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血案再現

　　我和黃小桃戴上面具後，各自坐在桌子兩邊，她率先開口道：“親愛的，今天的飯菜還滿意嗎？”然後噗嗤壹聲樂了：“對不起，對不起，感覺跟玩過家家似的，忍不住就想笑，我重新來壹遍。”
　　她醞釀了壹下感情道：“親愛的，今天的飯菜還滿意嗎？”
　　“老婆妳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隨口答道，然後思考了壹下接下來該說什麽才好：“對了，今天媽又出去打麻將了嗎？”
　　黃小桃點點頭：“去了啊，媽今天還贏了幾十塊錢呢，高興得不得了。”
　　我不禁苦笑壹聲：“平時幾百幾百地輸錢，贏這點小錢算什麽，別老讓媽出去，在家裏看看電視多好。”
　　黃小桃道：“這話妳跟媽說去，我又攔不住她老人家，她就有點愛好，妳這個當兒子的還想剝奪了不成？”
　　“唉，我這不是擔心媽上下樓有什麽閃失嗎？”我說道。
　　起初我們的對話完全是演出來的，每次說話間隙都會稍稍停頓壹下，思考下壹句該怎麽接。可是漸漸的，我倆就好像融進了角色裏壹樣，那些對話自然流暢地從嘴裏說出來，完全像壹對正常的夫妻。
　　我們聊著壹些日常瑣事，黃小桃還用手扮演吃飯的動作，說來神奇，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竟然變得壹片敞亮。窗外有陽光透進來，鄰居家傳來炒菜的聲音、小孩的哭聲還有狗叫聲，時不時有汽車從外面經過。
　　我就好像陷入壹個逼真的夢裏，意識與身體完全剝離開了，從我嘴裏不假思索地說出壹句：“親愛的，妳現在懷著孕，要註意身體，下次別做這種油膩的菜。”
　　坐在我對面的不是戴著句芒面具的黃小桃，而是生前的死者，她四十多歲，卻絲毫不顯老態，穿著紫色的針織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壹看就是位端莊賢淑的妻子。
　　她嬌嗔道：“每次我燉個雞，燉個豬蹄，妳都抱怨說沒味道。妳每天工作回來不就喜歡吃個炒菜，喝個小酒嗎？”
　　我低頭壹看，桌上是豐富的炒菜，我面前還有壹壺燙過的黃酒，壹個小酒盅。我拿起酒盅喝了壹口，酒精的辣味在口腔和食道裏彌漫，我擦，這感覺太逼真了！
　　我說道：“為了咱們的寶寶，我願意吃幾個月清淡的，回頭我把煙也戒了，二手煙對寶寶不好。”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我更喜歡這個男孩，咱們已經有個女兒了，壹男壹女才是好嘛！”她回答道。
　　我聽見旁邊有咀嚼的聲音，扭頭壹看，壹個老太太，也就是死者的母親坐在那裏壹言不發地吃東西。
　　怎麽會這麽逼真，我竟然能看見命案當天的情形，每個細節，每個動作都歷歷在目。
　　我拼命回想書上寫的藥方，洋金花、龍荔、鼠尾草、烏頭……我擦！這哪是什麽喚起情緒的藥方，這分明是致幻藥劑，祖宗妳騙我！
　　可這時我已經完全身陷其中，連自己的意識都開始迷離飄忽了，‘我’享受著美味酒菜，突然耳朵裏嗡的壹聲，好像壹個極其尖銳的聲音在腦殼裏鉆來鉆去，腦袋壹陣抽疼，下意識地伸手捂住頭。
　　‘妻子’擔憂地問道：“親愛的，妳怎麽了？”
　　‘我’答道：“可能是有點著涼了……”
　　“我就說天氣冷了，叫妳多加壹條秋褲偏不樂意，媽不是常說‘小看腳壹雙，頭上增層霜’。”說完，‘妻子’起身準備關窗戶。
　　緊接著她突然捂著頭坐了下來，‘老太太’也不吃東西了，捂著頭呻吟起來。
　　壹家三口坐在桌旁，同時陷入怪異的感覺之中。
　　我突然間意識到，這怪異的聲音就是本案的關鍵所在！
　　“我的腦袋怎麽……”‘妻子’托著腦袋，皺著眉頭問道。
　　“去把窗戶關了！”‘我’叫道。
　　“不行，我頭疼，站不起來了！”
　　“快去把窗戶關了！！！”‘我’猛的壹拍桌子。
　　“別對我大吼大叫。”‘妻子’突然把碗摔個粉碎：“壹天到晚就知道命令我，我容易嗎我？我把工作辭了伺候妳們老小，每天做不完的家務，妳看看我的手都老成什麽樣了？”
　　“妳這不知好歹的臭娘們。”‘我’大聲喝道：“我壹天到晚在外面做生意，在客戶面前像三孫子壹樣點頭哈腰，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全是為了這個家，妳不但不體諒我，還懷疑我在外面養小三！還搜我的衣服！”
　　‘妻子’暴怒起來：“少來這些話來搪塞我，每天回來那麽晚，還偷偷藏壹部手機，當我不知道？鬼知道妳整天在外面搞什麽名堂。”
　　‘我’把皮帶抽了出來，在手裏抽得啪啪作響：“媽的，妳敢跟我這樣講話？我這些年沒動過妳壹根毫毛，妳是越來越不知好歹了，我今天就要教訓妳壹頓。”
　　“打啊，我肚子裏有妳的孩子！”說完，‘妻子’把整張桌子掀了過去，力氣大得驚人，滿桌的飯菜像下了壹陣暴雨似地朝我灑過來。
　　‘我’下意識地用手護了壹下臉，然後揮舞皮帶抽過去，‘妻子’用手架住我的胳膊，齜牙咧嘴地撲向我，被‘我’照著肚子壹腳踢開。
　　這時，‘老太太’瑟瑟發抖地不斷用手拍著輪椅扶手，大聲勸道：“住手……住手……”
　　看見這老太太，‘我’突然感覺從未有過的厭惡感，沖她吼道：“都是妳這個拖累，妳這個老不死的，害得我現在又要養小的又要養老的，全家的重擔都壓在我壹個人肩頭。妳他媽的還不省心，為了給妳治病我把買房的錢都花光了，整天就知道出去打麻將，把我掙的血汗錢送人！”
　　‘我’怒從心頭起，從地上撿起壹雙筷子，朝老太太的眼睛狠狠插了進去，因為用力太猛，筷子的毛刺紮進我的手指裏。
　　‘我’感覺筷子好像直接穿透眼球，刺進了腦袋裏。
　　老太太慘叫的聲音快要把我的耳膜刺穿了，兩手在半空中亂抓亂撓，把我的胳膊連皮帶肉地撓出壹道道血杠子。
　　‘我’暴怒起來，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把老太太連著輪椅搬了起來，朝窗戶扔出去。
　　嘩啦壹聲，老太太摔死在了樓下。
　　‘我’心裏突然有壹種復雜的情緒，又是痛快，又是懊悔，又是迷茫，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要殺自己的母親，天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就在這時，‘我’的胳膊壹涼，‘妻子’披頭散發，好像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壹樣，手裏抄著壹把鋒利的菜刀朝‘我’胡亂劈砍。
　　‘我’拼命後退，皮鞋踩碎地上的碗筷，‘妻子’尖叫道：“我殺了妳！”手裏的刀舞得看不見影子，把‘我’的胳膊、肩膀砍出了幾道深深的傷口，皮肉外翻著，格外磣人。
　　大概是刀子太鋒利，起初還感覺不到疼痛，然後火辣辣的痛感滲透骨髓。這股劇痛令‘我’獸性大發，壹腳把她踹開，就沖進廚房去拿菜刀。
　　突然間，壹個看不見的拳頭落在‘我’臉上，我臉上的壹樣東西飛了出去。
　　然後我的視線變得虛幻起來，廚房，鮮血，還有咆哮的‘妻子’在我眼前慢慢消失……
　　“宋陽，快醒醒！”王援朝抓著我的肩膀使勁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