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最初的計劃

　　丟出核桃，看到那閃耀雷霆的瞬間，秦宇心臟狠狠收縮，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玩意……居然是無差別攻擊，絲毫沒有顧及，他這個主人的存在！
　　來不及破口大罵，秦宇甚至念頭都沒有轉動，身體便已在兇險之下，做出了本能反應。
　　低吼壹聲，胸膛間兩顆心臟，此刻瘋狂跳動起來，催動全身氣血爆發，釋放出古族不滅體最強力量。
　　下壹刻，肆虐雷光呼嘯而至，將他整個身影淹沒。
　　耳邊轟鳴驟然消散，整個人就像是壹塊破布，被直接掀飛出去，不斷劇烈翻滾。
　　意識“嗡”的壹下，幾乎直接潰散，緊接而來的是自四肢百骸傳遞來的，無盡痛苦。
　　那種感覺就像是，將整個人丟入，快速轉動的滾刀桶裏，每壹次轉動、翻滾都會在身體表面，割裂開無數道傷口。
　　而且這些刀刃上，塗滿了鮮紅的辣椒油，而且混合了大量的鹽巴。
　　當然，這只是壹個非常接地氣的形容，實際上產生的痛苦，遠比這更加恐怖十倍、百倍。
　　雷霆之中，秦宇的身軀被撕裂，卷入肆虐雷光間，轉眼焚化成灰燼。但古族不滅體的屬性，便是近乎不死不滅，只要氣血沒有耗盡，便可不斷重生。
　　所導致的後果便是，秦宇陷入雷霆之中，不斷重復著毀滅與重生過程，所需承受的痛苦源源不斷，似乎沒有盡頭。
　　如果只是這樣，秦宇還能夠承受，畢竟以他如今意誌，已不是單純的毀滅之痛可以摧毀。
　　讓他不安甚至恐懼的是，此刻自核桃之中，噴湧而出席卷十方的恐怖雷霆，其毀滅速度比古族不滅體的重生更快。
　　這種情況下，即便秦宇氣血之力充沛，可當古族不滅體被徹底摧毀，不留半點後，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號稱不死不滅的古族不滅體，是需要有身軀任何壹部分殘留，哪怕只剩壹根小指，也能生長完整。
　　可壹旦，整個身軀都化為飛灰……
　　原本以為，手裏這顆核桃，是殺敵制勝逆轉局面的底牌，豈料最終反倒送了自家性命。
　　簡直可笑！
　　就在秦宇，活在雷霆煎熬中，距離毀滅越來越近時，卻有人比他更加痛苦。只不過，肆虐的雷霆咆哮，遮掩住了他的嚎叫。
　　所謂深淵降臨，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深淵世界，而是憑借深淵生物的強大實力，強行扭曲世界，令其在短時間內深淵化。
　　壹旦完成，身在其中的深淵生物，實力可以得到大幅提升，除此之外整個深淵化的世界，都在掌控之中，壹念動便可操控在手，等於是自身領域。
　　不過世上壹切都遵循著，某種無形的平衡性規律，這種強大手段，自然也存在著弊端——當深淵化世界承受，超出極限的力量爆發後，將會對深淵生物本身，形成可怕的反噬。
　　因為，某種程度上說，所謂的深淵降臨，就是深淵生物本身的力量延伸與演化。
　　正因為如此，爆開的核桃中，釋放出的滔天毀滅雷霆，雖是無差別攻擊，但商陵越卻承受了，它至少八成以上威力。
　　那滋味大概可以理解成，在他肚子裏面，放了壹根很粗的炮仗。當然，核桃的威力，可比炮仗什麽，恐怖千萬倍，哪怕它再粗也沒有用……因為，這顆核桃裏面釋放的雷霆，有壹個非常可怕的名字——寂滅之雷。
　　何為寂滅？
　　自是天地死寂，滅絕十方！
　　嚴格說來，這是壹種天地之間，本身並不存在的雷霆，是借助某種媒介，將雷霆之力加以壓縮融合，極限層次提升其威力後，最終才能獲得。
　　當然，有資格融合、煉制寂滅之雷的，絕非尋常人物。否則便是沾染半點，都要被湮滅生機，誰敢觸碰半點？
　　而且還有壹點，漫長歲月之前，這方生靈世界與深淵初次相遇，爆發出的那場席卷天地的浩劫之戰時，寂滅之雷是不存在的。
　　因為，這本就是為了針對深淵生物，制造出的戰爭武器，能夠無視深淵魔氣侵蝕，且對深淵生物爆發出，更加強大的殺傷威力。
　　否則，以占據商陵越身軀的深淵生物的實力，只是壹顆蘊含強大雷霆的核桃，縱然威力再恐怖，在深淵化的世界中，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太大傷害。
　　但現在，肆虐翻滾的深淵魔氣，更加激發了寂滅之雷的威力，整個深淵化的世界，正在快速崩潰。
　　商陵越的身軀，幾乎被毀滅殆盡，只剩余壹顆黑色的心臟，包裹著壹層薄薄的血肉，仍在瘋狂跳動。
　　寂滅之雷，居然是寂滅之雷！
　　他根本不信，這只是個巧合，憑秦宇的修為，絕對沒有掌控它的資格。
　　難道說，深淵在萬魂道中的侵蝕，已經被生靈世界察覺，秦宇是他們落下的棋子？
　　但這個時候，沒有更多時間，可以讓他進行思考，再不從這裏逃脫，便只有死路壹天。
　　瘋狂跳動的心臟中，傳出嘶吼咆哮，“大人救我，救我！”
　　身為夢魘魔族最被看好的年輕代強者，他的目標是成長為，整個深淵族群中，至高無上的王者。他要親自帶領，深淵族群中的勇士們，徹底占據生靈世界，將其變成他們的牧場。
　　他怎麽能死？他當然不能死！
　　整個私塾後院所在，都已經完成了深淵化，但有壹處卻是例外，那就是連接後院與前院的那扇木門。
　　教書先生就站在那，他神色依舊平靜，似乎周邊發生的壹切，都與他毫無關系。
　　直到此刻，聽到商陵越的嚎叫，他眉頭皺了皺，然後擡手向前壹按。
　　深淵化的世界，此刻就像是壹顆氣泡，被輕輕戳破後，直接破碎成無數塊，翻滾著消失不見。
　　與之壹起消失的，還有些那些肆虐的寂滅之雷，包裹在深淵魔氣中，壹並湮滅。
　　僅剩壹顆黑色心臟的商陵越，不敢再做停留，壹片空間扭曲中，直接消失不見。
　　深淵破碎，雷霆消散，感覺穿越了地獄，艱難存活下來的夏純、太平道姑等人，各自狼狽不堪，壹個個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如果不是身體上，依舊殘留著雷霆肆虐，所造成的傷勢，他們幾乎懷疑剛才所經歷的壹切，真的只是幻覺。
　　可這……終歸不是幻覺啊！
　　壹個個擡頭，看向站在黑色木門旁的教書先生，眼眸之中露出無盡驚懼與敬畏。
　　他究竟是誰？
　　噗通——
　　落水聲響起，將後院中的靜寂打破，教書先生看向水井，黑色的瞳孔依舊漆黑，卻少了之前那種，讓人心悸的感覺。
　　口中輕輕壹嘆，他閉上眼。
　　夏純、太平道姑等人傻眼，心想您這是怎麽個操作手法？閉上眼，是不想看到咱們，讓咱們麻溜的趕緊滾，還是別的意思？
　　您好歹說句話啊，我們這不上不下的，實在難受的很啊。
　　當然這些念頭，他們只敢在心底轉轉，丁點都不敢表露……
　　至於走，呵呵，別在這天真了，眼前這位不開口放行，誰敢擅動半步？
　　井水很涼！
　　不過寒意浸入體內，反而令周身劇痛，隨之減弱不少。
　　但秦宇很清楚，他這次吃虧吃大了，雖說沒死在自己丟出的核桃轟炸裏，但想要恢復過來，也絕非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丟出去核桃，差點賠上自己性命，居然都沒能殺死商陵越。
　　既然他沒死，那遲早會來找到報復，別說他現今半死不活的狀態，即便恢復巔峰，恐怕也是十死無生的下場。
　　就在秦宇暗感苦澀時，壹道聲音突然響起，“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否則九死壹生。”
　　這聲音……
　　唰——
　　秦宇猛地睜開眼，便見井水之中，壹道虛影浮現，面龐模糊不清，卻給他壹份熟悉感覺。
　　“是妳！”他瞳孔劇烈收縮。
　　水中的虛影皺眉，似乎沒想到，秦宇居然可以，直接看出他的本相。
　　水波流轉，面龐清晰起來，赫然就是如今，正閉目不言的教書先生。他神色平淡，眼神看著秦宇，“妳身上隱藏了很多秘密，縱然是我，也無法感知清楚。但直覺告訴我，妳活下去對整個生靈世界而言，都將產生不可估量的作用，所以我才會壹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妳。”
　　“這座城，已經註定沈淪……或許妳已猜到，深淵的力量已經侵蝕，他與我融為壹體，根本無法分割。趁我處於清醒狀態，離開吧，宣告整個生靈世界，永遠不要再試圖進入萬魂道。”
　　秦宇突然道：“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我進行三山考核的時候，妳也出現過。”
　　教書先生略微沈默，“妳的感應很敏銳，所以妳應該可以判斷的出，我所言壹切都是真的。”
　　秦宇沈聲道：“妳要封閉萬魂道！”
　　教書先生面無表情，“既然已經沒辦法，繼續壓制深淵的力量，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轉身就欲離開，顯然給了秦宇提醒，他已無意再留下來。
　　“等等！”秦宇念頭急速轉動，盯著他的背影，“我想知道，關於萬魂道的秘密？”
　　教書先生沒有轉身，“這道傳承本是錯的，我不會給妳。”
　　“不！我不要傳承，我只想知道，要怎麽做才能破解萬魂道？”秦宇躬身行禮，簡單的動作，讓他全身多處傷口崩裂，鮮血湧出註入井水，但奇怪的是竟絲毫沒能將井水染紅，就這麽直接消失不見。
　　“妳想破解萬魂道？”
　　“我的妻子，是某位萬魂道修行者的分魂之壹，我希望她能壹直活下去。”
　　教書先生道：“放棄吧，萬魂道是錯的，它本身就不完美，而在錯誤的基礎上所結出的果實，更加沒有辦法修改。”
　　秦宇沒有起身，“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事情，即便存在，也只是在某個相對的範圍內。所以，萬魂道壹定有辦法破解，我懇求您幫我，不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壹個女人而已，且不說妳身上隱藏的諸多秘密，便是現今的修為，心念壹動便可得到無數，為了救她值得嗎？”
　　“值得！”
　　教書先生沈默，他似乎在思索，許久後開口，“秦宇，我或許知道壹個，破解萬魂道的辦法，但妳只有壹次機會，如果失敗，便將與這座城壹起毀滅。”
　　“本心而言，我並不看好，妳最應該做的，依舊是馬上離開這裏……現在，告訴我妳的答案。”
　　秦宇眼中陰晴不定，他敬畏死亡，如果可以的話，自然不希望自身處於兇險絕境。可教書先生話中，所流露出的意思，破解萬魂道的難度，似乎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大。
　　也就是說，即便他日後可以，獲得直接與桃花源對話的資格，也沒辦法救出來寧淩。
　　“除了您說的這個辦法，還有沒有可能，破解開萬魂道？”
　　教書先生沈默不語，而事實上他此刻的沈默，就已表明了態度。
　　眼下，就是唯壹的機會！
　　深吸口氣，秦宇眼底閃過決絕，“我要壹試。”
　　教書先生轉身，目光深邃看著他，“若死亡來臨，希望妳不會後悔，此刻做的選擇。”
　　唰——
　　他身影消失不見，下壹刻純凈的井水中，突然湧出大量血色，轉眼快速擴散開來。
　　嘭——
　　嘭——
　　這是秦宇胸膛間，兩顆心臟在瘋狂跳動，來自骨髓中的本能欲望，根本無法壓制。
　　根本不需要催動，秦宇周身毛孔同時打開，瘋狂吸收著混合在井水中的，那些赤紅若血的力量。
　　私塾後院，教書先生睜開眼，“妳們走吧。”內心緊張、焦慮眾人如蒙大赦，齊齊吐出口氣，行禮後急忙向外沖去。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等下。”教書先生擡手壹指，“妳們兩人留下。”
　　夏純、太平道姑身軀微僵，心底壹百萬個不願意，可本能告訴他們，最好不要反抗。
　　又或者說，即便反抗了，下場也只會比現在更慘！
　　雲鳳等人長出口氣，顧不得向兩位黑袍大人表示同情，架住昏迷不醒的姜元壹，壹路沖了出去。
　　廢話，不趕緊的跑，萬壹這位覺得人不夠，再叫住他們咋辦？
　　至於兩位黑袍大人給的承諾……
　　命都要沒了，還去想這些？這次萬魂道開啟，實在是詭異，與家族之前提供給他們的情報，壹點都不符合。
　　憑此，即便日後家族怪罪，他們也能推脫幹凈，都是妳們情報出錯，能活下來我們就很不容易了！
　　事實上，匆匆逃出私塾，暗暗發誓永遠不再靠近這裏的雲鳳等人，他們並不知曉，想要在這座城中活下來，的確是壹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因為真正的絕望，如今還未到來！
　　私塾後院角落裏，隨意擺放著幾把竹椅，應該是用來，在勞作途中暫時休息使用。
　　教書先生走過去，隨意坐下，眼神淡漠看著面前，收拾的整齊利落的菜地，臉上不露情緒，讓人猜不到內心念頭。
　　夏純握了握太平道姑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說，深吸口氣躬身行禮，“大人，我願意留下來，聽從您的差遣，不知可否讓她離開？”
　　太平道姑猛地瞪大眼，“夏純！”
　　“妳閉嘴！”夏純低吼，擡手拉下黑袍，恭敬跪在地面，“如果大人應允，夏純立誓此後將遵守，您的任何命令！”
　　教書先生看了他壹眼，面無表情開口，“夏侯博是妳的先祖？”
　　夏純壹楞，臉上敬畏之意更濃，恭恭敬敬稱是。
　　“那這個女子，就是孫家的後裔了。”教書先生神色淡漠，“當年，妳二人先祖，在修建萬魂道中，被深淵引誘留下後手，導致深淵之力外泄，令整個萬魂道功虧壹簣，其罪當誅血脈以內十族，抽魂煉魄！”
　　噗通——
　　太平道姑腿壹軟，直接癱倒在地，她旁邊的夏純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就在剛才，教書先生說話時，他們感覺自己就站在，毀滅的邊緣。
　　似乎下壹刻就將墜入其中，被撕成粉碎，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恍惚回神，擡頭看了壹眼，沈默不語的教書先生，瞳孔收縮露出驚懼。
　　就在這時，“嘩”的水聲響起，秦宇從井口飛出，落在地面上。
　　夏純、太平道姑看到秦宇，眼神陡然壹亮，下意識想要開口，卻又各自生生忍住。
　　秦宇微微皺眉，不知兩人為何會在這裏，但想來是教書先生的意思，當即壓下心思，拱手，“見過先生。”
　　對方的身份，如今已明白無誤，便是這萬魂道中，自我凝聚的意識。又或者說，他就是如今，這座城池的化身……與深淵融為壹體，藏陰、陽兩面。
　　如今他們面對的，是城池的陽之面，否則怕是他揮手之下，三人都要身化飛灰。
　　教書先生看了壹眼秦宇，直接道：“時間不多，我就直入正題，妳接下來聽好。”
　　“久遠歲月之前，人族與深淵之戰中，付出偌大代價，殞落不知多少強者，終於斬殺了壹尊，自深淵降臨的強大王者。可它肉身雖已死去，魂魄卻依舊存活，經過研究發現，這頭深淵王者的魂魄中，隱藏著極大的秘密。”
　　“於是後來，就有了修建萬魂道之事，布下周天大陣，將魂魄仍存的深淵王者鎮壓於此，皆陣法之力磨滅其魂魄，抽取其本源，因而有了這座城，也有了萬魂道的傳承之法。”
　　教書先生聲音微頓，“……可事實上，最初的時候，計劃並不是這樣，他們希望可以找到壹個人，吸收、煉化深淵王者遺留的本源，進而取代他的身份，可以重返深淵。”
　　“畢竟無數年來，盡管生靈世界與深淵之間，發生了無數場慘烈戰爭，甚至處於被對方毀滅、占據的邊緣，但可笑的是我們對深淵內部的情況，始終壹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