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陛下有德啊

　　就在卡多雷與奎爾多雷聯手為艾利桑德布下伏擊的太陽井庭院不遠處的樹林邊，艾利桑德正壹臉尷尬又羞恥的試圖站起身。
　　她完全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壹刻如此軟弱。
　　盡管在決定僭越稱王的時候，她就在心底裏將和精靈帝國與女皇相關的壹切統統埋葬，她認為自己擺脫了過去，自己已經擁抱了屬於自己的未來。
　　然而，在真正直面艾薩拉的時候，艾利桑德才猛然驚醒。
　　自己過去的壹切堅定在眼前這個女人面前都不過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罷了。
　　艾薩拉帶給她的陰影從未在大魔導師心裏消散過哪怕壹分壹毫。
　　她在成為夜之子女王之後壹直在暗中竭盡全力的模仿女皇治國的手段和她無上的儀態威嚴，她也知道，哪怕艾薩拉做了壹件差點毀滅世界的錯事，但她依然是所有精靈統治者都向往的最完美的形象。
　　在艾薩拉之前，沒有哪個精靈能想象到精靈帝國的繁榮強盛。
　　在天崩地裂之後，殘存的精靈們也再沒有人試圖去重建記憶中的美好帝國。
　　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夢想。
　　而是因為所有精靈統治者都知道，他們不管做了什麽偉大的事，都永遠不可能取代女皇在精靈們心目中的地位。
　　哪怕是親手推翻了精靈帝國的卡多雷們，在森林中談論起艾薩拉女皇時，也得下意識的壓低聲音。
　　她的威嚴從未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過。
　　哪怕艾利桑德在登基為王的那壹天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來直面某壹天會出現的女皇，但現在，在艾薩拉真正出現於她眼前的時候，大魔導師依然慌了。
　　這並不可恥。
　　因為追著她沖出樹林的太陽王也做出了和她壹樣的臣服動作。
　　盡管阿納斯塔裏安這壹輩子也只是在達斯雷瑪·逐日者留下的魔法畫像裏見到過艾薩拉女皇，這是他第壹次見到精靈帝國的締造者和所有精靈們的先祖。
　　不過太陽王到底“年輕”。
　　他從未經歷過真正的精靈帝國時期，因而對於艾薩拉的畏懼要比其他人弱很多。
　　在跪到壹半時太陽王突然清醒過來，便要站直身體來向艾薩拉女皇表達自己的不屈，遺憾的是，高貴的女皇看都不看他這個後輩。
　　女皇的註意力正集中在艾利桑德身上呢。
　　“妳還是和我記憶中壹樣無能又狡猾，終於被妳可笑的野心推動著走到了這壹步。那麽，我現在是不是該稱呼妳為‘女王大人’呢？
　　我親愛的艾利桑德。
　　說話呀。
　　妳之前不是挺能說的嗎？
　　呵呵，我無能的庭臣啊，可悲的背叛者，我離開了舒適的納沙塔爾來到這個野蠻又無聊的不毛之地，就是為了親耳聽伱說出妳的理想與妳背叛的理由。”
　　艾薩拉停了停，靠在了自己身後的水晶貝殼王輦上，很懂的服侍人的布萊克適時遞上壹杯如鮮血壹樣殷紅的美酒。
　　女皇將手中的酒杯拿起，對艾利桑德舉了舉，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的說：
　　“說吧，叛臣，妳的所有狡辯和妳可悲的求饒，我在聽呢，但抓緊時間！妳的時間或許不值錢，但我的時間非常寶貴。”
　　“我……”
　　艾利桑德張開嘴。
　　平日很懂“語言藝術”的她在這壹刻卡了殼，她早已打好的腹稿在此時氣勢全開的艾薩拉面前被無情擊潰成壹地散沙。
　　她甚至真的產生了壹種“背叛”的羞恥。
　　這壹幕讓布萊克對於艾薩拉女皇的“精靈血脈壓制”有了個更直觀的認識，眼前的艾利桑德在絕對實力層面，依靠薩格拉斯權杖和暗夜井加持已經可以和女皇過過招了。
　　但如此強大的她此時在女皇面前表現的依然和壹只受驚的雞仔壹樣，這已經完全不是用實力就可以解釋的壓迫力了。
　　“妳無話可說？還是需要點時間組織壹下語言？”
　　艾薩拉女皇靠在自己的王輦上，她也不著急，瞥了壹眼啞口無言的大魔導師，搖了搖頭似乎對她很失望。
　　下壹瞬，女皇的目光又落在了旁邊的三個人身上。
　　“年輕”的太陽王瞬間感覺到了剛才艾利桑德承受的可怕壓力，在女皇那無聲註視下，他堅定的內心都開始搖曳。
　　似乎在血脈與靈魂中有個聲音在瘋狂呵斥他的狂悖無禮，那股源於軀體最深處的沖動要求他跪倒在地，向眼前這個女人無條件的俯首稱臣。
　　光是抵禦這樣的壓力就已非常艱難，也讓太陽王此時無比沈默。
　　好在，女皇對他沒什麽太大的興趣。
　　艾薩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泰蘭德和瑪法裏奧身上，不愧是經歷過上古之戰，親手帶領卡多雷推翻了帝國統治的首領，這兩位的表現要比艾利桑德和阿納斯塔裏安好太多了。
　　這對夫妻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腰桿挺得筆直，這副無禮的姿態讓女王陛下皺起眉頭，非常厭惡。
　　但她也註意到了泰蘭德握緊的皎月戰弓和瑪法裏奧手中拄在地面的加尼爾·母親之樹法杖，從他們手握武器，壹臉警惕的姿態就能看出，這兩位的內心並不如他們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平靜。
　　“距離我們上壹次見面已經過去太久了。”
　　女皇將手中的飲品送到嘴邊，以壹種讓所有男人都會咽口水的風韻輕輕抿了壹口，她說：
　　“泰蘭德，妳依然如我記憶中那般美麗，甚至比我記憶中更完美了許多，終於褪去了青澀的成熟讓妳更具誘惑。
　　別說那些男人了。
　　連我這樣的女性都會覺得妳的存在就是艾露恩在這個世界塑造出的藝術品。
　　可惜啊，如此漂亮的外表之下，隱藏的是壹顆和毒蛇壹樣的心。
　　瞧瞧妳，因為妳的存在讓壹對兄弟反目，也是因為妳的利用，讓伊利丹那麽優秀的年輕人走上了壹條背叛者的不歸路。
　　其實我壹直有個問題想要問妳，親愛的泰蘭德。
　　妳親手毀掉了妳誕生的帝國，妳帶領著我曾高貴的人民退化到森林中居住，妳任由信仰愚昧他們的心靈，妳做的這些蠢事真的會讓妳感覺到舒適嗎？”
　　“咳咳”
　　泰蘭德還沒說話，作為侍衛長服侍艾薩拉女皇的布萊克先咳嗽了壹聲，他小聲對氣場全開的女皇說：
　　“那個，陛下，您說事就說事，別帶上艾露恩女士……介於我未來很可能會成為祂的神選，所以請您務必不要讓我在信仰和忠誠之間做出艱難選擇。
　　這是很危險的事，我的意思是，萬壹我腦子壹抽，選擇了信仰呢？”
　　“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妳，我的侍衛長。”
　　艾薩拉不滿的說：
　　“就算通往六大原力本質的知識我也可以親自傳授給妳，除了無法讓妳成為真正的神靈之外，艾露恩能給妳的東西，我都可以給妳，布萊克。
　　妳這麽出類拔萃的人，為什麽壹定要沈浸在信仰的桎梏中呢？
　　那些神靈……
　　薩格拉斯也好，艾露恩也好，祂們也不過是天生強大的生命罷了，祂們也有自己的缺陷，祂們並不值得依靠。
　　這世界上大概沒有誰比我更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了，我可是親自和薩格拉斯交談過的，我的布萊克。
　　我也見過祂的造物。
　　基爾加丹，阿克蒙德……也不過如此。
　　還有，這是我的盛大登場，妳不要說話，免得影響我的氣勢。”
　　海盜聳了聳肩，對女皇做了個OK的手勢，又退到了女皇身後，結果這壹退就給他帶來了麻煩。
　　“布萊克·肖！”
　　泰蘭德語氣憤怒的說：
　　“就是妳將艾薩拉引到這裏的嗎？
　　我曾以為妳只是誤入歧途，還有被拯救的可能，在得知月神選妳為神選後，我曾想要和妳談談關於妳的未來，我想竭盡全力的幫助妳成為壹名拯救者。
　　但妳！
　　妳怎麽能和差點毀滅了世界的人待在壹起？”
　　“算上戈霍恩，我已經幹掉了三頭古神，我的泰蘭德冕下。”
　　布萊克翻著白眼，語氣不屑的說：
　　“論起對這個世界的貢獻，妳們所有人加在壹起也沒我的零頭多，所以我覺得妳沒那個資格對我和誰壹起玩這個問題大放厥詞。
　　再說了，我和誰待在壹起和妳有什麽關系？
　　妳難道是我老爹的又壹個精靈情人？
　　我還要管妳叫老媽不成？”
　　說完，海盜惡聲惡氣的看向壹直維持著沈默的大德魯伊，他喊到：
　　“瑪法裏奧閣下，管管妳女人！
　　都說泰蘭德魯莽，我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在我效忠的女皇面前她不想著怎麽討好我讓我不要介入這事態，反而敢這麽大膽的呵斥我？
　　嘖嘖，我和女皇陛下聯手壹起上能輕松的痛宰妳們……
　　不不不，我覺得我都不需要拔刀，只要在這裏旁觀女皇陛下把妳們壹個個摁在地上摩擦，順便為我的女皇跳壹支舞伴伴奏什麽的就夠了。
　　哦，對了。
　　我要額外聲明壹句，諸位，這不是什麽私人恩怨，我只是在為我的女皇竭心盡力的服務罷了。除了妳，艾利桑德女士。”
　　布萊克朝著沈默的大魔導師吹了個口哨，他擠著眼睛說：
　　“咱兩之間是真正的私人恩怨，我這個人壹向把公私分得很清，但願妳從蘇拉瑪出發前給自己留了遺書。
　　又或者我替妳求求女皇開恩，在她動手虐妳們之前，給妳留出壹點時間來安排壹下後事？”
　　面對海盜的囂張發言，在場的所有人都沈默了。
　　艾薩拉女皇則對自己的侍衛長這番發言很滿意，盡管這海盜話裏話外都是利用他的女皇來狐假虎威，但女皇陛下並不在乎。
　　她能親自出現在這裏，就代表著她確實已經下定決心，在今日給這些不成器的精靈後裔們好好“上壹課”。
　　眼看著戰鬥壹觸即發，太陽王猶豫了壹下，看了壹眼泰蘭德和瑪法裏奧，老國王活動了壹下手指，準備後退壹步以此表示自己不願意冒犯艾薩拉。
　　奎爾多雷和深海帝國壹向沒有什麽擺在臺面上的矛盾。
　　但他的想法立刻就被艾利桑德解讀出來，大魔導師拄著薩格拉斯權杖冷笑了壹聲，說：
　　“都這時候了，妳還想著置身事外？愚蠢！妳以為妳眼前的精靈女皇會因為妳的退讓就放過妳和妳的國家嗎？
　　別傻了！
　　當年妳的祖先達斯雷瑪偷走伊利丹的永恒井水，帶著妳們在這片大地模仿永恒之井制造出太陽之井的行為，就已經是赤裸裸的背叛了。
　　妳難道真的以為妳爺爺達斯雷瑪是依靠自己的智慧設計出太陽之井的嗎？
　　不！
　　那是他從女皇在埃雷薩拉斯城的寶庫裏偷出來的圖紙！
　　妳沒有可以退讓的空間了，阿納斯塔裏安！
　　妳這‘罪人的後裔’。
　　要麽和我們壹起擊退女皇，要麽咱們今天我們就得互相陪葬了。”
　　“艾利桑德說的對，阿納斯塔裏安。”
　　艾薩拉女皇毫不在意艾利桑德的“戰前動員”，她將手中的酒杯遞給布萊克，活動著四只手臂取出法杖與魔法還有精致的魔法飾品在手中。
　　她活動了壹下脖頸和自己的觸須，對太陽王說：
　　“我現在還沒打算放過奎爾多雷精靈，所以妳最好拿出妳所有的本事來，讓我看看，我當年的寵臣達斯雷瑪的後裔是不是和他壹樣優秀。
　　如果妳達不到我的標準，我會對這個充滿了贗品的粗制濫造的國家非常失望的。”
　　說完，女皇舉起手，壹團魔法塑造的煙火飛入天穹，在太陽之井戰場的高空爆發開壹團精靈帝國的徽記樣式。
　　這壹幕讓正在鏖戰的黑皮和白皮精靈們同時擡頭，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大海波濤沖擊海岸的聲音。
　　在龍鷹騎士們驚慌失措的示警聲中，奎爾丹納斯島四周的海面就像是突然發生了大海嘯壹樣，四面八方的海水以壹種極不科學的姿態向上湧動，塑造出十幾米高的水墻轟鳴著撲向這座四面環海的島嶼。
　　在那沖擊的波濤中布滿了已經集結起來的娜迦大軍，其密密麻麻的恐怖數量足以讓任何看到它們的人頭皮發麻。
　　這壹幕也被太陽王看的清清楚楚。
　　他牙呲目裂的看向艾薩拉，後者發出了女皇の笑聲，她以沙啞的語氣輕聲說：
　　“妳們的魔法井讓我回憶起了很糟糕的事，所以，如果妳們的表現不夠好，這座島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我的臣民們，來吧！
　　竭盡全力，使出妳們所有的本事來愉悅妳們的女皇吧。”
　　“壹起上！”
　　在艾薩拉做出戰鬥姿態並發出囂張無比的宣言的那壹瞬，艾利桑德第壹個動手。
　　她心中對於存活的渴望終於壓過了對女皇的畏懼，以薩格拉斯權杖的空間跳躍起手，想要用時間魔法將深海女皇送出現在的時間點。
　　但她的傳送剛開始，就被艾薩拉以手中魔杖如短劍橫斬般精準的切斷了她與薩格拉斯權杖連接的魔力線。
　　讓原本丟向女皇陛下的空間撕裂被毫無征兆的轉移到了泰蘭德身邊。
　　如果不是月之大祭司也已經暗中提起精神做好了苦戰準備，這開戰第壹擊就要被艾利桑德送出壹個“驚喜”。
　　“講求精準的空間魔法是妳這麽用的嗎？妳到底是施法者，還是粗魯的戰士？妳手裏捏的是法杖還是壹把劍？
　　妳是打算用這種蠢笨的技巧笑死我，以此來取得勝利嗎？”
　　艾薩拉不屑的搖擺著自己的觸須，對臉色蒼白的大魔導師說：
　　“唉，我當年對妳的評價是正確的，我可憐的叛臣，妳的天賦真的算不上優秀啊。”
　　“嗷”
　　在女皇陛下對艾利桑德進行心靈暴擊的同時，瑪法裏奧化身巨熊朝著女皇撲擊過來，泰蘭德也拉開了皎月戰弓呼喚艾露恩的神力加身。
　　太陽王沒有太多猶豫，抽出烈焰之擊起手三發鳳凰烈焰砸向眼前至高無上的精靈之主。
　　看到這之前還打生打死的四人終於團結起來對抗自己，女皇陛下還有點愉悅，她扭頭對身後準備遁入陰影的布萊克說：
　　“瞧，我的侍衛長，我果然善於調停臣民之間的矛盾，並總能想到好辦法讓壹盤散沙的他們團結起來。
　　我必然是壹位傑出又完美的統治者，對吧？”
　　“當然，我的陛下！”
　　布萊克如猴子壹樣靈活的躲過魔法余波的轟擊，擡起手放在嘴邊大喊道：
　　“這世界上再沒有比您更合格的統治者了，精靈們找到您成為女皇可真是撿到寶了。我就在旁邊看熱鬧順便為妳喝彩呢，陛下。
　　有需要隨時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