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0章 將軍

　　有女人的聲音指認顧慎為就是龍王，卻沒有取得她期望的效果。
　　顧慎為不承認也不否認，微微攤開雙臂，慢慢地轉了壹圈，讓四面八方的人都能看到他。
　　“他是龍王？”人群中有人問道，語氣中充滿疑惑，“別開玩笑啦，龍王起碼比他高壹倍！”
　　“他也就是臉白有點像。”
　　“身上帶著壹刀壹劍也有點像。”
　　“可是龍王怎麽可能應征幫咱們守城？他要是龍王，我就是如來佛祖！”
　　……
　　顧慎為最後又轉向衛兵頭目，還是不吱聲，表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態。
　　聽到剛才的指控，衛兵頭目心裏突地壹跳，可是再看青年的樣子，怎麽也沒辦法將他與傳說中的龍王對應起來，於是又放下心來，沖著人群喊道：“都別胡說八道，想要活命，咱們需要團結，這位……顧大人既然懂得打仗，咱們……”
　　“妳們這群蠢貨。”又是剛才那尖銳的女人聲音，“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他就是龍王，不信……”
　　之後的話戛然而止，好像是因為膽怯而閉嘴了，只有顧慎為知道，這是荷女的功勞。
　　龍王公開在碼頭亮相，曉月堂叛徒忍不住想要制造混亂除掉他，結果卻是將自己暴露出來，成為荷女的獵物。
　　壹場小小的風波，幾乎沒人當回事，大家全都急迫地希望“顧大人”能指點壹條明路。
　　衛兵頭目繼續自己剛才的話，“咱們都聽顧大人的，請顧大人發布命令。”
　　顧慎為指著周圍三十名左右赤手空拳的衛兵，“我可以指揮守城，但有壹個條件，妳們都得當我的貼身侍衛，無條件地服從我的命令，違反者，斬。”
　　這正是衛兵平時的職責，只不過是服從的對象發生了變化，於是壹起點頭表示同意，機靈壹點的率先跪下，其他人，連同衛兵頭目在內，都跟著跪下。
　　顧慎為坦然接受跪拜，等他們站起身，又朝碼頭上的所有人大聲說：“妳們願意服從我的命令嗎？”
　　“願意願意。”人群雜七雜八地回答，有人跪下，有人仍然站著。
　　“好，我的第壹條命令……”
　　“拔出妳的刀和劍，讓大家看看，那是不是龍王的龍首劍與五峰刀。”又有壹個女子的聲音喊了出來，這回聲音比較特別，忽遠忽近，好像是兩三個人，妳說壹句，我壹說句。
　　曉月堂叛徒不敢比拼武功，有荷女在，她們也不敢輕易施展秘術，只能寄希望於挑起民眾的狂暴，利用人多勢眾，制造混亂趁機將龍王殺死。
　　第壹名挑撥者突然沒了聲音，她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於是第二個人使出七轉魔音的功夫，想要隱藏位置。
　　與木老頭相比，這人的七轉魔音差遠了，顧慎為馬上就聽出她真實的方位，卻故意看向錯誤的地方，先是拔出劍，轉交左手，然後又拔出刀，高高舉在空中。
　　在陽光的照射下，壹刀壹劍發出耀眼的光芒，眾人只能瞥壹眼，立刻轉開目光。
　　就算是從來沒碰過兵器的農夫，也能認出它們的確是罕見的神兵利器。
　　衛兵頭目離得最近，想仔細看又不敢，顯得很是尷尬。
　　顧慎為大方地將劍遞給他，“看看無妨。”
　　衛兵頭目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從劍尖看到劍柄，翻過去又看了壹遍，高興地說：“這不是龍王的龍首劍，上面根本沒刻字。”
　　人群壹起發出放心的噓聲，“誰說那是龍王的劍？把她揪出來！”
　　沒人回答，顧慎為能判斷出準確的方位，荷女當然也能，那名挑撥者已經沒法再開口了。
　　龍首劍與五峰刀是龍王的兵刃，知道的人不少，關於它們的傳說也不少，可很少有人對真實的細枝末節感興趣，曉月堂叛徒按習慣想法，以為刀劍上必然刻著名字，卻不知道兵器鑄好之後，龍王才臨時起的名字，此後也沒在上面刻字。
　　人群不相信眼前的年青人是龍王，不僅是因為沒有證據，而且太過於匪夷所思，何況他們的惶恐已經夠多了，寧願埋頭不看，也不想再往心裏裝進壹點可怕的事情。
　　“好劍。”衛兵頭目由衷地贊嘆壹聲，雙手托著劍身，還給“顧大人”。
　　不過再是好劍，也跟他想象中龍王該擁有的神劍差別巨大。
　　顧慎為收回刀劍，以指責的口吻對人群說：“我因為偶然原因流落於此，在妳們束手無策的時候，自願站出來指揮守城，可妳們卻不相信我，三番兩次地指責，讓我證明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何不令人心寒？”
　　“顧大人”的埋怨立刻在人群中引發恐慌，好不容易才有壹位指揮官，要是甩手不幹，眾人又會失去依靠，於是壹起痛斥剛才說話的女人，很多人甚至挽起袖子，在人群中走來走去，想要將挑撥者找出來。
　　衛兵頭目多少有點官場經驗，知道想要留住“顧大人”的心，得做出更多的表示，於是大聲說：“巫女妖言惑眾，顧大人不要在意，請您指揮我們作戰，您就是我們的……將軍，對，請顧將軍發布命令。”
　　“顧將軍”於是成為顧慎為的新稱呼，眾人頻頻點頭，幾乎每人都在嘴裏重復壹遍，通過這種方式，“將軍”成為牢不可破的稱號，它不再是壹個簡單的職位，而是特殊權力的擁有者。
　　顧慎為心中壹動，“顧將軍”這三個字勾起他對父親的回憶，於是他接受壹群百姓進奉的稱號，高舉手臂，大聲說道：“妳們賦予我將軍的稱號，我就要履行將軍的職責。我是第壹個自願者，也是最後壹個自願者。大敵當前，沒有所謂‘自願’這種東西，我的第壹道命令就是征發妳們所有人，無論男女，不分老幼，每個人都要加入守城隊伍，擔負妳們力所能及的責任。”
　　衛兵頭目只不過想要壹百名自願者，顧將軍壹開口就將碼頭上數千人，還有城裏其它地方的百姓，全都征召為士兵，胃口百千倍於前者。
　　奇怪的是，征召壹百名自願者時，沒人敢應征，當全體入伍時，也沒有人敢反對，事實上，大多數人甚至很興奮，交頭接耳表示贊同，這才是將軍該有的氣魄，年青人聲稱自己在許多地方打過仗，果然不是騙人的。
　　“我需要足壹個足夠大的將軍主帳。”顧慎為對衛兵頭目說。
　　“有有，呃，王宮議事廳就很大，不過……”衛兵頭目有點猶豫，畢竟這位顧將軍還沒有得到國王的認可。
　　“離南面的城門要近壹點。”
　　“離城門近壹點……稅務廳最大。”
　　“就是那裏了，讓別人帶我去，妳立刻領十個人去關閉城門，許進不許出。”
　　衛兵頭目壹楞，為了防止奸細混入，壹般都是許出不許進才對。
　　“我要甕中捉鱉。”顧慎為加上壹句解釋。
　　衛兵頭目恍然，心裏對這名年青人更加敬佩，馬上領命，正要離開，顧慎為又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小人名叫武宗恒。”
　　“中原人？”
　　“遷到西域已經三代了。”
　　顧慎為點點頭，衛兵頭目武宗恒帶領十名手下匆匆離去。
　　百姓們當眾“選”出的顧將軍在二十多名衛兵的護擁下，前往稅務廳，大批人群跟隨其後，沒多久，碼頭上幾乎空無壹人。
　　顧慎為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引誘曉月堂弟子現身，壹步壹步走下來，他卻有了更多想法。
　　西域小國，養不起太多大臣，但有兩個職務必須有人擔當，壹個是輔佐國王的丞相，另壹個就是保證國庫充實的稅務大臣，這兩個人都跟著國王逃跑了。
　　稅務廳果然夠大，顧慎為在這裏建立將軍幕府，開始嘴不停歇地下達壹連串命令。
　　第壹件事是指定五名衛兵把守大門，負責通報引見，另外十幾名衛兵跑腿，傳遞將軍的命令。
　　稅務大臣帶走了自己的官印，可是稅訖的印章還在，就用它代替將軍印。
　　第二件事是搜尋兵器，國王逃得匆忙，值錢的細軟帶走不少，其它東西卻都留下，王宮裏的寶庫被強行打開，珍寶之物原封不動，兵器全都搬出來。
　　接著就是選拔士兵。
　　顧慎為說是全民征發，只是不想給任何人推脫的借口，真要分發兵器，他可得仔細挑選，不能所授非人。
　　老幼病殘以及女子首先被剔除，剩下的青年男子竟然不少，足有九百多人，可兵器只有三四百件，由守城者輪流使用。
　　士兵們的第壹個任務是全城搜索，將隱藏不現的適齡男子，都抓到稅務廳，接受臨陣脫逃的罪名，然後被關進臨近的市場裏，由專人看守。
　　全城大搜之後，隊伍又增加二百多人。
　　顧慎為由此大致推算出逍遙海五國的潛力，這股潛力金鵬堡沒有挖掘出來，他要將其全都歸於自己麾下。
　　入夜之後，新任顧將軍發布宵禁令，任何人不準無故夜間出門，據稱這樣做的目的是捉拿混進城的奸細。
　　捉拿奸細的任務，顧將軍要親自執行。
　　荷女悄悄回到他身邊，匯報戰果：三名曉月堂叛徒暴露，被她殺死之後拋進水裏。
　　壹共十三名叛徒，妍兒被殺，最少壹人自願充當不滅屍毒，三名死在碼頭，還剩下八個人，荷女相信她們還躲在城裏。
　　消滅曉月堂叛徒只是顧慎為急著解決的問題之壹，在他心裏，最重要最迫切的難題是船。
　　沒有船，大雪山軍隊就會被困在逍遙海以南，仍然施展不開拳腳，處於不勝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