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破軍

　　胡騎大出，有地崩山摧之勢。
　　風吹雲動，溫暖的陽光被遮掩，大地之上的寒氣重聚，帶著血腥味，伴隨著馬蹄聲聲，侵襲進了秦軍陣列。
　　黑甲無光，長槍含芒；雕弓滿月，羽箭待弦。
　　羽林軍士都在等待著，便在胡騎進入射程的那壹刻，積蓄的殺意與戰意，隨著弓弦鳴動的那壹刻，直射而出。
　　箭雨陣陣，帶著破滅壹切的威勢，掃滅猶如飛蝗壹般的胡騎。
　　壹如今日早已經證明了的壹件事情：秦軍陣前，胡騎莫當。
　　只是，這壹次全面進攻，終究有了細微不同。
　　這大股的胡騎，依靠著數量的優勢，不再直沖陣前，而是向著兩翼與後陣迂回。
　　壹旦攻破壹角，胡騎便可趁勢攻下，壹舉沖入陣中，將壹萬羽林軍的陣勢攪亂，最後攻滅。
　　陣中兩翼，壹時壓力驟加。
　　兩側山脊之上，早已經安置好的弩車仿佛在等待著這壹刻。包著鐵皮的巨型弩矢射向山下，以俯沖之勢，將沖陣的胡騎連人帶馬射穿，滾滾落下，撞飛了身後之人，阻礙了道路。
　　而後，兩側千余精卒，居高臨下，張弓而待。箭矢飛下，在山間形成了壹道火力網絡。
　　胡騎人數雖多，可壹時也不能上前。
　　高坡之上，趙爽觀察著兩翼，見壹時無虞，正待看後陣，卻聽得壹聲虎嘯。
　　這聲音中沒有了以往的披荊斬棘的金鳴之音，卻帶著壹絲哀嚎之意。
　　趙爽回身，卻見胡騎包圍之中，巨大的機關獸倒落在了地上，其中的墨家弟子沒有逃出去，為胡騎所殺。
　　八頭機關白虎，雖然殺伐無雙，可也擋不住成千上萬的胡騎。
　　雷納德最為精銳的鐵騎，將八頭機關獸分割包圍，數百人用繩索勾住了機關白虎，使其停滯不前。
　　失去了靈活性，機關白虎便變成了把子。只是，雷納德的精銳本部騎軍並沒有完全消滅機關白虎，在局面僵持時，其余胡騎沒有等待，而是透過縫隙，繼續攻入後陣。
　　“君上，讓我們去吧！”
　　此時，力芒在旁，說道。
　　“還不是妳們出手的時候。”
　　四面皆敵，趙爽看著身旁，大喝壹聲。
　　“招陣中軍侯。”
　　“諾！”
　　隨著號令壹出，壹時間，前陣、中陣、兩翼、後陣的羽林軍士中，不少人不再顧眼前緊張的局勢，向著高坡而來，聚於趙爽大纛之下，得數百人。
　　“諸君尚有余力乎？”
　　趙爽眼前之人，皆為軍中神射，自開戰以來，局勢緊張。可與沾染鮮血的武卒不同，他們身上幹凈的不像話。
　　只要長弓在手，羽矢具備，胡騎皆不得近身。
　　“君上說的哪裏話，這軟弓用的，也忒不爽利了。我們早就在等君上的命令了。”
　　便在此時，數百軍侯中，有壹人大聲壹呼，余者皆笑。
　　“好，換弓。”
　　隨著趙爽壹語落下，白露帶著人，推著車而來。而這戰車上所載，皆為三石硬弓。
　　壹眾軍侯拋下了手中軟弓，紛紛去拿那硬弓，捧在手裏，像是個寶貝壹樣。
　　“此弓乃關中高手匠人所制，只余千張。爾等拿著，前往後陣，本君要這敵酋最為精銳的騎軍，盡沒陣中。”
　　趙爽壹言，帶著殺意。
　　眾軍侯得名，只告了壹聲。
　　“諾！”
　　雷納德的行軍副官，帶著雷納德最為精銳的騎軍沖到了後陣，將情報之中得到的機關獸制服後，便壹刻不停向著後陣而來。
　　與前陣不同，後陣薄弱，只有千余人。
　　正當胡騎與秦軍後者越來越近，阿圖達以為勝利的女神在向他招手時，秦軍陣中，壹支羽箭飛來。
　　怎麽回事，這個距離？
　　那支羽箭並沒有如阿圖達所預料那樣，在中道便因為力頹，改變軌跡墜地，而是直直向著他面門而來。
　　千鈞壹發之際，阿圖達依靠本能，在馬上轉身，躲過了這壹箭。可視野之中，他身後的騎士，卻為此箭所中，在奔馳中從馬上倒飛了出去。
　　阿圖達在馬上再度轉身，視野重回秦軍後陣，卻見壹眾軍士之中，有壹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收弓。面目模糊，可身形優美，在陽光照耀之下，他的身影仿佛籠罩著光輝。
　　此箭便為他所發。秦軍之中，竟有如此神射。
　　阿圖達正在慶幸的時候，卻見秦軍陣列之中，十幾、數十、上百……越來越多模糊的身影紛紛張弓。
　　不會吧……
　　壹時間，阿圖達的腦袋有些楞。只是，時間卻沒有繼續等待他。
　　卻見壹陣箭雨撲面而來，那淩厲的氣息，帶著破空的嘯音，飛馳進入了胡騎之中。
　　久之，秦軍後陣之前，壹道在羽林軍侯的射程邊緣，以胡騎的屍體構築的血線，清晰呈現，壁壘分明。
　　“大翕侯。”
　　雷納德在陣中等待良久，沒有得到阿圖達傳來的捷報，卻見到了壹個衣甲帶血的百戶長，駕馬返回。
　　“如何？”
　　“秦軍以數百神射列於後陣，張硬弓攢射，我等皆不得近前。阿圖達大人身中三箭，依舊在指揮著。”
　　雷納德雙手緊握，看了壹眼太陽，卻見日已西斜。
　　時間壹分壹秒過去，雷納德還沒有等到前方傳來的捷報。他心中有些不甘，還在拖著。終於，在某壹刻，希望徹底破滅，雷納德下達了命令。
　　“讓阿圖達回軍。”
　　高坡之上，趙爽看著胡騎陣列之中，壹番擾動。撤軍的軍號響遍，本在攻陣的胡騎開始撤退。
　　“已經太晚了！”
　　趙爽看著軍陣周圍的開始撤退的胡騎，高呼壹聲。
　　“力芒。”
　　“屬下在。”
　　壹直在喝酒，臉色紅赤的巨人在聽聞趙爽呼喊的那壹刻，立刻來了精神。
　　“通告全軍，鏖戰良久，胡騎戰意已去，戰心已失。全軍為雁蕩之陣，出陣殺敵。”
　　說完，趙爽看向了力芒。
　　“祝融部為雁頭，直破敵軍主陣。”
　　“諾！”
　　日暮西斜，狐泉臺的黃昏，十萬胡騎久攻秦軍大陣，不下，正欲撤軍，人馬擁堵。壹萬羽林趁勢出陣，張弓掩殺，胡騎大亂，死傷者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