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壹四章 真正的快樂

　　尉遲灼灼似乎只知道哭泣，根本就不再理睬鐵心源。
　　而且只要鐵心源壹靠近她，她就立刻撕心裂肺的哭泣。
　　惹得許東升好幾次都趴在窗戶上偷看，他很想知道鐵心源到底會怎麽對付這個小姑娘。
　　“妳們的情況很糟糕嗎？”
　　鐵心源把壹盤子甜瓜送到小姑娘的身邊，這孩子即便是哭泣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吃東西，壹張薄薄的饢餅已經不見了。
　　眼看這姑娘又開始哭泣，鐵心源趕緊離她遠壹點，眼瞅著她像兔子壹樣的將壹盤子甜瓜全部吃掉之後，咳嗽壹聲，用最溫柔的語氣道：“妳們現在最缺少什麽？”
　　“糧食和兵刃，還有麻布，皮毛，藥材，帳篷……”
　　鐵心源吧嗒著嘴巴苦笑壹聲道：“也就是說妳們現在什麽都沒有是不是？”
　　可能是剛剛吃了點東西，有了壹些精神，尉遲灼灼總算是開口了，不過，她的目光壹直盯著自己的腰包。
　　鐵心源把腰包丟給尉遲灼灼又道：“腰包還給妳，但是妳不要想著拿小刀子捅……妳瘋了，我沒想把妳怎麽著。”
　　鐵心源側身躲開尉遲灼灼捅過來的小刀子，對著打開房門跑出去的尉遲灼灼道。
　　赤裸著上身的許東升從隔壁屋子裏探出半個身子笑道：“這種青澀的小娘有什麽好的，老哥屋子裏有三個肥碩的，分妳壹個。”
　　鐵心源氣惱的關上房門，重新躺回床上，現在不是和那些人接觸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等自己從波斯回來才有接觸的可能。
　　從這個小姑娘的身上，他能看得出來，那群躲在山裏繼續抵抗卡喇汗的於闐苗裔的處境非常的糟糕。
　　李聖天就姓尉遲，這個女孩子名叫尉遲灼灼，皇族中人都吃不飽肚子，底下的人還不知道是用什麽法子苦熬呢。
　　“老子可憐別人，別人誰可憐老子啊？”鐵心源嘴裏咒罵著，身體還是乖乖地從床上爬起來。
　　如果自己沒有碰見尉遲灼灼，就能把腦袋塞沙子裏當鴕鳥，當從來沒有見識過族人的慘狀，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如何的和異族作戰，如今看見了，想放手，那就讓人難受了。
　　許東升的身體很強壯，他的屋子裏有欲仙欲死傳出來，動靜很大，但是從院子裏走過的夥計卻當沒有聽見。
　　有些夥計還禮貌的邀請鐵心源回到自己屋子裏去，莫要打擾了客人的興致。
　　天快黑的時候，鐵心源才看到懶洋洋的許東升。
　　“幫忙買點糧食啊。”
　　“人都跑了，妳買來糧食之後怎麽送給他們？”
　　“放心吧，那群人現在壹定是在盯著我，如果我買了很多糧食，他們壹定會來找我的，幫幫忙，多買點。”
　　許東升笑道：“錢呢？只有有錢，沙州還是能夠買到不少糧食的。”
　　鐵心源從口袋裏掏出十顆琉璃球放在許東升的面前。
　　許東升抓起面前的琉璃球，感慨的道：“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拿自己的牛羊和糧食去換這樣的東西的。”
　　“妳不能否認它們很值錢。”
　　許東升只拿了三顆琉璃珠子，把其余的退還給鐵心源道：“物以稀為貴，十顆珠子能換到的糧食，三顆珠子也能換到。這東西就不能也不該有很多，如果多了，就真的壹文不值了。”
　　鐵心源隨著許東升去街市上采購，他對沙州這片地方極為好奇。
　　古陽關就在沙州城外四十裏的地方，只要出了陽關，外面其實就不算是人間界了。
　　昭君出塞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依舊是這樣，這麽多年，沒有什麽變化。
　　糧食的價格很高，高到讓鐵心源怒氣勃發的地步了。
　　帶著皮帽子的吐蕃商人，不但精明，還認死理，他竟然說鐵心源和許東升是有錢人，糧食的價格就該賣高些。
　　壹袋十斤重的糧食，他張嘴就要壹個銀餅子，少壹分毫都不賣。
　　許東升卻絲毫不生氣，拿手拍拍吐蕃商人的皮帽子道：“我要妳所有的糧食，還要牦牛和羊，把妳所有的東西都搬出來，老子壹並付賬。”
　　吐蕃商人聽許東升這樣說，也不懷疑他能不能負的起錢，找來兩個膀大腰圓的夥計，就忘壹輛大車上裝糧食。
　　還非常大方的對鐵心源道：“大車送妳了。”
　　等吐蕃商人把所有的糧食都搬出來之後，鐵心源忍不住長長的嘆息壹聲。
　　這家沙州城最大的糧店，擁有的糧食也不過是五千斤青稞，六百斤青稞面粉而已，至於牦牛和羊，也只有四頭牦牛，十二只肉骨嶙峋的藏羊而已。
　　許東升好像壹點都不奇怪，親自去倉庫裏看了壹遍之後，又從吐蕃商人的馬廄裏牽出四匹馬，這才彈彈指頭，壹枚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光芒的琉璃珠子就飛向吐蕃商人。
　　吐蕃商人慌忙接住琉璃珠子，捧在手裏仔細的觀察，貪婪的眼神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許東升哼了壹聲道：“再找比這多三倍的糧食和牲畜，這兩顆也給妳。”
　　吐蕃商人終於收回神遊的思維，重新把貪婪的目光盯在另外兩顆珠子上。
　　許東升壹只手握住矮小的炕桌，然後不動聲色的將那個硬雜木制作的桌子腿掰下來，用它敲著桌子道：“不要抽刀子，我確定妳們打不過我，也不要想著去找西夏軍隊來幫忙，我們家主人是城主府的座上賓。這樣的珠子全天下就這三顆，妳拿糧食來，這些珠子都是妳的。”
　　說完話就看了鐵心源壹眼，手持燕翅弩的鐵心源毫不客氣的就對壹個手持木棒擋在門口的吐蕃漢子扣動了扳機。
　　“鋥”的壹聲金屬清鳴，壹枚弩箭就已經穿透了那個吐蕃大漢的大腿。
　　吐蕃商人面無表情的瞅瞅倒在上嘶吼的夥計，朝另外壹個夥計揮揮手。
　　那個夥計就把腿部受傷的夥計拖到壹邊，他自己從地上揪著半截鐵鏈子猛地往上壹拉，借助燈火，鐵心源發現地窖裏全是壹袋袋被裝在羊毛口袋的青稞。
　　吐蕃商人讓夥計把糧食全部都弄到店鋪外面，就向許東升伸手要珠子。
　　許東升非常遵守信諾，將珠子交給了已經把刀子拔出來的吐蕃商人，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能快點走就快點走，這三顆珠子我們因為不敢再拿了才找妳換糧食的。現在我們安全了，麻煩又成妳的了。”
　　吐蕃商人強硬的要求許東升和鐵心源離開自己的店鋪，然後就咣當壹聲關上店門，將好大壹堆糧食和許東升鐵心源關在門外。
　　許東升滿意的拍拍羊毛編織的糧食口袋笑著對鐵心源道：“我保證這個吐蕃糧商今夜壹定會死無全屍。”
　　鐵心源仔細的打量著身邊的藏馬，拍拍藏馬堅實的脖頸道：“我覺得這個家夥現在就會跑路。”
　　話音剛落，店鋪後面就傳來壹陣急促的馬蹄聲。
　　許東升笑道：“即便是現在跑路了，他壹樣難逃壹死。”
　　許東升拍拍手，兩個壹直追隨許東升的漢子就鬼魅壹樣的從店鋪旁邊的土堆後面閃了出來，跳上兩匹沒有馬鞍子的藏馬，沿著糧店掌櫃的逃走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鐵心源檢查完藏馬之後搖搖頭道：“妳要是喜歡那東西我這還有七顆妳都拿走就是了，沒必要這麽明目張膽的打家劫舍。”
　　許東升哈哈大笑道：“妳的東西自然是不能動的，既然那三顆珠子已經成別人的東西了，老子這個坐地分贓的大盜我什麽不能去搶？要妳的東西老子還要擔妳的人情，搶來的東西老子壹點負擔都沒有，怎麽用心裏都暢快，哈哈哈。好了，我的事情辦完了，現在就看是不是如妳所說的那樣，那些人真的盯著妳，如果天亮之前這些糧食還在這裏，記住了，壹把火燒了它，壹刻都別留！”
　　看著許東升帶著自己隱藏在暗地裏的人都離開了，鐵心源坐在高高的糧食垛上大聲吼道：“妳們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就壹把火燒掉了。”
　　壹連喊了三聲，四周壹點動靜都沒有。
　　鐵心源就踮著腳尖摘下糧店門外的壹盞燈籠，取出裏面的油燈，隨手把燈碗裏的油潑在糧食袋子上。
　　就聽壹聲焦急的聲音從黑暗裏傳出來。
　　“不要，別燒糧食，我出來了。”
　　鐵心源笑吟吟的看著從黑暗裏走出來的尉遲灼灼道：“糧食給妳了，我要睡覺，明天再去幫妳們弄別的東西。”
　　說完話不等尉遲灼灼有所表示，他就背著手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糧店。
　　聽見尉遲灼灼在後面大聲的喊叫，鐵心源微微壹笑，對遠處等著自己的許東升喊道：“老哥啊，我們去喝酒吧。”
　　回到西夏人開的客棧裏面，鐵心源的心情極好，要了最好的葡萄釀，抱著罐子痛飲，壹口下去，半罐子酒沒了，打了壹個酒嗝，酒意上頭，全身都暖洋洋的舒爽。
　　許東升陪著鐵心源喝了壹口酒道：“這是我認識妳以來，第壹次發現妳是真的高興。”
　　鐵心源看看許東升手裏的三顆珠子笑道：“妳也很開心啊。”
　　許東升嘿嘿笑道：“沒法子，小祖宗總是要我給她從東京帶好東西，簡直難死我了，這下好了，這三顆珠子她壹定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