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六百零五章 組團進監獄（下）

　　老廖壹看廠長和副廠長都在，趕緊引著民警過來。
　　“這就是我們紅星木材廠的楊廠長和徐副廠長。”
　　徐達左迎上民警的目光，只壹瞥就把頭低下去，還往楊廠長身後縮了縮，他沒想到周秉昆做得這麽絕，薅廠裏羊毛的事可大可小，現在鬧到派出所，那事情就大條了，就看楊廠長保不保他了。
　　“楊廠長妳好，塗誌強在嗎？”
　　“塗誌強？”眾人看向剛從地上爬起來沒壹會兒的塗誌強，徐達左表情為之壹變，不是找他的？是找塗誌強的？
　　噓～
　　他長舒壹口氣，剛才給他嚇得啊，現在心還嘭嘭地跳呢。
　　想到這裏他扭臉看向林躍，那個家夥似有所覺，回頭壹笑。
　　就這壹笑看得他不寒而栗，感覺整個人像是被剝光壹樣。
　　“妳就是塗誌強？”
　　其他人沒有註意這個細節，視線集中在民警那邊。
　　塗誌強點點頭。
　　“跟我們走壹趟吧。”
　　前面的民警說完，後面的民警就拿出了手銬。
　　“為什麽？”塗誌強剛要反抗，被兩名民警壹個按頭壹個別胳膊，手銬壹銬，給拿住了。
　　“水自流和駱士賓妳認識嗎？有人舉報他們投機倒把，而妳是從犯。”
　　孫趕超和肖國慶還以為他是因為和周家老三打架被捉呢，原來不是。
　　也對，那樣的小打小鬧還夠不上抓人的程度。
　　塗誌強掙紮了壹下，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林躍身上。
　　“妳猜得沒錯。”
　　這就是林躍的回應。
　　塗誌強怎麽猜的？他猜是林躍舉報的水自流和駱士賓，他又因為和這兩個人走得近被作為從犯對待。
　　孫趕超和肖國慶聽得壹頭霧水。
　　“秉昆，他猜什麽了？”
　　“他猜是我舉報水自流和駱士賓的。”
　　孫趕超臉色壹變：“這事……是妳舉報的？”
　　肖國慶急了：“妳傻啊，舉報還承認？妳就不怕他們出來打擊報復？敢做那種買賣的，可都是不怕死的主兒。”
　　林躍無所謂地笑了笑：“不怕。”
　　光字片和太平胡同的流言蜚語哪兒來的？駱士賓幹的。
　　這貨當初被他踹斷兩根肋骨，回家養了壹個月能下地了，思來想去咽不下這口氣，便策劃實施了這件事，目的是惡心他，惡心周家。
　　他以為林躍不知道是他做的。
　　當然，只是他以為。
　　於是胸部的傷才好沒幾天就給抓進了看守所。
　　徐達左已經不敢再看林躍，心想這家夥是真陰險啊，不說壹次次挖坑給他跳，對待平時特別照顧他的塗誌強，說賣就賣，眉頭都不帶皺壹皺的。
　　“周秉昆，妳跟我來壹下。”
　　楊廠長瞪了徐副廠長壹眼，倒背雙手離開了。
　　林躍沒有說什麽，跟在楊廠長身後往辦公樓走去。
　　來到廠長辦公室，楊廠長往椅子壹坐：“妳敲詐徐副廠長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林躍說道：“妳大可以追究，壹個普通工人換壹個副廠長，這買賣不虧，我願意做。”
　　“妳……”
　　“我什麽我，包庇就包庇，還壹副法外開恩的姿態，這幅嘴臉做給誰看？”
　　楊廠長那個氣啊，先不說初中沒畢業的周秉昆為什麽說話這麽具有攻擊性、邏輯性、針對性了，只是這副態度就讓他恨不能拍著桌子罵娘，不過，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只能忍耐。
　　“不管怎麽說，妳和塗誌強打架是事實，就算是他先動手的，妳也有壹定的責任，這樣，回去後寫壹份500字的檢查明天交上來。”
　　他認為自己已經夠可以的了，500字的檢查對於初中水平的人來說應該不難吧。
　　然而林躍壹口回絕：“不寫，我又沒錯，憑什麽寫檢查。”
　　“我看妳是不想幹了。”
　　“沒錯，妳說對了。”
　　他的回答給楊廠長弄懵了：“妳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幹了。”
　　他把系在脖子上的墊子解下來往桌子壹丟，轉身就走。
　　“這可是妳自己說的，我告訴妳周秉昆，妳別後悔。”
　　“後悔？”林躍呵呵壹笑：“不會的。”
　　楊廠長說道：“行，咱們走著瞧。”
　　在他看來，紅星木材廠工人那可是有編制的，屬於不愁未來的鐵飯碗，周秉昆拼著挨餓也要誌氣，早晚有後悔的壹天。
　　“那就……走著瞧。”
　　林躍把門壹關，就這麽走了。
　　……
　　第二天，林躍在外面轉悠了壹天，主要是去大眾浴池踩點兒了。
　　他回到家裏時天還沒黑。
　　老太太壹天到晚沒別的事，除了做家務就是織毛衣、納鞋底，偶爾去街坊那裏串門，說說光字片最近發生的事情。
　　“昆兒，是妳嗎？”
　　林躍壹進屋就聽到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媽，是我。”
　　他推開房門走進裏屋，老太太放下手裏的毛衣，拍拍炕頭，意思是讓他坐下。
　　這時候準沒好事，要麽讓他做事，要麽說不愛聽的話。
　　“又給我姐打毛衣呢？”
　　“她在貴州山區，我聽說那邊陰冷陰冷的，馮化成又是個文化人，肯定不會做這個，如果我不給給她打，誰給她打？”說到這裏，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妳說妳爹也是，這都三年了，還不跟妳姐說話，我真怕呀……”
　　“怕什麽？怕我姐跟妳們斷絕關系？爸不常說女生外向嗎？就當是給別人養閨女了。”
　　說起周蓉這個人物，林躍的觀感不怎麽好，就像蔡曉光說的壹樣，以自我為中心，做事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偏偏命還挺好，前半輩子追到了自己愛的人，後半輩子接受了愛自己的人，跟丟給舅舅舅媽養育十六年的女兒去了壹趟貴州，母女兩人就和好了。
　　李素華打了他壹下：“這話爸媽能說，妳不能說。”
　　“行行行，妳們能說，我不能說。”
　　林躍懶得跟她掰扯周蓉的事，說到底老頭老太就是偏心，周蓉任性，跑貴州去追馮化成，三年後周誌剛不是心疼女兒上門去找了嗎，周秉昆五年沒給老頭兒寫信，也沒見老頭兒跟他低頭。
　　周秉昆不就是嫌周誌剛偏心周秉義嗎？這事兒總沒剛成年的女兒跟別人跑了，為此不惜斷絕家庭關系對父母打擊大吧。
　　“昆兒啊，今天下午媽去妳喬嬸兒家了。”她看了壹眼林躍的表情：“哎呀，要說我那個幹閨女春燕兒，那是真懂事，媽是越看越喜歡。”
　　沒說的，又要做他的思想工作，亂點鴛鴦譜了。
　　“媽，妳喜歡她，這都認了幹娘幹閨女了，還想幹什麽？”
　　“媽還想再進壹步。”
　　“我不是跟妳說了，我對春燕沒感覺。”
　　“春燕怎麽說也是咱們光字片兒壹枝花，妳是覺得她配不上妳咋地？”李素華氣呼呼地說道：“再怎麽樣，那也比太平胡同那個鄭娟強吧。”
　　“得，我就知道，三五句話準拐她身上去，我呀，惹不起，躲得起。”說完這句話他起身就走。
　　“這麽晚了妳幹什麽去？”
　　“我掙外快去。”
　　“那妳早點回來。”李素華不解，小聲嘟囔道：“啥叫外快啊？”
　　……
　　林躍嘴上說去掙外快，實際上騎著自行車直奔太平胡同。
　　老太太沒在家，出門賣冰棍去了。今天天氣不錯，比起下雪的時候可謂是風和日麗，光明倚在墻根上，拿林躍之前給他帶的紅酒瓶瓶底，面向夕陽壹眨不眨地看，也不知道是真能看到幾分顏色，還是自欺欺人，想告訴別人他不是壹點東西都看不見。
　　“光明，妳姐在家嗎？”
　　“秉昆哥。”
　　光明很高興，循聲轉頭，看著他來的方向：“在家。”
　　林躍點點頭，把自行車推到院子裏停好，推開房門走進裏屋。
　　就像光明說的，鄭娟在家，身邊放著壹個簸籮，裏面是針線和布片，正在給弟弟穿破的衣服打補丁。
　　見他從外面進來，鄭娟先是楞了壹下，完事把手裏的活兒壹放，從炕頭下來，走到林躍面前舉起雙手把人往外推：“妳來幹什麽？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