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認賊作父、父慈子孝、孝裏藏刀

　　維倫的戰鬥力壹直是個迷。
　　因為這個心地善良的老先知在過去兩萬五千年的逃亡生涯裏，幾乎從沒有全力出手去戰鬥，他本質上是壹個厭惡戰鬥，精於治愈的牧師。
　　他出現的場景裏百分之九十九的角色都是治療者。
　　但從聖光教會那群狂信戒律者在多次人類戰爭中表現出的非凡戰鬥力就知道，在很多時候，“治療”和“戰鬥”這個領域並不沖突。
　　聖光是仁慈的沒錯，但聖光也有屬於自己的憤怒時刻。
　　比如現在……
　　在布萊克和希薩莉這兩個吃瓜和被迫吃瓜的群中震驚的註視中，壹路沖到挨揍的阿達爾身旁的老先知維倫爆發出了恐怖的戰鬥力。
　　面對眼前如巨人壹樣的赤紅色邪能機甲，先知擡手打出牧師們都會的聖光懲擊，其原理就是把聖光能量聚集為壹把戰錘或者戰劍的姿態打向對手，造成魔法傷害。
　　甚至比法師們的火球術原理還要簡單的多。
　　但傷害嘛，壹般情況就聊勝無於。
　　基本屬於牧師們如絕望小貓時壹樣的抓撓。
　　然而，維倫在保護與憤怒之下打出的聖光懲擊卻不是如此，老朋友阿達爾的淒慘讓維倫心中罕見的充滿怒火。
　　而在先知含怒出手的瞬間，壹道如“聖光軌道炮”壹樣的金色光柱從天而降。
　　像極了壹輪小太陽的壓縮爆炸。
　　在轟到堅固殘暴的魔能機甲的瞬間，就將這用魔鋼鍛造的邪惡兵器腦袋上塑造的惡魔王冠整個融化，其魔法之外附帶的沖擊威能，更是讓龐大沈重的邪能機甲連連後退。
　　“他這麽能打的嗎？”
　　被動吃瓜的黑鴉小姐姐滿臉愕然，她扭頭看向小口喝酒的布萊克，說：
　　“不是說，先知因為不擅長戰鬥所以很少戰鬥嗎？”
　　“妳說維倫不擅長戰鬥？哈哈哈哈。”
　　布萊克抱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他語氣誇張的說：
　　“這是我今年聽到的第二好笑的笑話，僅次於小星星在白虎寺說赤精女士真漂亮那句蠢話。我就這麽說吧，維倫是個靈魂修為非常強大的牧師。
　　他真的很難生氣。
　　但如果妳把他惹毛了，那麽森林之王加上泰蘭德冕下壹起沖過來都救不了妳。
　　這個德萊尼老頭是這片群星中戰鬥力可以排到前二十的狠角色，他只是太善良又篤信命運，所以才塑造出眼前這個不善戰鬥的慈祥模樣。
　　妳就不開動妳離開我之後快要生銹的小腦瓜好好想想，如果維倫真是個懦弱者，他哪來的膽子和力量帶著壹群失去壹切的流亡者在群星中躲避兩萬五千年？
　　真以為毀滅了無數世界的惡魔艦隊是吃幹飯的嗎？”
　　“那麽這就是壹場必勝的戰鬥？”
　　希薩莉·黑鴉撇了撇嘴，有些焦急的說：
　　“妳都預料到結果了，這場戰鬥還有什麽好看的？快走吧，古爾丹之手那邊真的耽擱不了了，壹旦惡魔破壞了元素喚醒儀式，德拉諾世界就完了。
　　妳的心臟到底有多大，才能讓妳這個時候還這麽輕松的吃瓜看戲啊！”
　　“小聲點，妳吵到我了。”
　　布萊克瞪了壹眼暴躁的黑鴉小姐姐，說：
　　“本事不大，嗓門不小，乖乖坐在這！否則就餵妳吃蟲子……”
　　海盜話音剛落，維倫那邊便再度爆發聖光瀑流的光環沖擊，這壹次他對待眼前這惡毒的惡魔可沒有在對待那些德萊尼亡靈時那麽仁慈。
　　這次的聖光瀑流大爆發充斥著聖光的凈化意誌，其灼熱威能讓布萊克都擡起手捂住了眼睛，不誇張的說，那場面像極了壹顆聖光核彈的爆炸。
　　在恐怖的，完全被聖光填充激蕩的戰場裏，赤紅色的魔能機甲甚至開始“融化”，它其上裝配的那些專門用於毀滅納魯的邪惡武器壹個接壹個的過載。
　　在刺耳的爆炸聲中，在聖光焦灼的轟擊中，只是短短幾分鐘的交戰，這臺由惡魔工程師金加洛斯親自打造的毀滅機器就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種恐怖的戰鬥力讓黑鴉瞬間相信了布萊克的說法，憤怒時候的維倫真可怕。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不要去惹老實人的原因？
　　“這就是聖光對妳們的黑暗意誌的回應！惡魔。”
　　維倫看著眼前的魔能機甲在崩潰中融化，剝離，爆炸，倒塌，他沒有再乘勝追擊，只是冷漠的扔下壹句話，甚至沒有去管那正在艱難爬出機甲之外的艾瑞達惡魔領主。
　　他轉過身，呼喚聖光降臨以此凈化正在折磨阿達爾的邪能汙染，又將自己渾厚的聖光能量灌註到虛弱的納魯體內。
　　阿達爾為了幫助聯軍鍛造指環進入了最虛弱的姿態，在之前被魔能機甲的殘忍轟擊中又被敲碎了小半個身體。
　　這讓這名聖光造物現在看起來極為淒慘。
　　但它的犧牲是有意義的，鍛造完成的指環已經被送到了它們的主人手中，或許很快，惡魔們在今天發動的毀滅攻勢就將得到扼制。
　　勝利，已並非遙不可及。
　　“要來了要來了。”
　　布萊克激動的搓著手，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已經塵埃落定的戰場，他這副興奮又邪惡的姿態讓黑鴉小姐姐也忍不住看向前方消散的聖光之中。
　　她真的很少見到臭海盜如此期待壹件事的發生。
　　所以，這混蛋到底在期待什麽？
　　黑鴉小姐姐真的很像勸說自己不要去關註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但這會在布萊克的黑暗影響下，她也開始帶著壹種負罪感，期待眼前即將發生的事。
　　“我或許該捂住妳的眼睛……”
　　臭海盜喝了口酒，吐槽道：
　　“接下來的事可不是年輕姑娘應該看的東西，最少要在父母陪同下觀看才行……唔，瞧，親愛的拉基什從它的廢鐵垃圾堆裏爬出來了。
　　這堆廢鐵之後賣給老加尼應該能大賺壹筆。”
　　“是的是的，我喜歡這奇特的外星垃圾。”
　　海盜剛說完，在煙霧彌漫中，搖頭晃腦的老加尼就出現在他身邊。
　　以壹個細顎龍躺倒的休息姿態瞪圓眼睛看向前方，還用靈活的尾巴把那炒瓜子從黑鴉小姐姐懷裏偷了過來，丟盡自己滿是銼刀般的利齒嘴裏咬的哢哢作響。
　　“閉嘴！別說話，用心看。”
　　布萊克呵斥了壹句。
　　在吃瓜三人組的註視中，正在為阿達爾治愈傷勢的維倫也感覺到了背後有動靜。
　　他回頭看了壹眼，那魔能機甲的駕駛員，壹個被聖光燒的面目全非的艾瑞達惡魔正朝他爬過來。
　　那家夥的腿斷了，在他的機甲爆炸前又被弄出滿身傷口，這會在充斥著聖光的聖潔地面上爬行也被燙的全身皸裂。
　　但即便如此，那家夥依然拖著壹把融化的戰斧，嘴裏如野獸壹樣吼叫著，朝著維倫爬過來。
　　他瞎掉壹只的眼睛裏盡是可怕的憎恨。
　　那是很少會出現在惡魔眼中的神色，這些狂暴的造物渴望的是毀滅，它們真的很純粹的享受黑暗的樂趣。
　　它們也很少會如此憎恨壹個生命。
　　“維倫！妳這老狗就這麽甘願為那些該死的納魯奉獻妳的壹切嗎？”
　　那惡魔用沙啞淒慘的聲音哀嚎著辱罵到：
　　“那些七巧板到底給妳骯臟的心裏灌註了什麽毒藥？把曾經睿智的妳變成了它們的忠犬？妳的聖光又向妳承諾了什麽？
　　讓妳那麽心甘情願的放棄妳的世界，放棄妳的親人……”
　　“妳不會理解聖光在我心中的地位，惡魔，妳們這些崇尚毀滅的暴徒無法理解那些美好，妳們也無法理解善人們會為了保護美好的東西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與決心。”
　　先知並沒有向這惡魔補刀。
　　他知道這家夥活不久了。
　　剛才他含怒砸出的純凈聖光附帶著凈化神力，對於惡魔這種混亂生物的殺傷力爆表。聖光的凈化威能已經深入這個奇怪的艾瑞達惡魔軀體中，它的死亡只是個時間問題。
　　但它的靈魂會回歸扭曲虛空，繼續為它的黑暗主人服務。
　　惡魔們是殺不幹凈的，除非能將誕生於邪能中的扭曲虛空徹底毀滅，但邪能可是宇宙六原力之壹，誰又能做到那樣的事呢？
　　“呵呵，多麽光明正大的說辭啊，多麽讓人作嘔的虛偽啊！
　　兩萬五千年前，妳就是這麽說服自己放棄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在妳的‘聖光’的指引下踏上流亡之路的嗎？”
　　那惡魔越來越虛弱，但它沒有放棄向前攀爬，它丟下了沈重的戰斧，壹邊爬，壹邊說：
　　“妳說妳願意為了美好的事情付出壹切，那麽在妳心裏，深愛妳的妻子和期待妳在災難中拯救他的兒子就不是那些需要被保護的美好之物嗎？
　　這就是妳心裏對家人親人的真實態度嗎？
　　呵呵，基爾加丹說得對，妳就是個沒有心的混蛋，維倫，虛偽的聖光把妳改造成了比惡魔更醜陋的存在！
　　妳身上的光越是明亮，妳的靈魂就越是黑暗。”
　　“基爾加丹？”
　　維倫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感覺到不妙。
　　他回頭看向那個只剩下壹口氣的艾瑞達惡魔，他終於看清了它的臉，那臉上殘留著爪痕，長滿了邪能的龜裂與皰疹。
　　這……
　　這不就是自己曾看到的預言中的那個艾瑞達人嗎？
　　它這樣只是傳奇的惡魔領主根本不可能接觸到基爾加丹，為什麽它能重復出基爾加丹對自己的評價，還有它壹直在念叨的家人……
　　難道……
　　先知的手指顫抖起來。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淒慘的大祭司伊沙娜拖著斷腿，拄著法杖滿臉是血的從埃索達飛船的廢墟裏沖了出來。
　　在看到先知和那瀕死的艾瑞達惡魔的對峙時，這淒慘的大祭司眼中閃過壹絲得逞與得意的光。
　　隨後，她驚慌失措的大喊到：
　　“不！維倫！別殺它！妳認不出它了嗎？那是……那是妳兒子啊！努裏要死了，他被妳這個父親親手殺了。
　　不！別絕望，維倫。
　　妳還能救他，那把劍！
　　就在裏面，那把劍……啊！”
　　在喊完這壹句話後，伊沙娜大祭司就被周圍撲上來的亡靈“淹沒”，就像是念完了最後壹句臺詞的謝幕演員壹樣，非常敬業的以壹個淒慘的方式退場。
　　“轟”
　　就如壹道炸雷在先知的靈魂中炸響。
　　讓永遠努力保持善良與平和，以看破命運的智慧帶領族人蹣跚向前，如黑暗中的持火者屹立不倒，永遠前進的維倫瞬間崩潰了。
　　什麽智慧，什麽理智，什麽救贖……
　　壹切的概念都在眼前這個殘忍的事實面前土崩瓦解，先知甚至自己都能聽到自己靈魂中傳來的破碎聲。
　　壹個可怕的空洞被撕開了，那將是永遠無法被填補的絕望。
　　“小主人，妳那邊發生了什麽？”
　　薩拉塔斯的尖叫聲在海盜耳邊響起，她說：
　　“我感覺到了壹個強大誘人的靈魂正在崩潰，那是可以讓我瞬間獲得上古尊者全部威能的血肉實體！
　　他太美味了！
　　我要俘虜他的意誌了！這真的很容易……”
　　“不許！”
　　布萊克哼了壹聲，看到了想看的場面所以心滿意足的他站起身，後退了壹步，在如被雷擊壹樣呆滯的老加尼和黑鴉小姐身後潛入陰影。
　　他對躍躍欲試的薩拉塔斯說：
　　“這樣壹個老邁的靈魂不適合妳，他還是個男人，乖，再忍壹忍，我會給妳找到更好的。”
　　說完，海盜徹底消失於此時萬籟俱寂的廢墟裏，在離開前，他對希薩莉·黑鴉說：
　　“接下來交給妳了。”
　　“嗯？”
　　黑鴉小姐姐瞬間震驚，她尖叫到：
　　“我又該怎麽挽救壹個親手殺死了孩子的崩潰父親？我又不是神！”
　　“不，妳是。”
　　海盜很神棍的輕笑說：
　　“扮演‘救贖之神’的壹切行頭我很早之前就交給妳了，妳不是覺得我沒心沒肺嗎？黑鴉，現在關系到整個德拉諾世界存亡的機會就落在妳肩膀上了。
　　妳也好好感受壹下我平時的壓力。
　　這樣大概能讓妳以後在我面前少說那些風涼話。
　　去吧。
　　有燃燒長發，已經和我結下契約的精靈魔法少女，用妳的小腦瓜拯救世界去吧。”
　　……
　　“啪啪啪”
　　在卡拉波神殿的大門前的陰影裏，布萊克看著壹臉得意的從暗影之門裏走出來的恐懼魔女金泰莎。
　　他不吝送上贊美的掌聲，說：
　　“真是壹幕精彩的表演！妳們的邪惡和下賤讓我都感覺到觸目驚心，我現在不再懷疑恐懼魔王們玩弄心靈的能力了。
　　大帝有妳們這樣壹群混蛋幫手，祂的大業何愁不成啊。”
　　“呵，今天心情好，姑且把妳這些話當成是贊美吧。”
　　眼角有血色淚斑的金泰莎活動者自己的血色雙翼，這納斯雷茲姆們的女王傲慢的看向自己的“同行競爭者”，她說：
　　“維倫的墮落已成註定之事，我們之間的競爭是納斯雷茲姆取得了勝利，布萊克·肖，妳要記住妳當初的承諾。
　　從今天開始，妳就是我為大帝偉業服務時的副官了，妳可比我那些無能的下屬們有用多了，需要我幫妳轉化成純潔的石裔之軀嗎？”
　　“呃，現在還不到結算勝敗的時候吧？”
　　海盜摩挲著下巴，說：
　　“這不還有最後壹程嗎？維倫拿起霜之哀傷也需要時間啊，我覺得我還能搶救壹下呢。”
　　“不可能了！已經結束啦。”
　　金泰莎譏諷的冷笑說到：
　　“現在這個情況下，就算是聖光神靈親自到來也別想挽救精神崩潰的維倫，他的命運已經註定！妳只是在期待壹個永遠不會發生的未來。”
　　“呃，妳就當我死鴨子嘴硬吧，還有我要修改壹下我們的契約，如果妳贏了，我願意跪下給妳當狗，幫妳舔鞋子，叫妳主人。
　　隨便妳怎麽使用我。”
　　海盜聳了聳肩，說：
　　“但萬壹，我是說萬壹，萬壹我贏了的話，妳要脫離恐懼議會成為我的契約惡魔！”
　　“妳真是瘋了。”
　　金泰莎冷笑了壹聲，很輕佻的深處手指擡起布萊克的下巴，她說：
　　“行嘛，既然妳自己找死，我又為什麽要拒絕呢？在妳為我舔腳趾的時候，我會給妳帶上群星中最漂亮的狗鏈，給妳準備壹個最溫暖的狗窩。
　　我會牽著妳出去轉轉，讓妳看看更宏大的世界。
　　我會好好對待妳的，我親愛的小獵狗布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