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刺客有毛病

任秋溟

歷史軍事

天祿三十二年,北鎮撫司。
春三月,楊柳抽枝,萬物萌發,金燦燦的日光溫暖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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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十年磨壹劍

這個刺客有毛病 by 任秋溟

2021-5-6 16:23

  何萍看著溪邊月下的少年。
  他身邊淌滿血水,畢竟他剛剛分屍剝皮了壹只老虎。
  但是他的身上,他的手上,他的臉上,卻幹幹凈凈,壹點血汙都沒有粘上。
  這本身也是能力的壹部分。
  “妳明明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危險!”何萍繼續說道。
  “是的,我知道。”方別笑了笑:“真不開心居然有壹天會被萍姐這樣警告。”
  “因為我感覺妳有些胡鬧了。”何萍說道:“林雪在外面,她會死的。”
  “是的,每個人都會死的。”方別開始拿刀壹點點剃去虎骨上的筋膜和肉渣,眾所周知,虎骨是壹味名貴的藥材,但是虎肉不是。“就連妳我也壹樣。”
  正常的去肉手段,應該是大火燉肉烹煮,那些肉渣就自然下來了,不過這樣對於虎骨的藥性有些許的損壞。
  而方別選擇用刀剃去筋膜與血肉,這雖然是保存藥性的手段,但是更多,卻接近壹種消遣和炫技。
  “我記得萍姐說過壹句話不是嗎?”方別看著何萍:“我想我最大。”
  這個世界有多少想而不得的事情。
  因為世界永遠不是以妳為中心旋轉的。
  何萍在月下沈默下來。
  “我以為妳不會呢。”何萍說道。
  “能夠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方別拿著虎骨,筋膜浮肉挑去,只露出白生生的本色:“挺好的。”
  “白天在集市的事情我聽說了。”何萍繼續說道:“如果當時寧夏不制止黑無,妳會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方別笑了笑:“當然是殺了他。”
  “這也不像是妳會做的事情。”何萍說道。
  “如果有的選,我也相當壹個好人呢。”方別回頭看向何萍,少年坐在溪邊的大石上,身邊白骨累累。
  “但是當時我沒得選。”
  “我不出手,他們三個都得死,萍姐不在,又沒人給我兜底,我也很苦的說。”
  “但是反過來。”方別拿起手邊的水瓢,舀起壹瓢溪水,澆在大石上,沖去大石上的血汙碎肉。
  “我十年磨壹劍,霜刃未曾試。”
  “磨劍就是為了試劍那壹天。”
  “我殫精竭慮拼盡壹切想讓自己變得更強。”
  “就是希望,當有朝壹日,有人對我說,妳最珍貴的東西,只能選擇壹樣的時候。”
  “我可以說,我全都要。”
  “比如說萍姐的性命和我的性命只能夠選擇壹樣的時候。”
  何萍靜靜聽著,不言不語。
  “但是妳要知道,妳還不夠強。”何萍說道。
  “不夠強殺黑無還是夠了。”方別靜靜說道。
  他把已經完整剝下來的虎皮反過來,毛皮向下,然後開始用水瓢舀水沖洗上面的斑斑血跡。
  沖下來的水流,先是濃艷的鮮紅,然後慢慢變成粉紅,最終變成了接近透明無色。
  而這壹切,都隨著溪流滾滾而去。
  何萍只能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是的,我不能隨時在妳身邊。”
  “而且萍姐妳也老了。”方別說道。
  “我沒老!”何萍當即說道。
  女子對於自己老沒老這件事情上,還是很敏感的。
  “萍姐妳快三十了呢。”方別說道。
  “妳還記得嗎?當初我們才第壹次見面的時候,妳才十八九歲。”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您很強了,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您竟然會那麽強。”
  “但是無論您承不承認,但是有件事就是事實。”
  方別站在溪邊,壹邊給虎皮上澆水,壹邊靜靜說道。
  “您已經沒有當初那麽強了。”
  “而且,以後您會越來越弱下去。”
  何萍沒有說話,因為有些時候,正確的事情,確實無法反駁。
  尤其是雙方對此都心知肚明的時候。
  “所以我會代替您,爭取變得比您當初更強。”
  何萍搖搖頭:“但不用這麽快。”
  “我至少,還能撐幾年。”
  方別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清越,在溪流上激蕩回響。
  “我還希望萍姐您能多活幾年呢。”
  “並且,這十年來,其實我壹直都在想壹件事情。”
  “什麽事?”何萍問道。
  “我壹直都在想。”方別看著何萍,看著何萍黑色的眼睛。
  “在想我什麽時候才能夠幫助萍姐您遮風擋雨。”
  “而不是總蜷縮在您的庇護下,唯壹能夠做的就是給您招風惹雨。”
  “那個時候,我壹直在想萍姐您究竟有多強。”
  “但是壹直都看不穿,壹直都看不透。”
  “您教給我的第壹課就是慧則傷身,藏鋒不露。”
  “壹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萍姐您的劍鋒藏得有多深,雖然您是號稱每壹次刺殺都是竭盡全力的選手。”
  “但是我只能夠看到對手在您面前毫無抵抗的樣子。”
  “直到最近。”
  “我才隱約意識到萍姐您的極限究竟在哪裏。”
  “但是我變得更加不開心。”
  “您知道為什麽嗎?”
  何萍站在原地,月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壹句話也不說。
  月光下的綠衣女子,容貌清婉如畫。
  方別苦澀笑道。
  “因為我慢慢意識到,並不是因為我變得更強了。”
  “而是您在慢慢變弱了。”
  那壹瞬間,整個世界都幾乎寧靜下來。
  萬籟俱寂,只有遠處樹葉飄落,只有月光傾瀉,只有溪流在無聲地流動。
  何萍看著方別,靜靜地,頷首點了壹下。
  “您的病,有那麽嚴重嗎?”方別得到了自己已經猜到的答案,但是真的壹點都不開心。
  就像每個子女當某壹天意識到自己的父母並不是無所不能,甚至垂垂老去的那壹瞬間壹樣感到的悲傷。
  “嚴重到才不到三十歲的您,實力就開始這樣明顯地下滑。”
  “您什麽話都願意對我說,但是只有關於您的病,您始終矢口不言。”
  “我能夠猜到壹些,但是有些事情,您不開口說,我也就不能問。”
  何萍嘆了口氣:“如果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對妳說的。”
  “所以說現在還不合適。”方別搖頭笑道:“您之所以提出來這五十兩的修墻費,是想在十天內,暫時將商九歌留在洛城對吧。”
  何萍點頭,沒有說話。
  “洛城是您的庇護範圍,所以說如果商九歌真的出了什麽事,您也好幫襯壹下。”方別搖頭笑道。
  “說吧。”方別看著何萍:“殺商九歌的蜂巢刺客,現在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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