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國

莊不周

歷史軍事

初平二年,秋,廬江舒城。 孫策忽然翻身坐起,空洞的眼神瞪著被晨曦照白的窗棱,壹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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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8章 無差別攻擊

策行三國 by 莊不周

2019-5-17 15:02

 張纮非常客氣,請辛毗直言當面。
  辛毗說道:“長史所言,的確是謀國之論,頗合慎戰之義。不過這與周將軍所議並不沖突,不過壹物兩面罷了,實乃相互依存,而非相互沖突。毗有三不解,敢問長史:出兵征伐耗費驚人,難道養兵就沒有開支?推行新政四年的荊州入不敷出,難道益州就支撐得起?此時不取,等益州坐大再取,豈不更難?最後,將軍領五州,青州、徐州未安,還有豫州、荊州、揚州三州,長史為何只提荊州、豫州,唯獨不提揚州?毗冒昧,敢請長史指教。”
  張纮沈默片刻,微微欠身。“養兵的確也需要費用,但比起征伐不可同日而語。荊州能養兵五六萬,甚至更多壹些,卻未必支撐得起三萬兵遠征,此其壹也。如若開戰,荊州固然支撐不起,益州同樣難以為繼,但佐治忘了兩點,首先我軍攻,吳懿守,攻守成本相差甚遠。其次妳們攻的是漢中,而不是成都,曹操完全可能按兵不動,有損失的僅僅是漢中而已。此其二也。至於揚州,我不太了解情況,不敢妄言,還是請虞長史作答更為妥當。”
  辛毗轉身虞翻。“敢請虞長史指教。”
  虞翻揚揚手,不以為然。“揚州的事等會兒再說,妳們先把前兩個問題說清楚。”
  辛毗很無語,只好再次轉向張纮。“養兵與征伐的確費用懸殊,但養兵不用,又何必養?益州居上,荊州居下,時刻有被俯擊之勢,據地而守,不如主動進攻。攻守成本雖大,但漢中得失不僅僅是荊州與益州的利害沖突,更是孫將軍與朝廷的較量,奪取漢中,切斷益州對關中的供給,是關系到整個形勢的壹著,豈可僅僅著眼於荊州的得失?若能據漢中而有,我愈強,而朝廷愈弱,其意義又豈是幾十億軍費所能衡量?”
  張纮眉頭輕蹙。“漢中得失的意義的確重大,但前提是能夠奪取漢中。佐治以為要奪取漢中,妳們需要多少人馬,多少時間?”
  辛毗舉起手指。“有兩種方案,壹緩壹急。急則三萬人,壹年時間;緩則壹萬人,五年時間。”
  張纮笑笑。“佐治,妳是不是太樂觀了?吳懿據城而守,可不止壹萬人。妳們不遠千裏,趕到漢中,有把握戰而勝之?”
  “勝負固然與兵力有關,但也不全然取決於兵力,五事七計,兵力不過其中之壹,固不可忽而不論,亦不可執壹端而不計其余。即僅以兵力而論,我軍也有明顯優勢。論將,周將軍平豫章,定江南,用兵四年,所戰皆捷,從無敗績,豈是匹夫吳懿可比?論兵,周將軍所領之兵皆是精銳之士,校尉、都尉大半出自講武堂,軍侯、都伯,亦有近半,通曉兵法戰術,豈是吳懿麾下將校可比?論器械,有南陽鐵官、木學堂為支撐,南陽軍械天下聞名,豈是漢中羌蠻所用之粗劣器物可比?當年陳湯論兵曾雲:以漢當胡,可以壹敵五。荊州兵與漢中兵相較,就算保守壹些,以壹敵三也綽綽有余,何懼兵力不足?”
  張纮微微頜首,沈吟片刻,又問道:“妳說的兩種方案,究竟是指什麽?”
  “其壹,三萬人長驅直入,四個月行軍,半年攻戰,兩個月還師,軍費三十億;其二,壹萬人出征,步步為營,逐步蠶食,壹年取上庸,壹年取西城,兩年纏鬥,再壹年取漢中。軍費五十億,第壹年可能會多壹些,但也不會超過二十億。”辛毗笑笑。“長史,這個費用荊州應該是支撐得起的吧?”
  張纮沈吟片刻,很鄭重地點點頭。“若是每年不超過三十億,雖然壓力不小,但荊州還能支撐得起,縱有不足,所缺也有限,與漢中之利相比,的確值得。”
  孫策微微頜首。他的感覺和張纮壹樣,如果真像辛毗所說的這樣能拿下漢中,就算花費三十億或者五十億的軍費也是值得的。壹是養兵本來也需要費用,並不是不打漢中這些兵就不花錢了,只是花得少壹點而已;二是拿下漢中的利益也不小,可以彌補壹部分。除了經濟利益之外,漢中的戰略地位更重要,等於切斷了關中朝廷的血管,就算不能讓朝廷失血而死,也讓他很難恢復。
  張纮作為這個時代最傑出的戰略家之壹,他顯然更看重漢中的戰略地位,所以才會接受每年二三十億的巨額軍費支出。以荊州目前的經濟情況來看,每年拿出這麽多錢並不是壹件容易的事。
  但孫策還是沒有發表意見。他有兩位長史,張纮發表了意見,虞翻還沒說話呢。看他那壹副不屑壹顧的模樣,辛毗的論證顯然沒能說服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戰意。辛毗將矛頭指向了揚州,張纮雖然沒有表態,但他也不願意為揚州承擔責任,揚州是虞翻負責的,這等於將矛頭指向了虞翻。以虞翻的聰明,不可能感覺不到。以虞翻的脾氣,也不可能壹笑置之。
  孫策用眼神和張纮交流,確認他已經發表完意見,轉頭看向虞翻。
  “仲翔?”
  虞翻擡起頭,故意環顧四周。“都說完了?”
  孫策很無語。這貨太張揚了,沒朋友啊。
  辛毗上前壹步,拱著手,目光炯炯,逼視虞翻,沈聲道:“請虞長史指正。”
  孫策明知辛毗不是針對自己,卻也被辛毗旺盛的戰意所感染。這也難怪,虞翻的態度太招人恨了。辛毗已經提出要去洛陽,益州方略能不能實施其實和他已經沒什麽關系,他之所以站出來發言,有壹部分原因是善始善終,站好最後壹班崗,助周瑜完成心願,更多的原因卻是要和虞翻分個高下。
  虞翻瞥了他壹眼。“妳別急,我會評價妳的那兩個方案,不過等我說完更重要的事再說。不管做什麽事都有可主次輕重,妳說對吧?”
  辛毗的臉頰抽了抽。虞翻這句話明顯是指剛才的爭執,但他卻無法反對,只得向後退了壹步。“毗洗耳恭聽長史的高論。”
  “洗耳大可不必,我既無天下可讓,也無恭維妳的意思,倒是有幾句逆耳之言。妳若能聽得進去,有所啟發,我就心滿意足了。”
  辛毗眼神微縮,皮笑肉不笑。“久聞長史文武全才,毗能有機會聆聽長史的高論,必然受益匪淺。”
  虞翻笑笑,直起身來,向孫策拱手致意。“將軍,翻以為諸君所言,雖然得各有不同,失卻驚人的壹致。翻如梗在喉,不能不言,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將軍恕罪。”
  孫策聽了,不禁吃了壹驚。聽虞翻這意思,不僅看不上周瑜、辛毗的益州方略,對張纮也有意見。這是要無差別攻擊啊。連他自己都知道可能會傷害人,所以要打個招呼,做個鋪墊。
  “仲翔,就事論事,莫及其他。”
  虞翻應了壹聲,又轉向張纮,嘴角微挑。張纮撫須而笑。“仲翔直言無忌,我還承受得起。”
  “多謝長史。”虞翻甩甩袖子,長身而起,背著手,來回走了兩步,在地圖前停住,看了壹會兒,笑了壹聲,轉身看著周瑜。“周將軍,妳剛才說,朝廷占據關中,收益州之糧,有當年秦與關東對峙之形勢,我沒聽錯吧?”
  周瑜點點頭。“長史記性甚佳,並無遺漏……”
  話音未落,虞翻便搖頭道:“翻以為不妥,豈止不妥,而且是大錯特錯。”
  辛毗大怒,剛要說話,周瑜伸手示意他不要著急。周瑜臉色平靜,還帶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壹點不快。“請長史指正。”
  虞翻回頭看了辛毗壹眼,歪歪嘴角。“妳不服氣?”
  辛毗怒道:“毗雖愚昧,平生只服理,不服氣。”
  “那我問妳,自周天子封秦仲為大夫,至項羽滅秦,中間相隔六七百年,妳們所說的秦與關東對峙之形勢,指的究竟是什麽時候?”
  辛毗頓時語噎,露出幾分尷尬,隨即又抗聲說道:“自然是秦王政興兵滅六國之前。”
  虞翻冷笑壹聲:“妳覺得如今的關中朝廷能和當時的秦國相提並論?”
  “強弱雖懸殊,其勢壹也。秦據關中也非生而強大,只不過君臣勵精圖治,變法自強,這才壹步步坐大,直至鯨吞天下。我等建益州方略,欲取漢中,也正是擔心關中朝廷得益州補給,休養生息,死灰復燃。”
  虞翻搖搖頭。“佐治過慮了。秦時之關中戶口殷實,沃野千裏,天府之國,如今之關中,人口雕零,十不存壹,自給尚且不足,如何能出關攻我?妳所謂的君臣勵精圖治,在我看來不過是垂死掙紮,別說鯨吞天下,能茍延殘喘就不錯了。勉強而論,可比子嬰之秦。縱使有益州運糧,又能支撐幾時?成都運糧至長安,路上消耗多少,益州能支撐幾年?與其擔心朝廷據關中而死灰復燃,不如擔心朝廷入益州而自守。以諸位的聰明,想來不會想不到這壹點,之所以沒有考慮,我想自然是斷定朝廷不會這麽幹,對吧?”
  辛毗沈吟不語,周瑜也皺起了眉頭。
  虞翻冷笑壹聲:“不管是不是,至少有壹點確認無疑,即使有益州,朝廷也無法死灰復燃。益州最多只能讓朝廷喘息幾年,卻無法讓朝廷恢復元氣。既然如此,取不取漢中根本不會影響天下形勢,妳們所謂的益州方略也不過是壹隅之見。辛佐治,妳現在明白我說的失是什麽了嗎?是不是覺得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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