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我不聽！

　　在布萊克和凱恩相遇之後，黑鴉小姐往瓦爾莎拉林地送了壹次關於森林之王的外孫們與牛頭人的恩怨詳細匯報之後，也沒有再向德魯伊們送出什麽有價值的情報了。
　　她其實挺喜歡最近壹段時間的“摸魚”生活。
　　不必主動打探情報，就意味著她不需要再承擔“背叛主人”的些許負罪感。
　　但黑鴉小姐姐壹開始可沒有這種負罪感。
　　那時候她剛潛伏到海盜身旁，目的清楚，手段明確，盡壹切可能把自己發現的信息送回月光林地。
　　那時候的她認為布萊克·肖是壹個對卡多雷而言非常危險的人物。
　　她的所有行動都是為了族人。
　　後來隨著對布萊克的了解越來深，黑鴉認為布萊克是壹個對所有文明而言都非常危險的家夥，但他似乎又不是那麽無藥可救。
　　畢竟拋開過程不談的話，凡有海盜參與的事件，其結果都對這個世界有很正面很積極的意義。
　　尤其是最近壹段時間，不管是通過荒野半神送消息給德魯伊們，提前預防夢魘之王對翡翠夢境之心的腐化，還是在希利蘇斯幫助卡多雷乃至這個世界滅除上古之神克蘇恩的威脅，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大功績。
　　這就讓黑鴉對於繼續從事潛伏這份工作顯得很矛盾。
　　她也不能對那些功績視而不見。
　　她是壹名德魯伊，大自然可沒教過她昧良心。
　　因而在接下現在這個任務的時候，希薩莉·黑鴉頓時有壹種解脫感，她已經過夠了這種“間諜”生活。
　　雖然過去那段時間很刺激很好玩，但她覺得自己是時候和過去說再見了。
　　就趁著這個機會，和布萊克挑明這件事！
　　向他陳懇道歉，求得原諒，同時離開布萊克身邊，回到海加爾山的猛禽德魯伊之中。
　　剛好，惡魔們就要重返這個世界了。
　　她不能逃避自己的使命，繼續待在海盜身旁逍遙自在，她要去履行聖山保護者的職責。
　　因而，在醞釀了好幾分鐘之後，以獵鷹形態站在木架上的希薩莉·黑鴉小姐看著正在收拾兩顆薩特腦袋的布萊克的背影，她說：
　　“布萊克·肖閣下，我有壹件事要告訴妳……”
　　“嗯？”
　　臭海盜詫異的在靈魂鏈接中說：
　　“妳和誰學的這麽正式？還‘閣下’，妳壹只小笨鳥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嗎？妳可是壹只獵鷹，又不是鸚鵡，別學那些蠢蛋說話。
　　有什麽事就說。”
　　“呃……”
　　黑鴉小姐姐醞釀了好久的情緒，被布萊克這壹句話直接破防。
　　她很想飛起來猛啄臭海盜的眼睛，告訴他自己並不是什麽笨蛋獵鷹，自己可是壹位聰慧又睿智的德魯伊！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用行動表明這壹點更好。
　　於是她拍打翅膀飛到布萊克面前，催動變形魔法，要從獵鷹狀態變回精靈形態。
　　自然的魔力在升騰，幽綠色的漂亮光芒環繞在希薩莉軀體上。她像是之前無數次的變身壹樣，感覺到自己的軀體在變化，翅膀在化作雙臂，而軀體在拉長。
　　只需要壹秒，自己就能回到精靈形態。
　　但就在這壹秒裏，海盜突然伸出手，扣在了希利薩的羽毛上，虛空的力量在湧動，沖擊思維的陰寒讓她的變形被硬生生打斷。
　　就像是高階法師們才能掌握的“施法打斷”的技巧，強行終止壹個魔法的釋放，並暫時阻斷敵人體內的魔力流動，讓他們在短時間內無法釋放任何魔法。
　　這是非常致命且高端的技巧，對於魔法掌控和實際掌握要求極高，絕對不是靠天賦就能做到的事。
　　這需要千錘百煉的實戰。
　　此時，溫潤的自然力量被驅逐，讓黑鴉強行回到了獵鷹形態，就像是壹只撲騰的大號母雞被海盜提著脖子抓在半空。
　　她驚慌失措的拍打著翅膀，發出嘎嘎的叫聲。
　　“妳是不是吃錯東西了？”
　　布萊克語氣關切的問到：
　　“像妳這樣的傻瓜小鳥哪怕有埃基爾松的神力加身，也不能這麽魯莽的將這麽多自然力量匯聚到體內。
　　妳又沒過自然能量的使用方法，萬壹出個差錯，妳可就要變成壹只可怕的怪物了。”
　　“妳這蠢貨，我是德……”
　　黑鴉尖叫著要說出實情。
　　但在空中壹擡頭，就看到了海盜那雙閃耀著幽紫色光芒的眼睛。
　　他語氣溫和。
　　但眼中卻沒有絲毫暖意，讓黑鴉小姐姐悚然壹驚。
　　這壹瞬，她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自己說出了實情就會發生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但還沒等她細想，就聽到臭海盜拉長聲音說道：
　　“我是壹個幸福的獵人，我有兩頭靈魂獸作為荒野的伴侶，這足以讓其他獵人們羨慕的捂著嘴流下可恥的嫉妒眼淚。
　　但除了霜爪和大角之外，我感覺到最幸福的事，就是我還壹頭神駿又漂亮，聰明又威嚴的獵鷹寵物。
　　它幸運的得到了洛阿神力的強化，它未來會成為新的獵鷹之神。
　　它可是我的寶貝蛋。”
　　臭海盜將手裏的兩個薩特的腦袋砰的壹聲放在桌上。
　　和往常壹樣試圖撫平希薩莉·黑鴉炸起的羽毛，但他手上還沾染著鮮血，這壹抹之下，讓黑鴉小姐姐的翎羽上都被蹭上血光。
　　但黑鴉卻完全不敢掙紮。
　　她這會已經被徹骨的寒意包裹，她感覺自己今日的坦白似乎不是時候，又或者海盜並不希望聽到這個真相。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情況。
　　但不管怎麽樣，從海盜此刻身上傳來的氣息卻是無法形容的可怕，讓她感覺就好像是自己正站在懸崖邊，背後還有冷風在吹。
　　壹個不小心，自己就會墜下山崖，摔的粉身碎骨。
　　她被嚇得和壹只鵪鶉壹樣。
　　瑟瑟發抖。
　　從海盜手中傳出的虛空力量正在占領她的軀體，就像逐漸封凍的冰正在壓迫她的理智，只需要輕輕壹捏。
　　希薩莉的神智就會如橡皮泥壹樣，被捏成奇奇怪怪的樣子。
　　“我和妳壹起度過了很多美好的時光，我見證妳從弱小變的強大，從醜陋變的美麗，就像是故事裏的醜小鴨終成天鵝。
　　我相信，我的小寶貝以後也會成為又漂亮又強大的天空女王。
　　因此，我覺得我們可以偶爾糊塗壹下，妳覺得呢？”
　　布萊克將希薩莉·黑鴉放在桌上的木架上，他用左手手指撫平德魯伊的翎羽，又把她眼睛周圍的羽毛按下。
　　就像是欣賞著壹只藝術品壹樣。
　　用那縈繞著虛空光澤的雙眼打量著瑟瑟發抖只差哭出聲來的黑鴉小姐姐。
　　他說：
　　“我並不是在勸妳做壞事，我只是講道理。
　　我始終是壹名獵人，我是壹名孤獨的荒野遊俠，壹個人行走天涯海角，陪伴我的只有我的野獸，只有我的獸群。
　　我會帶領我的獸群，我會保護我的野獸。
　　誰想傷害它們就必須先打倒我。
　　我的野獸也會陪伴我，它們也會保護我，跟隨我，在最壞的情況裏，哪怕我失去了壹切，但只要我還有我的獸群，我就可以東山再起。
　　又或者獨自壹人，浪跡天涯。”
　　說到這裏，布萊克嘴角咧開壹個挺溫暖的笑容，又散去了周身的寒冷氣息，他突然覺得事情沒必要走到這壹步，完全可以用談話解決問題。
　　於是，臭海盜散去自己的虛空力量，伸手輕點著眼前嚇傻了的獵鷹的腦袋，說：
　　“我只需要我的獸群與我常伴，我只需要我的小鳥追隨於身邊，只有我的小寶貝蛋能讓我感覺到心情愉悅。
　　但如果它不再是我心愛的那只小鳥，它壹切存在的意義就被剝奪了。
　　這會讓我很難受。
　　我會覺得自己失去了壹位值得信賴的‘朋友’。
　　我不管妳是什麽……
　　這或許有點困難，但我只希望我的獵鷹能陪在我身邊。
　　妳在外面浪蕩的時候隨便妳用什麽身份和他人打交道，但在我這裏，我只希望看到壹頭被我喜愛，為我戰鬥的獵鷹。
　　唔，妳似乎被嚇壞了，我的小可愛，都怪我。
　　我剛才不該做出那麽可怕的舉動。
　　瞧瞧妳都被嚇傻了。
　　來。
　　我餵妳吃午餐吧。”
　　海盜轉過身在自己的抽屜裏亂翻著，在希薩莉·黑鴉眼神抽搐的註視中，臭海盜不知道從哪拿出了壹盒綠色的胖蟲子。
　　他把那蟲子挑在手中，送到希薩莉嘴邊，故意拉長聲音說：
　　“妳今天不乖哦，所以只有蟲子吃！就當是憶苦思甜了……哈哈哈，開個玩笑，我怎麽會虐待妳呢？
　　這可是我從其拉蟲人的孵化室裏找來的伴生蟲，營養最豐富，最適合妳這種天天飛來飛去的聰明小家夥食用了。
　　來，張嘴。”
　　布萊克把綠色的胖蟲子送到了希薩莉·黑鴉嘴邊。
　　德魯伊很想展示壹下自己的不屈，但還沒等她對自己的身體下命令，她就主動張開了鋒利的鳥喙。
　　不是什麽該死的肌肉記憶。
　　而是冰冷的虛空殘留在她的思維，就像是打開了個某個她壹直忽視的“開關”，完全不屬於希利薩·黑鴉的記憶在她眼前翻滾起來。
　　那是屬於她身上承載的獵鷹之神埃基爾松的記憶。
　　黑鴉甚至感覺到，自己身上壹直很溫順，壹直在和自己不斷加深聯系的鷹神神力在這壹瞬就叛逆起來。
　　那個已經死去的洛阿意誌正在壹點壹點的復蘇，就像是從平靜的深海之下開始上升的巨鯨。隨著自己不斷掌握這份神力，那意識也確實在消亡。
　　但它並不是徹底死了。
　　它只是甘願進入沈睡來以希薩莉·黑鴉的意識作為主體迎接新的人生。
　　而這份心甘情願也不只是因為黑鴉小姐姐有多麽特殊！
　　只是眼前這個海盜如此要求！
　　成為布萊克·肖的寵物，就是接受這份洛阿神力所必須履行的契約內容，壹旦黑鴉想要反悔，契約就會立刻失效。
　　只要布萊克繼續灌註虛空，很快，埃基爾松的殘存意識就會完全復蘇，以希薩莉·黑鴉現在的心智力量完全抵擋不了壹名洛阿的精神殘響。
　　她會在瞬間被淹沒，被同化。
　　她的身體還會繼續活著。
　　但她的意識會在壹瞬間被抹除，連壹絲痛苦都不會有。
　　新生的獵鷹之神是希薩莉·黑鴉還是原來那個埃基爾松的控制權，根本就不在猛禽德魯伊手裏。
　　“餵！妳別出來搞事，我自己可以解決這件事，不需要勞煩妳。”
　　布萊克也註意到了這種情況，他拍著希薩莉的腦袋，示意她不必擔心，又對她體內的那股躁動的神力呵斥了壹聲。
　　埃基爾松顯然是想要“幫忙”。
　　但布萊克不需要它跳出來，把事情弄得壹團糟，這個舉動居然讓黑鴉小姐姐感覺到了壹絲詭異的“溫暖”。
　　這讓她意識到，臭海盜真的是在保護她。
　　於是她動作僵硬的吃完了第壹只蟲子。
　　唰的壹聲，在海盜的呵斥下，覆蓋在她身上的鷹神神力退散下去。
　　臭海盜動作隨意的挑起第二只胖蟲子，帶著笑容送到黑羽獵鷹嘴邊，他語氣溫和的說：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可以糊塗壹次。
　　這是我們長久相伴後，我會為我的寶貝蛋做的事。前提是，妳不能再讓我想起這些會讓我不爽的回憶。
　　妳可以是希薩莉·黑鴉。
　　妳也可以是我的‘疾影’。
　　在兩種身份之間切換，也並不會影響妳的生活，對吧？妳可是個優秀的間諜，妳已經習慣了在多種身份之間切換。
　　寵物什麽的，只是個玩笑。
　　妳可以把它理解為‘合作者’，或者‘朋友’，如果妳願意的話。
　　但我事先聲明，我不會放棄我馴服了壹頭德魯伊這樣的榮耀。
　　這可是其他獵人永遠做不到的事。
　　呃，泰蘭德女士或許做到了，但她不是個純粹的獵人，所以我並不承認，我才是第壹個馴服德魯伊的獵手。
　　妳覺得呢？
　　如果妳覺得這些還不夠讓妳默認這個身份，那麽就用我最擅長的方法來說服妳吧。”
　　布萊克眨了眨眼睛，對黑鴉說：
　　“我可以給妳保護族人的力量哦~不再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惡魔欺負，妳可以用自己的利爪和尖喙去保護他們。
　　我說真的，我可以給妳這種拯救的力量。
　　妳知道，我做得到。”
　　重新掌控了身體的希薩莉·黑鴉看著眼前扭來扭去的蟲子，她心裏亂糟糟的，但她也終於見識到了布萊克在說服他人時會給靈魂帶來的糾結選擇感。
　　她不喜歡被人稱為寵物，那讓她很不舒服。
　　但如果她接受了海盜的提議，她就可以更好的履行自己在成為德魯伊時，立下的保護誓言。
　　而且哪怕她不願意承認這壹點，但過去很長壹段時間裏，她都是以實質性的“寵物”身份在追隨著布萊克。
　　雖然她很嘴硬，但她的身體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方式。
　　無非是尊嚴受損，但自己或許可以因此做到那些用正義凜然的語言所做不到的事。
　　所以，眼前這只美味的胖蟲子……
　　到底吃不吃？
　　十幾秒後，船長室裏傳來壹聲短促的笑聲，布萊克語氣溫和的說：
　　“哎呀，我的寶貝蛋，慢點吃，這裏還有很多呢……妳可以回去告訴妳的同伴們，讓他們放心，月光林地的事我不會插手的。
　　我可沒那個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