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幾天後，丈母娘要過70大壽。我和張娥、張渺、嶽父母三處開了個規格不算高的聯席會議。決定不過事——也就是大型的、廣邀親朋、飯店包桌30起註的慶祝活動。不是因為麻煩，也不是因為時間緊張，而是由於我們和張渺兩家明年都有事過：小姨子36歲。36不光是人生的壹個極其重要的關口，而且是壹個危險之年。我們這裏以前是男人、如今女人也認識到了屆時不大肆熱鬧壹番，非但前程難以預料，當年就極有可能事故頻扔，厄運連連，甚至長病不起，更有倒黴的死於非命，所以這個事得過。我們家老大要結婚，悠悠萬事，唯此為大。無論窮人富人，沒有結婚不過事這壹說。可假如壹家連續兩年過事，遭來眾多非議不說，來客也好多不情不願，勉勉強強，蠻好的事，搞的主賓彼此虛言假笑，尷尷尬尬，這是大家都不願意出現、極力回避的場面。最後決定壽慶只在至親範圍內舉行，大概兩桌的樣子。並且分派1、張娥主廚，到時再添兩個下手；2、張渺和我負責采買，另外我兼主持，張渺兼招待；3、嶽父負責內務，嶽母是壽星，願意就可以做各部門的顧問。

　　那天是星期日。壹早我就和張渺上了街。不是與妻子而是和小姨子壹起購物的感覺真好。心情敞亮敞亮，蠻象農夫山泉——有點甜。我們沒有手挽手，可肩並著肩，先買了幾斤蓮藕，再到魚攤。女老板是張渺當年的高中同學，與我也熟，聽說要給老人做70大壽，極力推薦我們買兩只甲魚，“席上有盤燒甲魚或壹碗甲魚湯，那這個席規格可達地市級甚至省部級，主人就特有臉面；這就叫‘席有甲魚湯，全家都榮光。’”“很貴吧？”張渺擔心。“不貴。30塊錢壹斤。家養的。野生的170。”“家養的是不是味道差些？”張渺又問。“那是當然。不管什麽，凡是家養，味道都差些。大棚蔬菜，人工蘑菇，配方飼料養的雞呀魚呀豬呀，統統比野生的、天然的味道差。就連老婆老公，”女老板聲音輕了些，“家的味道也沒有野的味道好。是不？”“妳看妳，說著說著就來了，讀書的時候妳可不是這麽油嘴滑舌。”小姨子數落她。為了達到地市級，我們買了兩只甲魚，用網兜兜著，張渺要提，我接了過來，說，“甲魚咬人挺厲害的。”在小姨子結帳的時候，老板壹個勁的朝同學眨眼，“妳大哥好疼妳阿！我羨慕死了。”我看到張渺笑嘻嘻的在老板的膀上狠狠地擰了壹把。到了肉案，聽說我們要稱20斤，肥胖胖的師傅笑著問小姨子，“妳們兩口子要這麽多的肉幹什麽？”張渺怒道——我聽出來那是假裝的：“誰是兩口子啦？他是我大哥。”“我知道他是妳大哥。妳是他小姨子。這跟兩口子有什麽區別？再說妳們蠻有夫妻相。”師傅還是壹邊割著肉，壹邊笑嘻嘻鬥嘴。往回走的路上，我覺得肉案師傅的話好中聽，特舒坦，怕小姨子忘記了，便帶著埋怨似的對她說：“那胖師傅是誰呀？怎麽那樣說話？”而小姨子平靜地答道：“他在我們那裏住過院。嘴臭，不過人挺好，樂於助人，活雷鋒。”

　　壽宴在嶽父母家如期舉行。整整兩桌20多人對席上美酒佳肴贊不絕口，更由於我主持得法，妙語連珠，桌上壹個高潮接著壹個高潮。最後乘著酒興，我與小姨子聯袂演唱花鼓戲《劉海砍樵》，樂得壽星大人當場賞給我們倆各壹封紅包，內裝大額鈔票壹整張。我還想接著掙，瞥眼見妻子臉色不蠻對頭，於是高聲宣布：“好啦！好啦！下面的時間就是抹牌賭博，賭小博。”場子開始了。兩桌紙牌；我，張渺，兩個姑表妹打麻將。姑表妹萬仙，也不知她家的遺傳基因怎麽鬧的，她的媽，她的兒子，她本人，都胖成肉團團。萬仙要不是五官還端正，那壹次婚都休想結成。現在離了，正著急的等第二次呢。三男壹女，輸錢的往往是男方，並且輸得很慘，這是我跌了太多的跟鬥後才搞清的規律。可今天壹則酒壯膽，二則張渺在，嬴自開心，輸也情願。玩著玩著，我發現洗牌時萬仙那根根胖嘟嘟的手指總象粗泥鰍壹樣往我手上竄。我看了她兩眼，她正看著我，那眼神，再明白不過了：勾我哩。真沒想到這小娘們膽子大到這地步。女人也有色膽包天的時候？我沒有迎上去，不是我不想，只是她太胖了。萬仙要是瘦30斤，別說1個，10個我都要。我手有意識的避開那群泥鰍，然而那群泥鰍仍緊追不舍。兩小時剛過，張渺冷冷說道：“今天累了，我們回去休息吧。”說完也不問大家同意還是不同意，便站起了身。

　　因為都是遠客，在嶽母的安排下，張渺帶走4個，其中就有萬仙壹家3胖子；舅爺舅媽到了我們家，剩下的都留在兩老那裏。第二天中午，妻子去武漢進貨，晚餐就由張渺掌廚，我當她的下手。“大哥，吃完飯我們還是打麻將，還是昨天那壹桌，行麽？”小姨子壹邊往鍋裏下丸子，壹邊說。“哎，我不打麻將了，不打了。”“怎麽不打了？那手指跟火腿腸壹樣，摸上去蠻舒服吧？”張渺小聲說著，放下要入鍋的丸子，雙手模擬起萬仙昨晚洗牌的動作，她學的那麽逼真，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妳呀妳，跟妳姐壹樣，這方面是天才，學什麽象什麽。”我又小聲道，“人家是客，妳註意點。”“我註意點，正因為是客，就更要註意點。女人哪有那麽騷的？騷的也不是地方！”“好啦，好啦。”我阻止她，怕她說更難聽的。“昨晚壹夜都沒睡好。”小姨子抱怨。“那為什麽？”我問。“萬仙和她媽壹床，我們三人壹床。那小兒子胖的跟大人壹個樣。怎麽睡好？”我想想也是，三個人1床，要是壹家三口，妳擠我我擠妳越發好睡；不是壹家，肯定睡不安逸。“再堅持壹晚上，明天他們就回去了。”“只有這樣啦。”

　　晚上還不到8點，年邁的舅爺舅媽便進臥室歇息去了。我壹人在客廳裏看韓劇。韓劇裏面那自然而然、濃濃的人情味，深深打動了我；美艷的明星，華麗的服裝，帶給我壹個壹個的驚喜。正高興著，手機響了，“大哥，”聲音很輕，好象怕人聽著似的。“嗯，”我應聲。“三人太擠了。明天我要上整白班。再熬壹夜我受不了。”“那倒是的。”“姐姐今晚回來不？”“肯定不會的。她去武漢起碼要兩天。”“我到妳那兒去？”小姨子顯然不好意思把“睡”字說出。“行呀。沒問題。”“那妳呢？”我真想幽她1默“我就跟妳姐姐的妹妹壹起睡”，還是忍了，“我睡沙發，行吧。”“現在睡沙發好冷。”“那妳說我睡哪兒？”“妳睡沙發。”“就是嘛。壹個晚上沒關系的。”“那我過來了？”“過來吧。熱烈歡迎。”天地良心，我說這句那是千真心萬誠意，有半點摻假都遭雷劈。關了手機，我想張渺這不是自己往老虎口裏爬嗎？我再道德高尚，再為人師表，再大公無私，再三要三不要，總不能把嘴裏的肉朝外吐吧。這道理就是走到天邊也說得過去。正想著呢，門鈴響了。小姨子進門，大方地挨我坐下，問道：“舅媽他們睡了？”“年紀大了，坐久了吃不住。”“那我先洗個腳，也去睡了。明天上班呢。”張渺說著自己去衛生間找了個盆，從開水瓶裏倒些熱水，從我手中接過幹凈毛巾，便在客廳裏先洗了臉，然後把腳泡在盆裏水中。估計她此時心情不錯，壹雙腳將水拍打的哧哧著響。我不由得低眼瞄過去，那兩只腳白凈凈的，有模有樣，不大不小的蠻中看。我想等會到了床上，無論如何得專門騰出點時間過細摸摸。待張渺把腳揩幹，我趕緊俯身端起盆子，她口裏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還是怡然自得地讓她大哥把洗腳水端進了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