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正的貨物

　　在涅魯古的眼中，鐵心源就是大盜壹片雲的賬房和狗頭軍師。
　　他甚至在暗地裏猜想過，斯斯文文的鐵心源會不會是壹片雲的私生子！
　　當壹篇花團錦簇的文書放在他的案子上的時候，他終於肯正眼看壹下鐵心源了。
　　進門的時候這家夥沒有像壹片雲那樣對自己行叩稟大禮，只是斯斯文文的拱拱手就算是見禮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家夥壹嘴流利的不能再流利的突厥話，和波斯話，他幾乎就把這個少年人當作宋國的壹個士子了。
　　西域智慧之王穆辛的弟子，多少還是要給壹些面子的，當初穆辛遊歷東方三國的時候，他是遼皇的座上賓，因此沒有行尊卑之禮，涅魯古也能理解。
　　野馬群對於宋國自然是壹個極為新鮮的東西，但是對占據了草原的契丹來說，野馬群不算新鮮，只要需要，他麽能在北海找到更多的野馬。
　　身為遊牧民族的後裔，即便是涅魯古這樣的膏粱子弟，也清楚地知道野馬和戰馬的區別。
　　野馬的嘴部比較寬大，這是由於它長期食用半荒漠的植物造成的，這與吃慣了精飼料的家馬瘦長的嘴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野馬脖子上的鬃毛更是它野性化的壹大特征，野馬棕黃的毛色從未改變過。
　　棕黃色的毛發向腹部漸漸變為黃白色，腰背中央有壹條黑褐色的脊中線。
　　鬃毛短硬，呈暗棕色，逆生直立，不似家馬垂於頸部的兩側。
　　頭部較大而短鈍，脖頸短粗，口鼻部尖削，牙齒粗大，耳比家馬小而略尖。
　　額發極短或缺如，不似家馬具有長長的額毛。腿比家馬的短而粗，腿內側毛色發灰，蹄型比家馬小，高而圓。尾基著生短毛，尾巴粗長幾乎垂至地面。
　　如此多的不同點，即便是涅魯古也能輕易的分辨出野馬和戰馬的不同，他想不通鐵心源如何欺騙那些宋國官員相信這些野馬就是戰馬呢？
　　天啊，野馬最為人稱道的不是它相對矮小的身體，而是它極度暴躁的脾性。
　　這東西常年生長在荒原上，要面對無數天敵的侵害，壹匹成年的公馬，甚至敢勇敢的面對三匹狼，並且能夠戰而勝之。
　　除非宋國的官員都是傻子，他們才會把野馬當作戰馬！
　　既然主意是鐵心源出的，涅魯古就皺著眉頭問道：“計將安出？”
　　鐵心源笑道：“大宋缺馬！”
　　涅魯古見鐵心源不願意說內容，有些不高興，沈聲問道：“孤王如何助妳成事？”
　　“借我五百好牧人足夠！”
　　“孤王能獲得什麽好處？”
　　“賣馬的壹半財貨！”
　　聽到鐵心源所求不多，涅魯古的臉色這才變得好看壹些，他之所以在聽到鐵心源說了這個漏洞百出的計謀還有興趣問過程，完全是看在智慧之王穆辛的份上。
　　當初穆辛在遼國臨潢府舌辯群雄的時候，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如果鐵心源不是穆辛的弟子的話，早就被壹頓亂棍打出去了。
　　涅魯古沈思良久之後對鐵心源道：“盛名之下無虛士，妳的老師穆辛，我曾經見過，確實是壹代智者。只希望妳不要讓妳的老師蒙羞！”
　　鐵心源彎身微微壹禮，就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涅魯古不滿的指著鐵心源的背影問許東升：“此人果真是穆辛弟子？”
　　許東升笑道：“千真萬確，如果不是那場黑風暴讓他和穆辛走失，他不會留在哈密的。”
　　涅魯古很快就忘記了鐵心源，轉而問道：“妳收攏那麽多的流民做什麽？”
　　許東升理直氣壯的道：“種地！哈密之地雖說每過幾年就會有黑風暴降臨，可是每壹次黑風暴來臨之後，都會帶來大量的肥沃土壤。是壹個非常好的屯田之所，上壹次祖普大王府和回鶻王子阿薩蘭壹場血戰之後，哈密之地就成了壹片焦土。至於人，呵呵，不瞞世子，老漢連築城的奴隸都找不到，更不要說種地的農夫了。”
　　涅魯古笑道：“妳打得好盤算啊，也罷，這些賤民遲早會被餓死，能被妳們帶走也算是給他們找了壹條活路走。孤王準許妳帶走他們，可是，哈密的產出應該有本王的壹半才對。”
　　許東升苦著臉道：“賣馬……”
　　涅魯古大笑道：“如果大宋的官員那麽好騙，我大遼早就飲馬長江了。
　　尤其是妳們還準備欺騙富弼！嘿嘿，此人乃是宋國的幹城之士，本王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在哪裏。
　　壹片雲，妳既然已經投靠我父王，就要誠心誠意的為我父王效忠，壹旦我父王認可妳了，妳有幸被我父王收為義子，我們支持妳成為哈密國王不是沒可能。
　　如果總是耍壹些小聰明，本王看不到妳有成為哈密國王的那壹天。”
　　許東升慌忙起身躬身道：“壹片雲不敢欺瞞……”
　　“住嘴吧，用壹件毫無蹤影的賣馬生意來引起本王的註意力，而後再從本王手裏討走西京流民，這樣的聲東擊西之計難道這還不算是小聰明嗎？”
　　許東升慌亂的拿手擦壹把臉，額頭上的汗珠子立刻就下來了，噗通壹聲跪在涅魯古面前，渾身顫抖的如同篩糠。
　　涅魯古藐視的瞅著跪在面前的壹片雲，滿意的喝了壹口溫熱的奶酒，放下小碗道：“起來吧，本王體恤妳們這些人的不容易，妳們也要體恤本王的艱難。妳們都知道靠在我父王這顆大樹下乘涼，既然有我父親為妳們遮蔽陰涼，讓妳們占盡了好處，等到我們父子需要妳們的時候妳們，妳們也該盡力王事才好。”
　　許東升艱難的擡起頭看著涅魯古連聲道：“壹旦王爺有召，壹片雲壹定萬死不辭！”
　　涅魯古起身拍拍許東升的肩膀道：“妳們的忠心才是我父子最大的收獲。通關文書壹會自然有人給妳，穆辛的弟子要的五百牧人，孤王也會給他，妳看，本王對妳們的要求有求必應……”
　　許東升連忙回答道：“流民之事屬下壹定會按照王爺的意思每年分出壹半來孝敬王爺，這沒有問題，只是……”
　　涅魯古皺眉道：“只是什麽？”
　　許東升舔舔嘴唇艱難的道：“只是穆辛弟子的主，屬下實在是做不了。王爺有所不知，這些大食人所圖甚大，此次喀喇汗東進，意圖就在吞並回鶻，據說，這次喀喇汗國之所以會在冬季這個不適合用兵的季節兵進回鶻，就是智慧之王穆辛策動的，壹旦回鶻國被吞並，屬下擔心……”
　　涅魯古笑道：“妳不放心穆辛的這個弟子？”
　　許東升艱難的道：“他是穆辛在宋國收的弟子！”
　　涅魯古哈哈大笑道：“壹片雲，妳終於解開了本王心頭的疑惑，我就說此人怎麽會是壹副宋人模樣。
　　不過啊，妳不用擔心，穆辛此人極為歹毒，當初在我遼國講道之時，也曾收過幾個弟子，只是後來的時候，那幾個弟子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由此可見，穆辛的弟子對穆辛來說，不過是壹個工具而已，還是壹個用過之後就隨手丟棄毀滅的工具。
　　妳只要對他使用懷柔手段，他遲早會背離穆辛的，至於回鶻國……呵呵！”
　　許東升壹頭霧水的從燕趙國王府裏出來，就看見鐵心源站在壹顆葉片落盡的大槐樹底下，仰頭看著天，心情似乎非常的好。
　　見許東升出來了，就笑道：“難為妳了。”
　　許東升笑道：“跪拜無所謂，只是用力用握在手裏的濕巾子往臉上擠水難度非常高，差點被涅魯古看出來。源哥兒，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們怎麽賣馬給大宋？我就不信人家看不出那是野馬？就算是妳打算把野馬當作種馬賣給大宋，這皮裏陽秋的買賣，人家恐怕不會接。”
　　鐵心源只是笑笑，沒有回答老許的問話就跨上了戰馬，等離開了燕趙國王府邸才問並轡而行的許東升：“把我和妳的關系割裂了沒有？”
　　“已經按照妳說的做了，涅魯古並不在意，好多話都沒有機會說，他沒有妳預料的聰明。”
　　“他不說是因為他不想節外生枝，看樣子這父子二人起事恐怕就在近兩年了。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他們為何會這樣大肆的接納投奔他們的人，以至於連我們馬賊都要。”
　　許東升笑道：“涅魯古已經在催促我早日在契丹開飯鋪了，他們真的很急。妳覺得他們會成功嗎？”
　　鐵心源停下戰馬，看著因為沒了流民而變得空蕩蕩的西京街面道：“他們是知道的最愚蠢的謀朝篡位者！”
　　說完，就輕輕地磕壹下馬肚子，就率先奔向了城門。
　　許東升哎呀壹聲連忙追上，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鐵心源到底要幹什麽。
　　昨日的時候他還是壹臉悲憤的模樣，以至於腦子都出了問題，僅僅睡了壹覺，整個人就變得神秘莫測。
　　直到出了西京城，鐵心源才對緊緊追隨自己的許東升道：“我們去大宋的貨物終於快備齊了，就剩下野馬這壹樣貨物了。”
　　“還有別的貨物？”
　　鐵心源哈哈大笑道：“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