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妳……妳幹啥！……」我的眼淚頓時冒了出來，臉上火辣辣的疼。

　　旁邊另壹個男人沖我說：「現在妳知道規矩了吧？以前沒規矩那是因為我們沒來，現在我們來了，就按照我們的規矩辦！」我看著他說：「新市口可不是沒有地頭！」紋身男冷冷的說：「以後這兒的新地頭就是我們。妳記住，我姓段。」說完，他指了指旁邊那個男的說：「這位是黑子。」我聽他說『新地頭』那說明他知道『老地頭』是誰，我第壹反應這幾個東北人應該跟魏全兒有關！如果他們真是魏全兒的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又沒什麽靠山，自然惹不起他們。

　　我想了想，只好含著眼淚低著頭喊了聲：「段哥，黑子哥。」段哥聽我服軟了，這才緩和了壹下問：「妳叫啥？」我低聲說：「丁瑩。」黑子問：「幹了幾年了？」

　　我說：「好幾年了。」

　　段哥問：「壹直在廣場上拉客？」

　　我點點頭。

　　頓了壹下，黑子忽然惡狠狠的瞪著我說：「丁瑩，妳給我記住了，以後有客人必須我們的小姐先過去，先緊著我們的人，妳要是敢搶客人，我就抽妳！抽得妳三天出不了門！記住了嗎！」黑子的兇惡讓我真的害怕，我嚇得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壹個勁兒的點頭。

　　想了想我說：「黑子哥，我以後不來廣場了……」段哥冷冷的說：「妳最好別來！免得挨抽！」黑子擡腿對著我的屁股踹了壹腳，嘴裏罵：「還不快滾！」我被他踹得橫著出去幾步趁機沖出他們的包圍，小跑兒著消失在廣場。壹路上我的眼淚止不住的留，心裏又生氣又委屈又別扭，真想把這幾個拿刀都捅了。

　　鉆進胡同，我看看沒什麽人，急忙掏出手機先給梅姐打了電話，可撥通電話才發現梅姐關機了，又給韓琪撥了電話：「琪琪是我！」韓琪似乎在夜場裏，那邊的聲音很嘈雜，只聽韓琪說：「妳等會兒啊！我找個清凈的地方。」不壹會兒，噪音小了些，韓琪問：「姐，啥事兒？」我壹邊哭壹邊把剛才的遭遇說了壹遍，韓琪聽完罵到：「操他媽的！哪兒來的壹群王八蛋！敢動咱們姐妹兒！妳在哪兒了？」我說：「我在胡同裏了，貓耳。」韓琪說：「算了，妳過來找我吧，我在順達了。」放下電話，我出了胡同找了輛三輪摩托直奔順達。包老三有壹個卡拉ＯＫ歌舞廳，在民慧路的西頭兒，就是順達。

　　沒壹會兒的功夫，三輪車停在了順達門口，下車給了錢，我壹看，門口停了許多車，包老三的三菱赫然在列，我心裏稍微放松了點兒。

　　順達卡拉ＯＫ是用壹個廢棄的倉庫改建的，分前後兩個院子，前院是歌舞廳，後院是管理組，推門進去，裏面很熱鬧，迪曲震耳欲聾，人聲嘈雜，門口的服務生認識我，壹見我來了忙喊了聲：「瑩姐。」我點點頭大聲問：「韓琪呢？」

　　服務生說：「好像在後院了。」

　　穿過人群，我從後門走了出去。關好門，頓時安靜下來。後院說是個院子，其實並不大，迎面有幾間平房，院子裏屋子裏都亮著燈，我剛進院子就見從壹個標有「經理室」的屋子裏走出個男人，他擡頭見是我來了，笑著說：「瑩瑩，妳來啦。」這個男人四十來歲，中等身材，三七分頭，大眼睛塌鼻梁，小嘴兒，不笑不說話，上身穿著白色的短袖衫，下身黑西褲，黑皮鞋。他是包老三的人，叫衛榮，也是順達的管理，全面管理順達的日常業務。

　　「衛哥。」我老遠就喊了壹聲。

　　衛榮離近了壹看我，忽然問：「妳這臉是咋了？」聽他這麽問，我伸手壹摸，這才發現兩邊的臉都稍微有些腫。我尷尬的笑了笑說：「沒、沒啥，讓人抽的。」說著，我的眼淚兒又掉了下來。

　　衛榮聽了就是壹楞，忙問：「誰啊？咋打女人？」我搖搖頭，問：「韓琪呢？」衛榮說：「在經理室……」

　　我忙快步走進經理室，衛榮也在後面跟了進來。

　　經理室，包老三正坐在黑色的大班臺後面抽著煙，旁邊的沙發上坐著韓琪、韓娜，他們似乎正說話，壹見我進來了，都看著我。

　　我壹見包老三，哭著喊了聲：「三哥……」

　　包老三陰沈著臉沖我點點頭：「妳坐那兒。」

　　韓琪韓娜都過來讓我坐在沙發上。房間裏很安靜，只聽我小聲抽泣的聲音。

　　好壹會兒，包老三才說：「妳不用說我也知道，打妳的是不是壹個姓段，壹個叫黑子？」我擡頭看了看他，點點頭。

　　包老三說：「丁瑩，以後妳別去廣場了，要是沒活兒，妳就在我這兒待著，要不去瘸子那兒也行，就是別去廣場了。」我壹聽，頓時心裏壹涼，擡頭看著他說：「三哥！那我這打算白挨了？」包老三仰著頭，閉上眼睛不說話，韓琪在旁邊說：「三哥，咱們就算再怎麽著，畢竟新市口是咱們的！咋能讓那幫東北人立規矩？」韓娜也說：「以前咱們姐妹兒受了委屈，三哥您第壹個站出來！今兒瑩姐挨了大嘴巴子，您就不問了？」包老三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們三個，說：「不是不管，是惹不起。我還不如李瘸子了，李瘸子都惹不起，我能咋地？現在魏全兒跟東北人合作，搞歌舞廳，搞賭場，還賣粉兒，誰惹得起他？妳們知道不知道那些東北人的來歷？都是背著人命來的！真動起手來，人家不要命，咱們呢？」包老三的話，就像壹盆冰水澆在我頭上，我只覺得從頭涼到腳後跟！

　　「三哥！既然您知道他們的底細，您又認識公安，您舉報他們，讓警察把他們都抓了！」韓琪在壹旁氣哼哼的說。

　　包老三看了她壹眼，冷笑著說：「妳說的都是廢話！我舉報他們？他們又沒惹我，也沒打我的人，我平白去舉報他們？舉報以後我的買賣全都得關門！我還得跑到外地避風頭！我吃飽了撐的！？」韓琪聽了這個，越發生氣，大聲說：「我們姐妹兒幾個不是您的人？！沒陪您睡過？那幫王八蛋今兒打了我們，明兒就能砸了順達！」包老三臉上有些掛不住，瞪著眼說：「別廢話！睡了妳們又咋樣！為了妳們這幾個婊子我就跟魏全兒打仗？！我的人有了閃失妳拿錢賠啊！」我在旁邊聽著，眼淚不留了，心裏冷冷的，實在沒想到包老三能說出這種話來，看來他們這些所謂的地頭勢力不過就是能欺負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人罷了，真碰上敢玩命兒的，他們比王八都縮得快！

　　包老三說了這些，似乎也覺得有些過分，沈了壹下，他說：「現在啊，多壹事不如少壹事，大家出來其實都是為了錢！打仗不過是萬不得已的最後壹步，能忍就忍了吧，就像郭德綱說的相聲，妳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我都能忍！別拉稀就行！」衛榮在壹旁也說：「現在其實大家都差不多，誰也不服誰，誰都怕誰，打架其實打的是錢，三哥說得沒錯，打死了，打傷了，其實最後都要用錢擺平，咱們與其把錢都扔給別人，倒不如給大家分分，每人都高興，今兒瑩瑩挨了欺負，三哥其實也看不過去，但還是忍壹忍吧，魏全兒這麽胡搞，早晚把自己搞死。」包老三點點頭說：「衛榮說的在理！在理！」說著話，他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面抽出幾張票子遞給我說：「瑩瑩妳拿著，算是我的壹點兒意思。」我二話不說站起來接過錢塞進手包裏，嘴上說：「謝謝三哥，沒啥事兒我回去了。」我站起來往外走，韓琪韓娜也跟了出來，我們三個壹直出了順達，韓琪嘆了口氣說：「沒想到會是這樣，新市口照這個樣兒下去沒指望了。」我聽了，冷冷的說：「琪琪，他們都變了，新市口也變了，不再是咱們熟悉的那個新市口了，這世道其實就是用錢衡量壹切的，有錢能讓人膽小，也不講啥義氣，咱們也該有點兒打算。」韓娜在旁問：「姐，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