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黑心腸

　　王福揉了揉肚子，今晚他壹口沒吃，故意使了個障眼法。
　　那家山民眼中，王福大口吃喝，實際卻滴酒不沾，什麽也沒吃。
　　別說他修行到這個地步，辟谷術手到擒來，日常服用丹藥的攝入，就足以保證身體運轉。
　　口腹之欲，已經成了微不足道的壹小部分。
　　這家人在晚宴上的灼熱目光，就像是看著吃草料的肥豬，不加掩飾的貪禁。
　　“爹，刀磨好了嗎？”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是年輕力壯的那個山民。
　　壹老壹少兩個山民，是父子關系，家裏住著老母親、媳婦，還有三個娃娃。
　　“早就磨得飛快，壹刀能砍斷大腿骨。”
　　老者山民反問，“弓箭呢，箭頭餵了藥不曾？”
　　“藥箭備好了，壹箭下去，三百斤的野豬都能放倒。”
　　二人交談間，家中老婦、媳婦兒插嘴，說是繩索、勾耙都準備好了。
　　交談當中，竟是在商量著宰殺王福。
　　王福笑了笑，為了招待他，這家子也算是費盡心思了。
　　他睜開法眼，見到這家的屋子地下，泥土深處，埋著十幾具屍骸，都是往枉死之人。
　　吃飯的時候，王福註意到，老山民手上的戒指，嘴裏的金牙，還有老婦人佩戴的耳環等等，都凝聚著怨氣不散。
　　“這家子都是黑店，不對，整個村子都是賊窩。”
　　王福回鄉進村時，各家爭搶要他去做客，原來不是熱情好客，而是要爭奪待宰的肥羊。
　　“都安靜些，別驚動了人。”
　　老山民是壹家之主，自有威嚴，其他人都不說話了。
　　“記住了，待會兒酒裏藥勁兒發作，我和山娃子沖進去，妳們守在外面，將網罩在門窗處，提防他跳窗逃了。”
　　“捕獸的夾子，在門口淺淺埋了，撒壹層浮土。”
　　什麽叫專業，這就是專業。
　　王福笑著搖搖頭，心頭升起殺意，這個村子，能在鼓山生存，除了害人之外，怕是還與鬼物勾結，方能長久。
　　如此說來……
　　“算算時間，酒裏的迷藥發作了，裏頭那人睡得跟死豬壹樣。”
　　媳婦兒聽了叫道，“公爹，那人的玉佩很好看，我要了。”
　　“那雙鞋也不錯，我穿正合適。”
　　壹家人嘰嘰喳喳，三言兩語就瓜分了王福身上的所有東西。
　　王福心中冰冷，起身就要痛下殺手，將這家人，連同整個村子壹把火燒了。
　　唯有烈火焚燒，才能洗凈此地的罪孽。
　　壹家的地底下，都埋了十幾具屍骨，這村子裏其他人家呢？
　　尤其是，這些屍骨中，男女老幼都有，連初生的嬰兒也包括其中。
　　眼前這些山民，已經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突然，門外傳來老山民歡喜的叫聲，“太好了，山神老爺現身了。”
　　原來，卻是敞窗前懸掛的紅布，陡然被夜風拽落，竟也不落地，而是順風飄往遠處。
　　“這頭肥羊，能被山神老爺選為供品，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老夫婦抽泣道，“太好了，咱家今年上交了供品，就不用把小娃子送給山神老爺吃了。”
　　壹家人抱作壹團，又哭又笑，陷入極度亢奮的情緒。
　　過了片刻，老山民開始安排人手，他和兒子手持鋼叉弓箭，守住門窗，老婦人和媳婦兒拉開大網時而防備王福逃竄。
　　門口的捕獸夾也挪走了，此物太過狠毒，壹旦中招非死即殘，考慮到給山神老爺上供，肉身不能破相，所以撤掉了。
　　“什麽山神老爺，就是個區區小鬼而已。”
　　王福嗤之以鼻，鼓山山神是邪鬼轉職，這等大鬼，絕無可能掉價到親自來吃人。
　　“裝模作樣！”
　　王福摩擦手指，感受到紋理的凸起，心頭殺氣在配釀。
　　“嗚嗚嗚。”
　　陰風大作，整個村子都響起竊竊私語，“山神老爺來了。”
　　“今日是誰家被選中了？”
　　隨即有人註意到，“哎呀，是來新客人的那壹家，好運氣，今年供品有著落了。”
　　村民們對所謂的山神老爺，顯然無比恐怖，躲在家中緊閉門窗不敢出來。
　　陰風陣陣，眨眼間到了這家子前方空地，陡然往上壹升，落在屋頂上盤踞。
　　王福擡頭，法眼觀照之下，對方無所遁形。
　　壹頭兇鬼齜牙，正偷著屋頂的縫隙往裏看，嘴裏不斷咀嚼著。
　　“這就是山民口中的山神老爺？”
　　王福感覺受到極大悔辱，合著這家人想把自己餵給這個東西？
　　不能忍，實在不能忍。
　　王福擡手壹托，掌心的紋理冒光，頃刻間飛出樹枝狀的雷霆。
　　雷霆穿過屋頂，不損傷半點瓦片，直接插入窺探的兇鬼體內。
　　“啪嗒！”
　　兇鬼跟跪幾步，企圖騰空飛起，沒想到變化的本事行不通了。
　　下壹刻，他從屋頂的斜坡滑落，掉在地上，砸得悶響兩聲。
　　“山神老爺？”
　　“不是，是使者，山神老爺的使者。”
　　山民壹大家子，見到什麽從天而降，卻原來是兇鬼，目瞪口呆。
　　兇鬼狂性大發，直接伸出瓜子，將這家的小娃娃隨手捉來，丟入嘴裏嚼的稀巴爛。
　　老山民和年輕山民，手腕都在顫抖，但刀子和弓箭如膠水粘住，始終沒有甩出去。
　　“快，幫山神老爺抓住供品。”
　　老婦人尖利的叫聲響起，帶著兒媳沖到房裏，要用手中大網罩住王福。
　　就在這時，兇鬼搖搖晃晃起身，如喝醉酒壹般，突然摸了摸腦袋。
　　下壹刻，先前拿那道雷霆從他額頭冒光，爆開了。
　　“噗。”
　　兇鬼當場炸得灰飛煙滅。
　　“快來人吶，他殺了山神老爺的使者，不能讓他走了。”
　　壹大家子都慌了，先前他們家的孩子被兇鬼吃了，都不曾這般驚慌失措。
　　壹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終於驚醒了村裏所有山民他們都知道出事了，肥羊殺了山神老爺的使者，禍事了。
　　眨眼間……
　　漆黑的村裏亮起壹道道火龍，從大小道路穿梭，最終匯聚到這家人的屋前屋後。
　　人聲鼎沸，各家的青壯手中，拿著鋤頭長矛、快刀鋼叉，臉上殺氣騰騰，更多的是恐懼黑害怕。
　　“別讓他走了，否則山神老爺過來，咱們都得死。”
　　老山民的叫聲，在人群中格外清晰。
　　王福舉目望著遠處的黑暗，喃喃自語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