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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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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詛咒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赫連燕在養傷。
  “娘子!”
  “捷隆,何事?”
  捷隆在屋外說道:“郎君召集了所有護衛,又把寧掌教請了去,出城了。”
  赫連燕問道“為何?”
  “娘子可還記得那個報信的孩子?”
  “記得,可是他出了意外?”
  “北遼那邊的人擄走了他。”
  屋裏默然片刻,這才傳來了赫連燕的聲音。
  “大戰當前,郎君卻甘願冒險。他,這是為了我!”
  捷隆說道:“娘子以前曾說,行大事者,當不拘小節。那孩子去了,以後為他報仇就是了,何必為此煩惱?”
  “那時,我在皇叔的庇護下茍活,覺著世間沒壹個好東西,就算是天神下凡,毀滅了世間,我也會無動於衷。那時,我覺著自己是行屍走肉,可如今……”
  她坐在床頭,“我是個人。”
  ……
  距離臨安三十余裏的壹塊空地上,十余騎正在歇息。
  肖奉劍五十出頭,身材高大,但有些瘦。
  他坐在那裏吃幹糧,身邊坐著壹個面色慘白的中年男子,男子手中拿著壹張餅,吃了壹塊就搖搖頭。
  “多吃些。”肖奉劍關切的道:“好歹精神些。”
  “我,還不夠精神嗎?”男子擡頭,壹雙眼眸就如同是蒼穹,有無數星河在其間流動。
  肖奉劍滿意的道:“吳氏秘法果然不凡,能摧動心神魂魄,悍然壹擊。”
  男子微笑,“我叔父在牢中可好?”
  男子叫做吳玉山,叔父叫做吳傑。
  吳氏歷代出修士,壹直默默無聞,直至上壹代,吳玉山的叔父吳傑卷進了皇位更叠的漩渦中,事敗,赫連峰登基,隨即被牽連。
  軍隊兵臨吳氏,吳傑很光棍的自縛雙手。
  隨後,就被關在了大牢中。
  肖奉劍是鷹衛的客卿之壹,此次出行帶著吳玉山,目標便是北疆大佬。
  他說道:“吳傑在牢中能吃能喝,心大著呢!”
  吳玉山笑道:“如此就好。”
  肖奉劍有些好奇,“吳氏這等摧動心神的秘法,難道就沒有代價?”
  吳玉山慘白的臉上多了壹抹紅暈,“有,輕則摧毀脊柱。”他反手摸摸脊骨,“成為廢人。重則神魂湮滅。”
  肖奉劍搖頭,心想這人如此年輕,以後若是不出意外,當是吳氏的領袖人物。可卻為了壹個老朽而赴險,真是不可理喻。
  目光轉動,看著那個男孩蹲在那裏。
  男孩頗為機警,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過來,哀求道:“妳們要拿我作甚?放了我,我阿耶有錢,家中存了五十錢,能給妳們壹半。”
  “哈哈哈哈!”眾人不禁大笑。
  肖奉劍沒笑,說道:“看好這個孩子,後續有大用。”
  吳玉山看著孩子,“他能有何用?”
  “此人救了楊狗心腹,楊狗說是重情,那麽,當大戰時,將這個孩子帶到城下,壹刀殺了,妳說,楊狗會如何?”
  吳玉山蹙眉,“這等手段無恥了些。另外,何須沖著楊狗去,黃春輝,廖勁等人也能動手。”
  “黃存輝和廖勁等人都是老狐貍,這等手段對他們無用。唯有楊狗年輕氣盛,就算是城府深沈,也經不起這等激。”
  “楊狗……那人很重要?”吳玉山壹直在家中修煉,很少管外面的事兒。
  肖奉劍咬了壹口餅子,緩緩說道:“那人,原先也就是個不起眼的縣令。當初無人在意的螻蟻。可沒幾年,竟然滅了三大部,擊敗了潭州軍……兇名赫赫。
  要緊的是,黃春輝頗為看重他,將他列為廖勁之後的北疆節度使人選。”
  “那也還早吧!”吳玉山不解。
  “不早了。”肖奉劍說道:“廖勁也老了,撐不了幾年。他壹去,便是楊狗。雖說此事操作頗難,長安那邊定然不會答應。
  可,就怕萬壹啊!故而此次大統領交代,輕則要亂了楊狗心神,重則……尋機殺了他!”
  肖奉劍想起了大統領當時的神色,好像有些惱火。
  多少年了,大統領都未曾這般動過怒氣。
  男孩蹲在那裏還在哀求,“我家中的狗要餓死了,妳們放我回家,我好回家餵狗。”
  壹個鷹衛冷笑,“會幫妳餵狗的。”
  “楊狗!”
  眾人又是壹陣大笑。
  壹騎遠來,近前後勒馬說道:“肖公,發現了北疆軍百余騎……”
  肖奉劍起身,“多遠?”
  “十余裏。”
  “會是誰?”壹個鷹衛說道:“難道是斥候?”
  “再探!”肖奉劍瞇眼,:“若是能順手殺些斥候,也是好事。”
  兩個鷹衛打馬而去。
  不過壹刻鐘就回來了。
  “肖公,是楊狗來了。”
  肖奉劍壹怔,“如何確認?”
  “楊狗咱們不認識,不過有兩個背著麻袋的隨從。”
  “王老二,此人與楊玄如影隨形,他在,楊玄必然在。”肖奉劍看了壹眼吳玉山,“玉山,沒想到機會來的這般早。”
  吳氏秘術壹旦施展開來,就沒法停了,隨後的反噬也沒法避過。
  吳玉山微笑,“既然如此,也好!”
  肖奉劍說道:“佯裝遁逃。”
  十余騎上馬,等後面追兵來了,這才開始逃竄。
  “看到孩子了!”王老二指著前方。
  楊玄也看到了。
  “是鷹衛!”
  軍士不是這等模樣。
  壹追壹逃,雙方漸行漸遠。
  “敵軍斥候!”
  前方出現了百余北遼斥候。
  “妳等幹啥的?”北遼斥候喝道。
  “鷹衛!”
  “避開,看我等殺敵!”
  斥候們豪氣萬丈的沖了上去。
  吳玉山問道:“為何不阻攔?”
  肖奉劍說道:“如此,才不會讓楊狗生出疑心。老夫本想令他們阻截,沒想到卻主動去了,這便是命!”
  吳玉山回身,就見壹道槍影在閃爍。
  接著,是幾十根鐵棍子齊齊揮舞。
  “快走!”
  有鷹衛沖著他喊道。
  十余騎不斷加速。
  身後,那百余斥候已經潰敗了,亡命而逃,有人破口大罵鷹衛,說豬狗不如。
  “哈哈哈哈!”鷹衛中有人大笑。
  他們是帝王鷹犬,帝王之下,在他們的眼中便是螻蟻。
  吳玉山心中壹動,看了肖奉劍壹眼。
  “他們包抄來了。”
  百余騎分為三股,其中兩股從兩側開始包抄。
  肖奉劍說道:“裝作是馬力衰竭的模樣被困住……”
  壹個鷹衛說道:“肖公,咱們,確實是跑不動了。”
  兩側漸漸包抄過來。
  “勒馬!”
  十余騎停住,戰馬不安的嘶鳴著。
  外圍,護衛們不斷策馬疾馳。
  包圍圈,成了。
  戰馬仿佛感受到了危機,也安靜了下來。
  壹個鷹衛盯著楊玄,“楊狗?”
  楊玄目光轉動,見孩子在,而且平安,心中壹松。
  “鷹衛何時變成了綁匪?”
  肖奉劍冷笑,“當初是誰綁走了長陵公主?”
  楊玄老臉壹紅。
  王老二說道:“那是自願的。郎君俊美,長陵自願跟來的。”
  老二,真是貼心啊!
  楊玄微微壹笑,“放了那孩子,我只取壹人性命。”
  “誰?”肖奉劍平靜問道。
  長刀出鞘,指著肖奉劍,“妳!”
  “動手!”
  這壹次是林飛豹率先沖出去。
  鐵棍子壹棍就敲碎了鷹衛的腦袋,側面的屠裳被噴濺了壹臉都是。
  “就不能換個幹脆的法子?”他壹槍弄死壹個鷹衛,不滿的道。
  “這樣痛快!”
  “楊狗身邊的好手都出來了,這聲勢,不凡吶!”肖奉劍微笑,“玉山,該準備了。”
  吳玉山下馬,盤膝坐下,從懷裏摸出壹根鋼針。
  鋼針很細,而且小巧玲瓏。
  他把鋼針擱在膝前,雙目凝視。
  隨即,雙眸中仿佛有星雲在閃爍。
  他的面色漸漸紅潤,紅的異常。
  那枚鋼針在他的膝前顫動著,仿佛有誰握著它,在竭力驅動它。
  前方,肖奉劍拔刀。
  呯!
  只是壹擊,屠裳就退了幾步,“小心,是個好手!”
  林飛豹上前,“閃開!”
  屠裳不自在的避開。
  林飛豹飛掠而來,當頭壹棍。
  肖奉劍舉刀相迎,嘭的壹聲,他後退兩步,而林飛豹壹動不動。
  高下立判!
  楊狗!
  肖奉劍見楊玄站在後面沒動,身邊壹個戴著鬥笠的男子好整以暇的在看著……
  他跟著看向側面。
  壹朵白雲緩緩飄過,看著很白,很厚。
  肖奉劍開始遊走,不斷阻攔著想沖到吳玉山身邊的護衛。
  “玉山!”他厲喝:“快!”
  吳玉山擡頭,眼中星河猛地閃爍。
  右手壹搭鋼針。
  “去!”
  轉瞬,鋼針就出現在了楊玄的胸前。
  必殺壹擊!
  肖奉劍狂喜,“好!”
  據說楊玄的修為不過平庸,這壹針快若閃電,他如何能擋?
  突然,他的眸子壹縮。
  楊玄身邊的鬥笠男伸手。
  看似緩慢的令人焦躁不安,卻轉瞬就到了楊玄的身前。
  正好擋在了鋼針的來路上。
  不快不慢。
  不偏不倚。
  男子屈指。
  叮!
  指頭彈在了鋼針上。
  鋼針飛起。
  吳玉山臉上毛孔張開,殷紅的血絲聚集在毛孔外,臉上密布著無數紅點。
  他雙手交疊在小腹前,內息摧動心神。
  右手猛地壹拍地面。
  鋼針在半空中繞了壹個圈,沖著楊玄的身後飛來。
  “祭酒。”
  楊玄第壹次見到這等詭異的事兒,動都不敢動。
  寧雅韻溫聲道:“安靜。”
  “可我想說話。”
  “那就說吧!”
  寧雅韻伸手,看似要和楊玄勾肩搭背。
  鋼針猛地升高,從高處猛地往下刺。
  那裏是百會穴,壹旦刺入,就算是絕頂好手也得跪了。
  “呱噪!”
  寧雅韻伸手在楊玄的頭頂上,攤開手心,仿佛是想抓壹只鳥兒般的,掌心不斷顫抖著。
  鋼針不斷顫抖,下不來,就想退。
  “想走?”寧雅韻呵呵壹笑,伸手探去。
  吳玉山悶哼壹聲,開口吐了壹口血,然後猛地吸氣,壹口血又噴了出來,隨即他面色慘白如紙。
  鋼針猛地飛起,接著從下面繞個圈。
  臥槽!
  楊玄雙腿下意識的夾緊。
  這壹針,竟然是沖著他的會陰而來。
  太陰險了!
  吳玉山壹拍地面,鋼針卻不動。
  壹只手握住了鋼針。
  然後好奇的看著。
  “老夫還以為是修為高深,驅動鋼針殺人。沒想到,卻是詛咒之術,有趣!”
  吳玉山悶哼壹聲,開口,“哚!”
  那枚鋼針在寧雅韻的手心裏掙紮著。
  卻尋不到出路。
  “玉山!”
  肖奉劍被護衛們夾攻,已經身被數創,血都吐了幾口。
  “不行了!”
  吳玉山慘笑,“那人是個好手,我,不是對手。吳氏的詛咒之術,對他不管用。肖公……”
  肖奉劍壹聽,壹刀逼退張栩,長嘯壹聲,“走!”
  吳玉山掙紮了壹下,可他用了詛咒之術未果,反噬,來了。
  他苦笑,“我渾身經脈受創,走不了了。肖公,我叔父……我用壹死,可能換了叔父歸來吧?”
  吳氏在他祖父那壹輩遇到了強敵,差點被滅門,他的父親也早早去了,是叔父把他撫養長大。那時候吳氏貧困,他小時候不懂事,晚上嚎哭要吃肉,叔父冒著被仇家截殺的危險去山中狩獵,當他帶著壹只黃羊歸來時,渾身浴血。
  但叔父依舊笑瞇瞇的說,羊肉好吃。
  隨後就是逃亡,叔父背著他,那壹路,刀光劍影。叔父為了他,幾度險些被殺,但從未想過丟下他逃命。
  平安後,叔父說吳氏的詛咒術反噬太強烈,不想讓他學。是吳玉山哀求良久,這才松口。
  叔父不甘心吳氏沒落,卷進了皇位更叠的爭鬥中,事敗被擒,關在了寧興的大牢中。
  他發誓要把叔父救出來,故而鷹衛開出了條件後,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可惜未能殺了楊狗,但自己為國效命,壹命換壹命,該可以了吧?
  肖奉劍壹刀逼退壹個護衛,隨即挨了林飛豹壹棍子,壹邊吐血飛掠出去,壹邊罵道:“吳傑早已死在了牢中!”
  吳玉山身體壹震,隨即苦笑,擡頭看著蒼穹。
  “吳氏未曾負國,大遼為何負了吳氏?”
  肖奉劍丟下了所有人,壹溜煙上馬就逃。
  “這特娘的逃跑怎地這般快?”
  肖奉劍逃跑的速度連自林飛豹都被驚住了。
  孩子被王老二抱了出來,正在嚎哭。
  楊玄緩緩走過來。
  吳玉山此刻就像是個血人。
  他艱難起身。
  擡頭,右手指著蒼穹。
  開口,壹邊嘴角溢血,壹邊朗聲道:
  “吳氏不曾負國,大遼卻負了吳氏。忠勇之士被隨意舍棄,被隨意哄騙利用,百年後,誰還願為大遼效力?”
  “這人莫不是瘋了?”老賊笑道:“說這些有屁用!”
  “這是詛咒之術。”寧雅韻見多識廣,淡淡的道:“要想詛咒誰,必須得有理由,否則便是以詛咒害人,必不能成。”
  “那有何用?那是大遼啊!”老賊搖搖頭。
  吳玉書緩緩而行,鮮血順著腳邊不斷流淌,竟然成了壹個圓圈。
  他站在圓圈中間,跪下,擡頭,開口,鮮血就像是水流般的湧出來,身體內竟然發出了崩崩崩的聲音。
  經脈寸斷!
  那雙眼眸中光芒猛地壹閃,接著黯然。
  “吳氏吳玉書,詛咒,大遼百年內,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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