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1章 利用

　　羅寧茶還在等“獎賞”，對龍王中途離去感到很不滿，壹個人在客房裏發脾氣，將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可惜護軍府過於寒酸，沒能提供幾樣。
　　丫環小心人如其名，正小心地站在門口，盡可能縮小身體，祈禱小姐不要註意到自己，還得時不時跪在地上，用雙手掃開碎片，以免小姐踩到。
　　“別以為我好對付。”羅寧茶小聲嘀咕，走來走去，對腳下忙碌的丫環根本沒註意到，“別以為我好對付。”她又重復壹遍，龍王進來了。
　　“妳跟蕭王的好事，我最清楚，捅出去大家都不好過。”羅寧茶憋著壹股火，壹見面就叫嚷起來。
　　“我跟蕭王的好事？”顧慎為的語氣裏不能不帶有壹絲譏諷。
　　羅寧茶難得地臉紅了壹次，很快又恢復正常，“不擇手段，大家都差不多，誰也別笑話誰。妳從前不也費盡心機地討好十公子？她要是說‘歡奴跟我上床’，妳會不同意？那可是妳仇人的女兒！不對，妳上床了，不是跟她，是跟……出去。”
　　後壹句話是對丫環說的，小心早就等著這句命令，轉身從狹窄的門縫裏溜出，敏捷得像是被貓追捕的老鼠。
　　龍王這回沒帶隨從，羅寧茶的火氣稍微消了壹點，感到疲倦，坐到了椅子上，用她所能做出的最真誠語氣說：“我做這壹切，還不是為了……咱們兩個人和成兒，妳又何必嫉妒呢？妳有妳的招，我有我的招，壹起合作才能無往不利，我現在這個樣子，不都是妳教出來的？我討得蕭王歡心，對妳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對不對？所以啊，妳應該感謝我。小小壹個城主，對妳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為什麽不能讓給成兒？”
　　“妳不是要讓他繼承獨步王的稱號嗎？”顧慎為了解這個女人，所以不想爭論，她理解不了這世上還有正常男人不喜歡她，更理解不了除了她的利益之外，其他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這又沒沖突，我想過了，獨步王其實就是壹個空頭稱號，全部地盤不過壹座金鵬堡，城主聽著矮了壹截，卻實打實地擁有璧玉城，兩個我都要……都要送給成兒，有名有實，這樣才好。”
　　龍王的目光有點奇怪，他好久沒這麽盯著自己了，羅寧茶有點緊張，又有點歡喜，臉上卻習慣性地露出惱怒的神情，“妳又在動什麽鬼心事？男人就不能想點正經事嗎？”
　　顧慎為的心事跟羅寧茶的預感可沒壹點相似，“我的真名叫顧慎為，妳壹點也不驚訝嗎？”
　　羅寧茶楞了壹下，“這有什麽可驚訝的？沒準過兩天妳又會編壹個新名字，反正在我眼裏，妳就是龍王，從前叫歡奴，我兒子的父親。”
　　顧慎為順著自己的想法說下去，“我父親名叫顧侖，從前是中原的將軍，致仕之後帶著全家遷到西域，結果遭到金鵬殺手的屠殺，我因為壹連串的偶然才活下來，被大頭神買下，跟著妳進入金鵬堡。”
　　這些其實都是可以推測出來的事實，羅寧茶卻從來沒想過，這時不免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哦，殺妳全家的就是上官怒吧，他因此失去壹只手掌，原來是妳害我嫁給壹個殘廢。”想起往事，羅寧茶滿腹怨氣，好不容易才忍住，“對了，上官怒人呢？北庭見過他壹次，從此就沒影兒了，妳沒把他放走吧？”
　　“他死了。”
　　上官怒死於龍庭混亂之夜，不算是秘密，羅寧茶只是從來沒關心過，點點頭，“也好，那樣的廢物，活著也是多余，哼，他還想對我動粗呢，不自量力的家夥。”
　　顧慎為繼續道：“金鵬堡提供殺手，雇用者另有其人，我查了很久，可以確認幕後真兇來自中原。”
　　“這還用查？壹猜就知道了，妳父親在中原得罪了人，所以被人家追殺，等我跟蕭王打聲招呼，讓他幫妳報仇不就行了？簡單得很。”
　　“那也得知道具體是誰才行。”
　　“是誰？”羅寧茶稍感不耐煩，她對龍王的身世不感興趣，尤其這件事與己無關。
　　“我還沒有確定，但我查出壹個人名——管聲。”
　　“管生？好怪的名字，管子裏的生出來的？還是專管牲口的？”
　　“聲音的聲，這是字，他另有本名。”
　　“哼，中原人真麻煩，本名叫什麽？蕭王肯定壹查就知道。”
　　“我不知道本名，這個人在中原也不是大官，蕭王大概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藏在四諦伽藍。”顧慎為隱瞞了“李削竹”的名字。
　　“四諦伽藍。”羅寧茶想了壹會，腦子裏壹片空白，“哎呀，直接說吧，給我講這麽壹個故事到底想幹嘛？糊弄我忘記成兒的大事可不行。”
　　“幫我找出這個管聲到底是誰。”
　　“連妳都查不出來，我能怎麽辦？”
　　“妳可以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
　　羅寧茶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連轉幾個念頭，卻怎麽也抓不住，“妳就不能壹次把話說完？”
　　“龐靖想收買妳，妳就賣給他壹點消息吧。”
　　羅寧茶又想了壹會，“原來妳懷疑他，嗯，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她瞪著雙眼，氣鼓鼓地說：“妳可真壞，又讓我上當，說來說去，怎麽談到妳的事了？成兒呢？妳就壹點也不關心他？”
　　“別著急，城主已經報名完畢，不可更改。但中原人手裏握著壹項權力——是否承認獨步王為真正的王號。”
　　“這我知道，蕭王承諾過……妳是說讓龐靖也給出承諾？嗯，這倒是有點必要，中原太復雜，多壹個人幫忙總是好的，可龐靖不是妳的仇人嗎？”
　　“這只是猜測，何況就算是仇人，也不影響對他的利用。”
　　羅寧茶露出歡喜的笑容，“龍王，我就喜歡妳壹點，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先利用再殺人，嗯，我得好好學學，還有什麽招，妳都得教給我。”
　　利用羅寧茶非常簡單，但也有巨大的風險，誰也不能給她設置束縛，她即使接受了也沒有能力遵守。
　　“想取得對方的信任，就不能有所隱瞞，所以，龐靖想知道什麽妳就告訴他什麽，將管聲這個名字當作其中壹條消息就行。”
　　“什麽都告訴他？妳知道，我心裏藏著的秘密可不少。”羅寧茶得意地說。
　　“沒關系，但不要主動說，等他開口。”
　　“這招我懂，主動說出來的情報就不值錢了，嗯……”想到從龐靖手裏換取的利益其實還有許多，羅寧茶有點興奮了，這時就算龍王改口，也擋不住她的決心。
　　“可成兒壹定能繼承王號吧，妳可別騙我，讓我白忙活壹場。”
　　“只要妳聽話。”
　　“我聽話。”羅寧茶露出羞怯的表情，這是許煙微傳授的招數，她經常練習，這回卻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
　　顧慎為冷淡地說：“今後別再來找我，我會派人去找妳，有什麽事情跟他說。”
　　羅寧茶居然沒有反對，用神神秘秘的語氣說：“我知道妳為什麽放心讓我做這件事。”
　　顧慎為稍感意外，“哦？”
　　“因為龐靖算不上男人，所以妳很放心。”
　　顧慎為盯著她看了壹會，轉身離去，羅寧茶覺得自己猜得沒錯。
　　李削竹，顧慎為心裏想著這個名字，此人隱藏至深，非得讓他自己冒出來不可。
　　前院傳來喧鬧聲，顧慎為走過去查看，發現三名衛兵正與壹名男子搏鬥。
　　男子高大健壯，被三名大雪山劍客按著，仍然掙紮不休，幾次差點掙脫，壹名衛兵壹怒之下在他腦後狠狠捶了兩下，總算將其制伏。
　　高楊趴在地上，努力仰頭，看到龍王的身影，大叫道：“龍王，我要跟妳決鬥，有本事就別仗著人多。”
　　顧慎為示意衛兵們放手，高楊像只被松開繩索的野獸，騰地跳起來，怒氣沖沖盯著龍王，眼神越發顯得兇惡。
　　壹名衛兵說：“龍王，我們把他抓來了。”
　　高楊不服氣，嚷道：“我自己走進來的。”
　　“妳走進來有事嗎？”
　　“我……我來找人，小禿兒呢？被妳們拐到這兒來，快交出來。”
　　“他是妳什麽人？”
　　“他是我兄弟，我們……結拜了，反正先交人，不交人，我明天還來。”高楊倒也不笨，說了幾句場面話，轉身就要走。
　　十幾名衛兵擋在大門口，手都按在劍柄上。
　　高楊活動活動筋骨，大聲說：“按規矩，壹個壹個來，我的刀呢？還來。”
　　顧慎為向身邊諸人看了看，說：“鐵玲瓏，妳去迎戰，別用刀。”
　　鐵玲瓏應是，解下狹刀，故意不看近處的初南屏，將它交給壹名衛兵保管，走到高楊面前，“我第壹個跟妳比武。”
　　高楊看著綠眼珠的小姑娘，哈哈壹笑，“站在這兒，讓妳先打三拳，叫壹聲疼就算我輸……啊！”
　　話音剛落，高楊就叫出聲來，看似嬌柔的小姑娘出手既快且狠，壹拳擊中小腹，差點連腸子都給打斷。
　　“還有兩拳。”鐵玲瓏說。
　　高楊捂著肚子，急忙伸手阻止，“等等，讓我先運氣。呃，看在龍王面子上，這場算妳贏。龍王，是妳找我來的，有事就說，犯不著動粗。”
　　鐵玲瓏鄙夷地哼了壹聲，退回原位。
　　顧慎為說：“我有意邀請妳加入龍軍。”
　　高楊張大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