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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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數學與船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5

  “以前當個鐵匠很難,現在容易多了。”朱大郎如是說。
  他在洛陽城東開了間鐵匠鋪子,用木炭冶鐵,打制器具。至於為何不用修武煤煉鐵,因為世上還有壹種叫運輸成本的東西,使用修武煤並不劃算,而其他地方的煤質量較差,沒法用。
  他這會正在制作水閘上的壹些金屬構件。這種簡單的東西,壹般都是徒弟來幹,他在壹旁看著就是了。
  因為洛陽城市建設帶來的巨大需求,他新招了幾個徒弟,悉心教導,所以現在當鐵匠比以前容易了很多。
  門外人來人往,嘈雜異常。朱大郎很喜歡這種喧鬧感,他走到院子內,仔細拿起壹根木尺看了看。
  “朱大妳個粗坯,現在終於知道尺子的好處了?”院門外響起了洪亮的聲音,未幾,壹名穿著綠袍的年輕官人走了進來。
  “官人終於來了。”朱大獻上了壹副討好的笑容,立刻吩咐幫工擡來幾個籮筐,筐內放滿了金屬構件。
  綠袍官員從朱大手裏接過木尺,仔細量了起來。
  國朝有規制:“凡度,以北方秬黍中者,壹黍之廣為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壹尺二寸為大尺,十尺為丈。”
  有壹說壹,這個並不太準確,歷朝歷代的尺寸也是這麽規定長度的,但實際看來並不壹樣,雜亂得很。
  在修建宮殿的時候,邵樹德提了壹個要求,嚴格按照圖紙尺寸來。而為了規定尺寸,他更是親自下場,左腳往前跨了壹下,具體多長他不太確定,但估摸著在壹米左右,差別不會太大。
  他規定這半步為十尺,然後從長安少府借來人員,制作了壹把度尺,稱為營造尺。
  接下來他提了壹個要求,純用尺規作圖給這壹尺十等分。
  這可難倒了摩尼法師手下的那幫學生。摩尼法師甚至翻閱了自己從大食帶來的抄錄版幾何書籍,先學習了如何三等分,然後經過壹段時間的研究,終於想明白了十等分的辦法。
  分、寸、尺、丈,邵樹德要求壹定要精確,這只能用數學辦法才能做到。
  而有了精確的度量,對於生產、營造都是有幫助的。標準化流水線的生產模式,如果沒有精確的度量衡,越往後道工序越走形,誤差越大。
  這還沒到後世工業革命時刻線機的時代。歷史上英國人發明了能精確標註刻度的刻線機,簡直是當做鎮國利器嚴防死守,這也是蒸汽機時代英國工業制品規格較為統壹的重要原因。
  此時沒有刻線機,少府制作壹把度尺也十分困難,全國絕大部分手工業全是隨意制作的不同尺寸、沒有互通性的產品。
  邵樹德管不了太多,他只想通過洛陽宮殿的營造,極大推進數學的進步,並使用標準化生產的理念。
  而數學則是大規模標準化工業生產的基礎,這是毋庸置疑的。邵樹德曾經開玩笑,摩尼法師的學生都通過了他的資質考核,可以出去制作度尺賣錢,把這種標準化尺子賣到全國各州,讓每壹個匠人都有壹把標準化度尺。
  沒有標準器,如何標準化生產?把標準器的制作普及化、規模化、白菜化,才是當務之急。但自古以來,標準器幾乎就是“聖物”,每個州都不壹定有壹把,而且刻度也很不準確,制作不復雜的零件時沒問題,當涉及到復雜機器時就麻煩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
  “可以了,手藝還不錯。”綠袍官員臉上掛滿了笑容,道:“這把尺子的分寸,還是我標註的。唉,折騰了很久。”
  “閘機上用的東西,其實用不著這麽準。”朱大嘟囔了壹句,又問道:“官人,是否把這些物事都拉過去?”
  “拉過去吧。”綠袍官員點了點頭,道:“現在就走。”
  二人找了壹輛驢車,拉著鐵質構建去了城東,停在了壹處挖好的水庫旁。
  水庫上有人在安裝閘門。閘門與城門外吊橋的原理差不多,使用閘機或絞盤將其拉升或放下。
  這個水庫是存放靜置汙水的。旁邊有壹個已經裝好閘門的,裏面積滿了汙水。還有壹個水庫內的汙水已經排放幹凈,水庫底部積滿了厚厚的味道感人、成分可疑的“淤泥”。這些淤泥在暴曬壹段時間後,都會遣人挖掉,送到官莊中肥田。
  洛陽已經有壹部分人在居住了,他們坊區所產生的生活廢水經暗渠流淌到這些汙水池中,靜置沈澱後,水排入洛水之內,沈澱物定期清淤挖走。
  目前還僅僅只有少量城區進行了改造,未來整個洛陽都將如此,可想而知工程量是極其浩大的,可能要延續很多年。
  綠袍官員與人交接完畢後,便匆匆走了。
  夏王有令,今年在洛陽開辦數學館,廣招生徒。前幾屆數學館學成的人都將原地留任,充當數學館博士、助教、直講,繼續培養更多的數學人才。
  按照夏王的說法,數學可以鍛煉“邏輯思維”,這是絕大部分人缺少的。沒有“邏輯思維”,就只有“技術”,沒有“科學”——都是新鮮的詞,以前聽都沒聽過。
  對了,數學館的教材,除了國朝規定的《九章》、《海島》、《孫子》、《五曹》、《張丘建》、《夏侯陽》之類的書籍外,摩尼法師還在編纂壹部集大成者的《數學與幾何》。夏王允諾,若今年完本,他將把“夏王賞”授予他,並授中大夫的散官。
  ……
  邵樹德快馬趕回了汴州,第壹件事就是找張惠。
  第二件事是把朱全忠“兒媳門”的兩位女主角叫到壹起。
  這才神清氣爽地喊來了等候多日的馬萬鵬,開始辦正事。
  馬萬鵬是靈州很有名氣的造船匠師,不過他的真實水平嘛,在西北是首屈壹指了,在中原就很壹般,在南方就算比較差的了。
  不過眼下也沒多少得力的人才,只能將就著用了,希望他能進步吧。
  “吾觀水師艦船,多為平底,何也?”邵樹德問道。
  “水淺、泥沙多,不容易擱淺,便於坐沙,還平穩。北人熟悉水性的少,只能如此。”馬萬鵬回道。
  “但這船出不了海。”邵樹德皺眉道。
  其實他說得委婉了,別說不能出海,去風浪大壹點的大江大河,都會出現很大的問題。
  北方的造船技術,終究來源於漕船,太差了。人才少,成本高,適合水師的兵員極少,整體素質也較為低下。
  河陽三城的浮橋,最初建的時候,所用船只都是在江西洪州采伐大木制作的。北方適合造船的材料也少,還貴得很——松木、杉木並不是良好的船材。
  “確實。”馬萬鵬承認道:“不過平底船也可以出海。密州、登州海港,來往船只都是平底船。”
  “能不能造壹種尖底船?”邵樹德用手比劃了壹下,道:“能航海的尖底帆船,有三根桅桿那種,分前桅、中桅、後桅。船帆可以升降取下,能轉動帆桁,調整迎風面。帆面大小也可以調整。”
  邵樹德也不知道有些名詞怎麽說,可能此時還沒有這種概念,因此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講了,結果就是馬萬鵬聽得壹頭霧水。
  “給我喊個畫師來,要聽得懂人話的。”邵樹德朝門口喊了壹句。
  李逸仙壹溜煙跑去傳令了。
  不壹會兒,畫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參見大王。”
  邵樹德起身回禮,道:“坐下吧,替我畫壹艘船。”
  畫師懵了。
  妳讓我畫人,可以。畫花鳥魚蟲,可以。畫壹般的漁船,也可以,但夏王的要求明顯沒這麽簡單。
  “妳盡管畫就是了,我不怪罪。”邵樹德溫言道。
  “遵命。”畫師拱了拱手,坐下攤開紙筆,準備好墨水。
  邵樹德仔細敘述了自己的要求,畫師滿頭大汗,勉為其難地畫著,馬萬鵬在壹旁指點。
  邵樹德壹邊努力回憶,壹邊補充:“前桅、中桅有三面帆,上帆和頂帆可以升降,對,用纜繩升降。帆是橫的,橫帆懂不懂?”
  “後桅裝三角帆。什麽?三角是什麽?唔……”
  “船艏還要裝個前斜桅,上置帆布。”
  “對,艉樓大壹些,高壹些,可以二層或三層,艏樓小壹些。”
  “差點忘了。每根桅桿的下帆、上帆之間加壹個桅樓,可以讓水手進去收帆。桅頂再壹個樓,可以讓水手爬上去遠距離瞭望。”
  “這樣的桅桿要很結實?那當然了!不光桅桿,龍骨也是,最好用紅木,實在不行再用其他的替代。”
  “帆布?當然是軟帆了,麻布就行。”
  邵樹德的要求讓畫師手忙腳亂,馬萬鵬聽得差點心臟病發作。
  講道理,這完全是另壹種設計理念,另壹套系統,看著像是為航行大洋準備的,而不是近海跑跑就算了。
  “大王,要造這樣的船,怕是還要到登州去想辦法,某才智不足,慚愧。”馬萬鵬壹臉無奈地說道。
  “沒關系,妳會當官就行了。”邵樹德笑道:“我需要壹個內行來幫我把控大局,不需要妳實際造船。待我平滅王師範,此事就要開始著手了。我不催妳,但妳自己要曉得輕重,想辦法先弄壹艘出來,哪怕問題很多,先造出來試航,後面再慢慢改進。”
  “大王可是要做海貿?”馬萬鵬問道。
  “海貿?”邵樹德笑了:“先用於征戰。有些戰法,李克用不懂,我教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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