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十七年春！

　　“跪下！”
　　壹言即出，群劍響應。
　　嗆！
　　數百止水劍客同時抽出手中長劍，劍意濃烈，殺氣縱橫。只待館主壹聲令下，他們便沖上去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賬家夥給砍成肉泥。
　　他們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他們也不在乎這個年輕人是誰。
　　他們只知道，這裏是止水劍館，他們是止水劍客。帝國第壹劍館，神州第壹劍館。即使是君主皇子，面對他們的館主時也是禮遇有加，不敢以上位者自居。
　　他們何曾落魄到這種地步？
　　壹個無名無姓的小人物竟然也敢來他們劍神廣場作威作福？竟然敢讓他們奉之為神明的館主當眾跪地？
　　“辱我館主者，殺！”三狂人之壹的王歷面紅耳赤，看向燕相馬的眼睛都快能夠噴出火來。
　　“殺！”
　　“殺！”
　　“殺！”
　　……
　　數百止水劍客同時呼應。
　　“燕相馬，妳不要欺人太甚——”乘風長老老成持重，也被燕相馬的態度給激怒了，心裏壹股子火氣沒辦法發泄。“無論妳代表誰來談判，那背後之人也不允許妳如此侮辱我止水劍館的館主——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難道妳當真以為我們止水劍館不敢做出什麽瘋狂之事嗎？”
　　“我知道。妳們止水劍館與大周國關系密切，又與靈族皇族來往甚密——只要狠下心來，叛出西風，逃到大周或者靈族，仍然可以成為尊卿貴賓——可是，直到現在妳們還沒有任何動靜，還是舍不得這西風帝國的潑天富貴吧？”
　　“因為我們愛國憐國，不願輕易舍棄，所以，這便是妳和妳背後之人任意淩辱我止水劍館的原因？這便是妳和妳幕後之人想要來與我們談判的資本底線？”
　　“我背後之人倒是沒有想過要這般和妳們談判，他們當然是想著好言相勸，讓妳們止水劍館繼續為國效力，為君主效忠的。就是我自己想著不能讓妳們日子太好過。”燕相馬壹臉認真地說道，他的坦誠讓人無言以對。
　　“燕相馬，妳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啊。”燕相馬聳聳肩膀，笑著說道：“我不喜歡止水劍館，更不喜歡止水劍館的館主，所以就想著讓妳們下跪給我看看。怎麽？有問題？”
　　“為何？”木浴白上下審視著燕相馬，沈聲問道。
　　“我不喜歡妳，我喜歡自己。想著讓自己念頭通達壹些，心意順暢壹些——要不，木館主配合壹下？”
　　“我要面聖。”木浴白傲聲說道。即便是被重兵圍困，他也有自己壹代宗師的瀟灑氣度。
　　“來人啊，止水劍館意圖謀反——將人全都給我砍了。”燕相馬站在原地不動，眼睛死死地盯著木浴白的眼睛，寸步不讓地說道。
　　“是！”
　　數十監察史同時拔劍。
　　數千飛羽軍手持長矛同時跨前壹步。
　　“燕相馬——”木浴白惡聲說道：“做人留壹線，日後好相見。何必欺人至此？”
　　“做人留壹線？日後好相見？”燕相馬眼裏殺氣騰騰，怒聲喝道：“妳當初帶人埋伏襲擊李牧羊的時候，可曾想過做人留壹線？妳們父子約戰壹個年輕晚輩於劍神廣場意圖斬殺英傑，為何不考慮日後好相見？我欺人至此？和妳們相比，我做得這點兒事情算得了什麽？”
　　“我明白了。”木浴白壹臉恍然的模樣。“都說燕長史和那惡龍關系密切，看來傳言果然不假。所以，妳此番是來替那惡龍討還公道的嗎？難道妳不知道，龍族是人類天敵，是人人得而屠之的惡類——燕長史如此行事，就不怕成為天下公敵？就不怕妳背後之人怪罪？”
　　“木館主，妳怎麽還如此的執迷不悟呢？龍族是人族天敵，這話確實不假——但是，和人族相比，我背後的人更仇恨的人是誰？是宋氏，是助紂為虐的惡徒——妳們止水劍館替宋氏做得惡事還少嗎？殺得人把屍體堆起來，比嵐山還要更高壹些吧？”
　　“現在宋氏倒塌，宋孤獨也死了——妳應該可以預見妳們即將要面臨的下場。妳們是宋氏手裏的壹把尖刀，主人不在了，這把尖刀是毀滅還是重新換壹個主人來掌握——可就決定在我手裏了。妳若是跪，壹切好談。妳要是不跪——那就是欺君叛國。”
　　燕相馬憨厚的笑笑，說道：“妳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就是來替朋友討回壹個場子。倘若妳壹點兒也不給面子——那我就不給妳裏子了。止水劍館被屠，妳們木家也會被滅。壹個都別想跑。”
　　“妳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
　　“後果？我燕相馬經過此事即將飛黃騰達，成為君上第壹心腹——而妳有案底在身，賢君在上的時候，妳卻替壹個權臣賣命。妳覺得君上是相信妳說的話，還是相信我說的話？那個時候，妳若是好生把我給侍候著，壹切好說。若是讓我看不順眼，我監察司就可以整得妳家破人亡——木館主，相信我，這種事情我比妳擅長。”
　　“燕相馬——”木浴白眼神兇狠，藏在寬袍大袖裏面的手掌微微顫抖。這壹次，他是動了真怒。倘若是以前的話，他早就拔劍將這個混蛋給殺了。
　　可是，現在卻不能任性妄為。
　　因為，局勢的發展實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宋孤獨會死，會自行仙解。
　　他從來沒有想過宋氏會倒，會近乎滅門。
　　所以，壹直以來，止水劍館是宋氏手裏的壹把利器，也是壹把重器。雖然名義上說止水劍館是皇家劍館，但是在木浴白心裏，宋氏才是真正的皇族，楚氏不過是壹群傀儡而已——
　　現在的止水劍館風雨飄搖，沒有人願意看到壹個原本忠於宋氏的叛徒掌控著這麽強大的力量——
　　是招攬，還是屠滅——也確實如燕相馬所言，結果掌控在他的手裏。
　　雖然直到現在木浴白還不清楚燕相馬到底在這場“清君側”之中占據著壹個什麽樣的位置，發揮出了什麽樣的作用。
　　“跪？還是不跪？”
　　“我跪。”木恩眼眶泛紅，咬牙說道：“我跪——我替我父親跪。燕相馬，看在——看在大家相識壹場的份上，放過我父親這壹回，給他留下壹點點顏面——燕長史，妳還記得，小時候咱們還壹起玩過竹劍的，還壹起騎馬踏青，壹起逛玉梅山莊——”
　　“不記得。”燕相馬打斷木恩的敘舊，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燕相馬是即將要飛黃騰達的人了，誰還記得以前那點兒破事啊？”
　　“燕相馬，妳——”
　　“我什麽我？妳們木家什麽惡事都做盡了，差點兒殺死了我的好朋友李牧羊——現在我稍微表現的有那麽壹點點兒小驕傲小自私，妳就受不了了？妳什麽妳？我就是這樣的人，妳咬我？”
　　“燕相馬，妳——妳當真以為——我們止水劍館是好欺負的？”
　　“是啊。”燕相馬點了點頭：“妳反抗啊？妳們倒是反抗啊。妳們若是反抗，我就命大軍將妳們全部都屠殺了——當然，我帶來的這些兵肯定是殺不光妳們——不過不用怕，到時候整個西風帝國的強者都會追殺而來。妳們止水劍館那裏也逃不去，壹個也活不了。”
　　“燕相馬，妳好毒的心思——”
　　“過獎過獎。”燕相馬摸了摸鼻子，說道：“我燕相馬可是江南第壹紈絝，沒有什麽事情是我做不出來的——不好意思，好久沒說這句戲詞了，現在人稍微成熟了壹些，感覺說起來好幼稚。”
　　“——”
　　“現在我閉上眼睛，三息之後，倘若木館主還沒有跪下來——”燕相馬笑呵呵的看著木浴白，出聲說道：“那便屠館。”
　　燕相馬緩緩的閉上眼睛，壹根手指頭高高的豎起，出聲喝道：“壹！”
　　“燕相馬，我們止水劍館與妳不死不休——”
　　“二！”
　　“燕相馬，我定要殺掉妳這惡賊——妳不是人，妳是個惡魔——”
　　“三！”
　　砰！
　　重重的膝蓋磕地聲音傳進燕相馬的耳朵裏。
　　燕相馬沒有睜開眼睛，出聲問道：“誰能告訴我，是不是木館主跪下來了？若是我睜開眼睛，發現跪得不是木館主，那可就極其失望了——”
　　“是我——木浴白——跪下了。”木浴白雖然跪倒在地，但是脊背仍然挺得筆直。“請燕長史——放過我止水劍館，給我木氏——壹條活路。”
　　“父親——”
　　木恩跪倒在木浴白的身邊，抱著木浴白的身體痛哭失聲。
　　“館主——”
　　撲通！
　　撲通！
　　撲通！
　　……
　　在場所有的止水劍客全部都跪倒在地。
　　“館主——”
　　他們悲聲呼叫，痛哭流涕。
　　“看來是當真跪下了。”燕相馬輕輕嘆息。“怎麽就跪下了呢？要是當真打起來，我們又打不過妳們——”
　　“請燕長史高擡貴手，放我止水劍館壹線生機，放我木氏壹族壹條生路。”木浴白嘶聲說道，重重地將腦袋磕在白玉石板之上。
　　燕相馬這才睜開眼睛，看著跪倒在地的木浴白父子、乘風長老、以及止水劍館所有的長老、座師、劍客學徒，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十七年春，我來嵐山拜師學藝，結果被妳們以資質愚鈍為借口逐出門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