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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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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零六章 永久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北遼起源於壹個部族,和無數草原部族壹樣,最先他們的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草原就是個狩獵場,小部族必須要依靠大部族才能生存,而大部族必須要依靠壹個更為龐大的勢力才能生存。
  大勢力的首領和貴族們驕奢淫逸,爭權奪利,隨後漸漸衰微……大部族也跟著如此。恰好在那時,壹個小部族出了個豪傑,看到這亂糟糟的局面,壹次喝多了喊道:
  起兵吧!
  然後他們就起兵了。
  酒醒後,豪傑把腸子都悔青了,可全部族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他——他喝多的時候,把牛筆吹大了,把餅也畫的忒大了,然後,整個部族的人都在等著吃餅。
  草原人家,不興拉稀擺帶,豪傑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起兵。
  可沒想到的是,大部族早就爛透了,壹觸即潰。
  大勢力壓根不在乎下面的叛亂,他們自家都鬥的不亦樂乎。
  於是,蛇吞象的小部族就得到了喘息之機,漸漸往四周擴張。
  當他們覺得自己足夠強大時,就去劫掠大勢力。剛開始他們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等發現大勢力成了個病秧子後,不禁歡呼著殺了進去。
  隨後,大遼立國,當初喝多了的豪傑成為開國帝王。
  這是壹個在征戰中起家的國家,他們立國後,嗜血的本能驅使著他們看向南方,看向富庶的中原。
  隨即出手。
  可彼時的陳國雖說在衰弱中,卻也不是北遼能覬覦的。帝國殘存的余暉,毒打了北遼人壹頓。
  北遼因此老實了百余年,直至陳國亂套了,遍地烽煙,於是又重新鼓起勇氣殺了進來。
  彼時中原草頭王本正在混戰,大好機會……可沒想到的是,草頭王們卻不幹了。
  咱們打咱們的,打成狗腦子也是爛在家裏。妳特娘的壹介異族也敢來討野火?
  搞他!
  草頭王們壹商議,組成聯軍出發了。
  那壹戰!
  史冊中記載不祥,唯有最後壹幕被人記錄了下來。
  ——出塞征戰年余,五萬大軍僅存三千。敵十余萬猛攻,浴血九日,存五人。五人列隊反擊,亡四人,存者,劉達也!
  ——達持刀面北背南,身被重創。敵酋惜其悍勇,招降。達曰:我中原子,豈可降蠻夷?遂持刀向前,殺三人,力竭,杵刀而立,氣絕而不倒。
  五萬大軍無壹人屈膝,無壹人逃竄,令異族喪膽!
  五萬雜牌軍竟然能縱橫塞外年余,若是有後勤補給,有兵員補給會如何?
  北遼怕了。
  由此,哪怕中原亂作壹團,依舊不敢伸手。直至到了後期,中原殺的千裏無人煙,氣息奄奄,這才重新燃起了野心。
  大唐立國,彼時人口雕零,國中被打成了處處廢墟。
  北遼入侵,鐵騎直至距離長安不到二十裏的地方。
  壹時間,北遼上下揚眉吐氣。
  長安城門打開,帝王率軍前來。
  身後數千騎,但兩側看著人影幢幢,不知多少人馬。
  北遼統軍大將不禁想到了當年的塞外之戰,回頭看看此次劫掠的成果,心想算了,見好就收。隨後和談,雙方殺馬盟誓,永結同心……不,是永為兄弟之國。
  三年後,大唐大軍出塞,大敗北遼人。
  至此,中原和北遼再度平衡。
  直至武皇後,李元李泌父子壹心排除異己,清洗地方朝中,官員武將。以至於軍無戰心,將無鬥誌。
  這對父子放縱權貴豪強兼並土地,隨即府兵制敗壞,再無合格的兵員提供給軍中。李元父子改府兵制為募兵制,邊疆為節度使制……
  北遼順勢出兵,壓的北疆擡不起頭來。
  壹時間,那個強大的北遼仿佛又回來了。
  寧興權貴們舉杯相慶,隨後,該貪腐的繼續貪腐,該享受的繼續享受。
  帝王在宮中憂心忡忡的看著這個天下,他想做出改變,就像是南周的新政壹般。可權臣在側,他的每壹個決斷都會遭遇阻攔。
  步履維艱的帝王自覺時日不多,於是便禦駕親征,想擊敗北疆後,給內部革新騰出空間。
  但出師未捷身先死!
  隨後赫連春繼位登基。
  他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先帝的人不認同他,林雅的人在背後捅刀子,其它勢力虎視眈眈……
  要命的是,在這個內憂的時候,北疆發動了。
  內州,泰州,龍化州。
  內憂外患之下,赫連春的壓力之大,壹般人難以想象。
  “咳咳咳!”
  許復回身看了壹眼殿內,眼中多了憂色。
  皇帝坐在那裏,看著依舊是壹堆肉山。
  他看著奏疏,眼中有怒色,壹拍案幾,“蠢貨,都什麽時候了,舍古人作亂,北疆楊玄大軍壓境,這等時候還敢橫征暴斂,真當那些百姓沒脾氣?來人!”
  “陛下。”
  隨侍的官員上前。
  皇帝擡頭,“拿了芬州刺史韓元!”
  “領命!”
  “處死!”皇帝怒不可遏,“全家流放去極北之地!”
  原先的極北之地是大遼著名的流放地,因為苦寒,流放十人到了那裏,能活下兩三個就算是運氣好。
  但現在那裏是舍古人的地方,流放……那不是送菜嗎?
  但面對暴怒的帝王,沒人敢提醒這壹點。
  皇帝喘息著,面色依舊蒼白。
  “馬子!”皇帝突然面色壹變。
  “快!”
  許復招手,有人送了馬子進來。
  皇帝竟然等不及去偏殿了,許復叫人拉起布幔,把皇帝圍在中間。
  就聽壹陣高山流水,飛流直下的豪爽聲音後,皇帝舒坦的呻吟壹聲。
  皇帝出來,許復看了壹眼馬子裏……
  黑色的!
  他壓住心的憂慮,說道:“陛下,要不,傳醫官看看?”
  “不必,不過是腹瀉罷了。”
  皇帝拍拍依舊碩大的肚腩,笑道:“最近卻是廋了些。”
  皇帝曾開玩笑,說誰若是能讓他瘦五十斤,封伯。
  醫官們使出渾身解數,皇帝喝的藥加起來大概能填滿池子,可體重依舊。
  皇帝後來也死心了,該吃吃,該喝喝,現在反而肉眼可見的廋了些。
  皇帝坐下,問道:“長陵還是在府中?”
  許復說道:“是。”他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要不,可令鷹衛打探消息。”
  皇帝看了他壹眼,眼神冰冷。
  噗通!
  許復趕緊跪下請罪,“奴婢幹政,罪該萬死!”
  按理宦官這個群體應該是籍籍無名,可在史書中,每每能看到他們的名字。但都不是好名聲,什麽謀反,什麽勾結,什麽擅權,什麽刺殺皇帝,什麽穢亂宮中……
  許復壹心想青史留名,故而很是謹慎。今日不知怎地,就口滑了。
  皇帝看著他,“這陣子,辛苦妳了。”
  “陛下!”許復覺著這是要嚴懲自己的前兆,不禁悲從心來。
  “朕知曉妳的忠心,這陣子,沒睡好吧?”皇帝突然笑道:“朕的身子不好,滿朝文武估摸著都沒放在心上,唯有妳。起來!”
  “陛下!”
  許復哽咽著起身,又覺得不祥,趕緊把淚水抹去,說道:“陛下好生調養,定然能長命百歲。”
  “但凡提及朕的身子,總是有人說什麽萬歲。看看史書,哪有萬歲的帝王?別說萬歲,百歲都不曾有。帝王但凡追求長生久視,多半是昏了頭。大遼如此,朕還不能昏頭,不能!”
  皇帝艱難起身,“扶朕走走。”
  兩個內侍上前,壹左壹右架住了皇帝。
  “父親!”
  太子正好進來。
  “太子,隨為父走走。”
  太子側身緩緩出去,小小的人兒,眼中全是笑意,“父親今日看著好生精神。”
  “是嗎?”皇帝笑道。
  “是呢!不信……妳們說可是?”太子看著官員和內侍們。
  “是啊!陛下今日看著面色紅潤,精神抖擻。”
  眾人壹陣附和,皇帝心情大悅。
  “陛下,樞密使請見。”
  壹個內侍來稟告。
  “讓他來。”
  皇帝站在殿外,看著外面的春光,由衷的贊道:“真是美啊!”
  樞密使蕭華腳步匆匆而來。
  從先帝兵敗後,蕭華蒼老的很快,須發斑白,臉頰上也多了幾塊瘢痕。
  “見過陛下!”蕭華行禮。
  “蕭卿可是有事?”皇帝難得散發心情的時候。
  蕭華面色微凝,“那邊開戰了。”
  “如何?”
  皇帝走到了欄桿邊上,雙手撐著,眸色平靜。
  蕭華跟在身側,“楊玄領軍八萬趕到,那邊出了些岔子,首戰失利,損失數千。不過赫連督弄了個謀劃,臣和兵部的幾個老將合計了壹番……”
  他看著皇帝,“出色!”
  “哦!”皇帝放松了壹下。“總是有人說赫連督是靠著諂媚起家。這等人卻把帝王當做是了傻子。帝王的身邊不缺諂媚的人,諂媚,這是讓帝王關註的由頭。沒本事,朕要他何用?難道宮中人就不能諂媚?朕何須壹個老朽來吹捧?”
  蕭華笑道:“能讓先帝與陛下都看重,僅靠諂媚可不夠。”
  “赫連督心思深沈,能隱忍。楊玄攻伐如火,無堅不摧。朕想來想去,唯有用赫連督……”
  “以柔克剛!”
  “有點這個意思。面對楊玄,妳不能和他對著來。北疆軍被他操練的格外犀利,和他對著來,勝者幾稀?要忍,尋機出手,壹擊致命!”
  “陛下英明。”蕭華說道:“赫連督正是如此布置的。他令麾下繞道泰州,扮作是林駿那個逆賊的麾下突入桃縣壹帶,隨即楊玄大軍必然震動。赫連督在側翼不斷突襲,城中故作虛弱……”
  “有趣!”皇帝微笑道:“關鍵,還是那支人馬吧?”
  皇帝當年可是坐鎮壹方的大將,不是那等什麽都不懂的憨憨。
  “是!”蕭華說道:“那支人馬逼迫北疆守軍惶然後,隨即繞道,突襲楊玄大軍的糧道。”
  “城中示弱,這是要做出拖住楊玄的姿態。側翼頻繁突襲也是如此。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截斷糧道,這繞的令朕都頭疼。”
  “是啊!臣當時看著都覺著……面對這等謀劃,楊玄能如何?”
  “可有消息?”
  “突襲桃縣的人馬已經成功,正準備突襲糧道。”
  “好!”
  皇帝的臉上久違的出現了紅暈,“此戰若是大勝,局面就打開了。”
  “是啊!”蕭華欣慰的道:“隨後便是舍古部,壓制住舍古部,全力南下……長安那邊,還得派使者。”
  皇帝點頭,“李泌若是得知北疆兵敗的消息,會比我們更著急。他會迫不及待的起兵北上。”
  “臣就有些不解,他與大遼相約夾擊北疆,就不擔心北疆丟失後,大遼鐵騎南下嗎?”
  “帝王心思,難以猜測,朕這陣子琢磨了壹番李泌的心思,隱隱約約覺著,這人,壓根就不在乎什麽江山社稷。”
  “臣惶恐,還有這等帝王嗎?”
  “多了去。妳看看史書中,這等帝王不少。”
  皇帝笑的輕蔑,“壹個比壹個荒唐,最終葬送江山,依舊不悔。”
  蕭華又稟告了幾件事,隨即告退。
  “蕭卿等等!”
  皇帝叫住了他,沈吟著。
  “南方的戰況,到了之後馬上送進宮來,夜裏也送。”
  “是!”
  皇帝心情大悅,隨即令人烤肉。
  父子二人聚在壹起吃喝,其樂融融。
  “太子,可喜歡?”皇帝問吃的嗨皮的太子。
  太子點頭,“喜歡!”
  “哈哈哈哈!”皇帝見他臉上沾著油脂和汙漬,不禁大笑,“醫官說朕的身子壹半是心情郁郁所致。只等南邊大勝,朕也能松緩松緩,到時候,咱們父子出宮,出城,可好?”
  “好!”
  太子揚起笑臉。
  是夜,皇帝喝了不少酒,少見的招了美人侍寢。
  半夜,宮城外來了人。
  “誰?”城頭將領舉著燈籠往下看。
  “是老夫!”
  “樞密使?”
  “有緊急軍情稟告陛下!”
  白天宮中就交代過,晚上若是有南方的消息,馬上送進去。
  但宮門是不可能開的……歷史上騙開宮門後,隨即發動叛亂的事兒可不少見。
  城頭放下個吊籃,蕭華把壹份戰報放進去。
  隨即,有內侍拿著戰報急匆匆的去了寢宮外。
  “是何事?”
  許復披著衣裳趕來。
  內侍遞過戰報。
  許復打開看了壹眼,面色劇變,低聲道:“陛下剛睡……”
  “咳咳!”
  寢宮內傳來了皇帝的聲音,“何事?”
  許復在門外輕聲道;“陛下,南邊……演州,丟了。”
  噗!
  裏面傳來了吐東西的聲音。
  “陛下!”
  侍寢的嬪妃尖叫著。
  “來人!”
  皇帝吩咐道。
  許復推開寢宮的門。
  皇帝坐在床榻上,被子上壹片紅色……
  侍寢的嬪妃惶然看著那片紅色,身體顫栗。
  皇帝神色平靜,伸手撫摸了壹下嬪妃赤果的脊背,溫和的道:“妳昨夜說,想永久陪著朕?”
  嬪妃點頭,努力擠出了笑意,“是,奴就想永久陪在陛下的身邊。”
  “這樣啊!”
  皇帝幹咳壹聲,抹去嘴角的血跡,微笑道:“那妳便先下去,等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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