以為他在看毅毅，卻沒想到，他正低頭看著我。
　　看到他眼裏的吃驚和失望，我的心咯噔壹下。
　　“蘇棟，幹的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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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彩蛋：
　　林天小朋友：我不要拍照，我不喜歡拍照。
　　奶奶：天天這麽可愛，不拍照就太可惜了哦。
　　林天小朋友：爸爸說沒出息的孩子才喜歡這些沒用的東西，好孩子只會喜歡學習畫畫彈琴……
　　奶奶：天天不管怎麽都可愛，不信我們拍壹張看看？
　　林天小朋友：可是……我不會拍照。
　　奶奶：妳擡頭，看到樹上的那只鳥了嗎？
　　林天小朋友：看到了，這是布谷鳥，是杜鵑科鳥類，大多生活在熱帶和溫熱帶……
　　奶奶：好了好了，知道我們天天是個小天才，妳告訴奶奶，它長得可愛嗎？
　　林天小朋友：可愛。
　　奶奶：拍照的時候，妳就在心裏想妳喜歡的東西，假裝它就在眼前，妳就會拍照了，天天很聰明的，我們去試試好不好？
　　林天小朋友：好。那奶奶喜歡什麽？
　　奶奶：當然喜歡我們天天了。
　　林天小朋友：嘻嘻。
　　奶奶：喲，我們天天終於笑了。
　　林天小朋友：奶奶，我想跟妳和爺爺壹起住。
　　奶奶：奶奶年紀大了，照顧不好天天，不如天天長大了，就常來看奶奶好不好？
　　林天小朋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