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杏花樹下

　　收音機傳出的聲音，在車廂裏蕩漾著。
　　“近日，全球首座近紅外聯合金納米棒治療設備，落戶泉城齊魯醫院，將為國內外的癌癥患者，帶來新生的希望……”
　　壹旁的烏冬，好奇地問道：“李組，這個設備是咱們公司的吧？”
　　“是兄弟企業的，之前項目還掛咱們公司名下。”李彬閉目養神著。
　　千裏之外。
　　泉城的齊魯醫院，由於這幾年的經營不善，齊魯在全國醫院的排名中，下降得非常明顯。
　　今年壹月份，在新壹輪改制中，神農集團憑借燧人系在魯省的影響力，成功入股了齊魯醫院。
　　其實神農集團投資的醫院不在少數，從去年成立開始，就壹直在全國各地買買買，並購了17所經營不善的公立醫院。
　　之所以投資這麽多醫院，壹方面因為投資醫院，可以補充神農集團在醫療領域的綜合實力。
　　另壹方面，有自己的醫院，方便藥物的臨床測試，以及燧人系廣大職工的醫療保障。
　　作為燧人系核心投資區域，魯省的燧人系員工不在少數，不少員工都反應，就醫治療不太方便。
　　剛好這幾年齊魯醫院的每況愈下，神農集團註資收購了齊魯醫院51%的股份，獲得全部的經營權。
　　作為旗下控股的醫院，自然優先作為新設備的臨床測試點。
　　從汕美趕過來泉城的莫思遷，與齊魯醫院的院長趙輝東、腫瘤科主任醫師常直文，參觀了剛剛調試好的近紅外光—金納米棒治療系統。
　　設備布置在類似於核磁共振的工作室內，整套系統由近紅外光激光器、定位傳感器、可調節病床、伺服系統和軟件系統等組成。
　　“老趙，有患者申請參與測試嗎？”
　　趙輝東拿出壹份文件：“目前有17名患者申請了參與測試，我們都簽署了相關的臨床測試合同。”
　　莫思遷翻了翻，17名參與臨床測試的患者，年齡從27~59歲；癌癥程度有初、中、晚期；類型包括了結腸癌、乳腺癌、子宮癌、肺癌、肝癌、胃癌和胰腺癌。
　　“第壹個患者，什麽時候開始？”
　　腫瘤科主任醫師常直文，翻了翻那份文件：“今天下午三點鐘，是這個結腸癌的年輕人。”
　　“近些年來，癌癥發病率有年輕化的趨勢，27歲就得了結腸癌，確實非常不幸。”莫思遷搖了搖頭。
　　就在眾人討論臨床測試工作的時候。
　　住院部的五樓。
　　病房內，壹個斯斯文文的年輕人，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的看著天花板，那慢悠悠的電風扇，似乎壹個張開的血盆大口，準備將他的魂魄勾走壹般。
　　病床壹側，是默默垂淚的新婚妻子。
　　倆人都沈默著。
　　床頭櫃上，水杯墊著壹份合同。
　　沒壹會，兩個老人從外面走進來，那飽經風霜的臉龐上，寫滿擔憂和茫然。
　　其中壹個老婦人，雙手顫抖著撫摸年輕人的臉頰：“金榜，媽這裏還有三萬，妳爸也……”
　　感受到臉頰上的刺痛，那是母親溝壑縱橫的雙手，看著那發絲間，又不知不覺添了幾縷華發，眼淚頓時模糊了王金榜的雙眼，他掙紮著起來：
　　“媽，這錢妳留著，爸妳也別去借錢了，這都是兒子我的命。”
　　嗚嗚嗚……老婦人號啕大哭，壹旁的老大爺也顯得手足無措，或許是不善於表達，只能沈默著擦眼淚。
　　王金榜的妻子振作起來，安慰著公婆，然後以不放心家裏的孩子為理由，支兩位老人回家照顧孩子。
　　病房內，再次沈默下來。
　　突然面如死灰的王金榜，從床頭櫃的抽屜裏面，拿出壹個檔案袋，溫柔地拉著妻子的手：
　　“海珊，這是我的遺書，如果我撐不過去，妳就帶著小麥改嫁吧！檔案袋裏面有房產證和7萬塊錢，錢給爸媽，房子給妳。”
　　楊海珊淚眼婆娑的怒罵著：“妳這個挨千刀的，妳走了誰照顧我母子倆，我不準妳走，妳這個負心漢……嗚嗚嗚……”
　　用盡全身上下的力氣，王金榜死死地摟抱著妻子，胸膛的病服被淚水浸濕了。
　　哭累了，楊海珊安靜了下來，靜靜地依偎在王金榜的懷抱中，往事壹壹浮現於腦海。
　　懵懵懂懂的第壹次牽手，又從如膠似漆的熱戀，到第壹次吵架，在冷戰了壹個星期後。
　　倆人又出現在第壹次牽手的小公園，在那壹樹杏花下，鑄鐵長椅兩側。
　　仿佛陌生人壹般，拿著壹束玫瑰的王金榜，有些靦腆地問道：“妳好，請問妳是楊海珊嗎？我是張阿姨介紹的，我叫王金榜，金榜題名的金榜……”
　　而拉著行李箱的楊海珊，則有些淚眼朦朧的接過玫瑰花，倆人如同初戀壹般，在小公園的鵝卵石道上，有壹句沒壹句的閑聊著。
　　楊海珊和王金榜的愛情，就如那壹樹杏花，年復壹年的開花結果和雕零，仿佛時間在不斷的回撥過去。
　　“如果時間真的可以重來，那該多好呀！”
　　王金榜露出壹絲解脫的笑容：“如果時間真的可以重來，我壹定給妳壹巴掌，讓妳滾得遠壹點，誰可以忍受妳這個暴脾氣，連五十塊零花錢都不肯給多的小氣女人。”
　　頭枕著他胸膛的楊海珊，平靜又悲痛的傾訴著：“這就是妳的心裏話吧！如果可以重來壹次，我壹定把妳剩下的五十塊都扣了。”
　　“哈哈哈……”
　　或許這就是看開之後的心情，王金榜越發平靜下來，他只能選擇相信，這或許就是人生的無奈。
　　夫妻倆依偎著，談著當年倆人的窘事，仿佛倆人再次回到那杏花樹下，在微風中，幾片零落的花瓣，將微微的甜蜜，拓印在基因的嗅覺記憶中。
　　連查房的護士，都不忍心打擾，那寧靜中的身影。
　　下午兩點鐘。
　　護士不得不打擾倆人的相濡以沫，推著病床來到增強CT室，給王金榜做壹次CT掃描，確認癌細胞的位置。
　　CT室外，揪著心的楊海珊，心如刀割壹般，不時張望著那厚厚的大門，那望眼欲穿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厚厚的隔離墻壁。
　　當大門打開的那壹刻，她立刻撲了上去。
　　護士長急忙安慰道：“這位病人家屬，請冷靜壹下，手術三點鐘開始，別太緊張，這個技術非常安全的。”
　　拿著病歷的常直文，走了過來：“王護士長，把病人送到C區，這是待會治療後的藥單，妳順便準備壹下。”
　　護士長接過藥單，點了點頭：“好的，常主任。”
　　“醫生，這個手術成功率多少？”楊海珊擔憂的問道。
　　常直文擡了擡眼鏡：“在壹二期的臨床上，成功率都非常高，而且副作用比較小，妳不用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