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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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章 人心,真臟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鄧州毗鄰北疆,歷來都是壹個物資基地。
  在裴九自盡後,李元父子壹心想清洗北疆,鄧州就漸漸從物資基地變成了長安對付北疆的橋頭堡。
  可黃春輝了得,壓根不給長安任何機會。
  天長日久,鄧州的作用漸漸弱化。
  直至楊玄出手清洗了鄧州。
  羅持就是在之後接手了鄧州。甫壹到任,他就和豪強們促膝交談,許諾壹切照舊,並安撫了被清洗的那些豪強人家的幸存者。
  整個鄧州漸漸在恢復。
  “生機勃勃啊!”
  站在城頭,看著那些行人進出,羅持不禁欣慰的道。
  “楊玄出手清洗豪強,愚不可及!”馬磊冷笑道:“田地,商鋪,工坊,大多掌握在豪強手中。歷來官員無不以安撫豪強為己任,此人,暴戾!”
  “天下豪強跺跺腳,這個天下就會抖三抖。他不是不明白,而是,豪強和長安是壹體的。長安說他是叛逆,豪強便會反對他。換了老夫……”
  羅持看了馬磊壹眼,“只有兩個選擇,其壹與豪強井水不犯河水。可豪強的本性是什麽?得寸進尺,妳軟他就硬。其次便是……動手。”
  馬磊笑道:“他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對,老夫在想,失去了北疆豪強的支持,他會是如何的絕望。”
  豪強掌控著各種資源,和豪強開戰,就是主動把這些資源推開。
  糧食,工坊,店鋪……這些都是壹地的血脈。
  現在血脈被切斷了……
  “老夫倒要看看,他能支撐多久。”
  羅持拍拍城垛,“所以,此次讓濟昌伯威壓北疆,便是裏應外合。裏,北疆豪強暗自動手。外,兩萬大軍兵臨北疆。再有鏡臺的人在北疆散播消息……這三管齊下,幾人能敵?”
  “北疆,終究是大唐的北疆。”羅持拍拍手,笑道:“濟昌伯乃是將門出身,用兵了得。四倍於敵。楊玄若是敢出手,也是自取其辱。”
  當初遴選鄧州刺史之職時,羅持的靠山來問他願不願去。
  羅持猶豫了許久,靠山告訴他,皇帝和世家門閥已經達成了全力對付北疆的決定。
  這是以整個大唐來壓制壹隅之地,成了,鄧州刺史便是首功。
  靠山意味深長的道:風險,往往孕育著機會。風險越大,機會越多,報酬,也越豐厚。
  他用力點頭,那壹刻,如釋重負,也意氣風發。
  難道楊狗還敢來攻打鄧州不成?
  如此,他便立於不敗之地。
  想通了這壹點,羅持豁然開朗,覺得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出現了壹抹亮光。
  不用他統領軍隊,也就是說,廝殺起來,勝了他有功,敗了他沒事兒。
  這不就是個旱澇保收的職位嗎?
  不來,老夫傻了!
  所以他樂滋滋的來了。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壹旦楊狗退兵,這功勞就能通天。
  雖然老夫沒領軍,可老夫去關懷過啊!
  而且,謀劃也是老夫和濟昌伯謝謹壹起。
  這功勞誰敢搶,老夫弄死他!
  還有,此事得盡快。
  想到這裏,羅持吩咐道:“去看看,若是有結果,馬上來報。”
  他必須要搶在謝謹之前把消息稟告給長安。
  如此,頭功到手。
  至於謝謹事後的不滿,功勞在手,老夫前程似錦,有本事,妳沖著老夫咆哮試試?
  “拿了紙筆來。”羅持要了紙筆,先醞釀了壹篇花團錦簇的奏疏,到時候把戰果添加進去就是了。
  這便是公文的套路。
  他拿著筆在沈思。
  馬磊指著前方,“使君,看,好像是回來了。”
  羅持擡頭,“咦!真的是回來了。這是,凱旋了?”
  噠噠噠!
  壹騎疾馳而來。
  羅持笑道:“這是報捷來了。”
  他笑了笑,落筆:
  臣,鄧州刺史羅持,稟告陛下,楊玄兵壓鄧州,臣與濟昌伯謝謹商議,壹步不退……
  噠噠噠!
  騎兵沖進了城門,高呼,“戒備!戒備!楊狗來了。”
  手壹松,毛筆跌落。吸飽墨汁的筆端重重的落在了皇帝二字上面,就在中間,留下了觸目驚心的壹筆。從上到下,淩厲的恍若刀鋒。
  羅持面色劇變。
  “誰勝了?”
  騎兵飛身下馬,“楊狗兵逼大軍,鄧州籍將士反水,敗了!”
  羅持喃喃的道:“敗了?敗了!!!”
  他脖子猛地膨脹,“謝謹無能!”
  他低下頭,“筆呢?筆呢?”
  馬磊撿起筆遞給他,羅持拿起筆,拿起壹份新的奏疏。
  ——臣,鄧州刺史羅持,稟告陛下。楊玄兵臨鄧州,臣建言當徐徐圖之。濟昌伯謝謹立功心切,不肯,執意領軍挑釁……
  噠噠噠!
  潰兵陸陸續續的回來了,謝謹也回來了。
  “發出去!”羅持把奏疏遞給心腹,“越快越好。”
  心腹說道:“還能更快,就是……”
  “嗯?”羅持看著他。
  “得加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給他們!”
  “是。”
  謝謹上了城頭,羅持正好把毛筆丟在城下,回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謝謹喘息,“楊狗來了,關閉城門。”
  吱呀!
  城門緩緩關閉。
  噠噠噠!
  五千騎來了。
  “他來了。”
  城頭上緊張了起來。
  大唐名將,北疆之主,他來了。
  看著就像是郊遊,甚至還沖著周圍指指點點的。
  到了城下,楊玄看了壹眼城頭。
  “羅持何在?”
  羅持雙手撐在城頭,沖著下面喊道:“楊副使為何兵臨鄧州?還不快快退去?”
  “到了這個境地,妳以為裝傻就能若無其事?”
  楊玄指著城頭,“鄧州兩萬大軍攻打北疆,妳覺著,這個責任妳可擔得起?”
  羅持看了謝謹壹眼,“我鄧州大軍並未越界!”
  “問問妳身邊的那位將門虎子!”楊玄笑了笑,有些輕蔑的道。
  羅持看著謝謹。
  謝謹說道:“老夫只是讓參軍秦論前去交涉。”
  “蠢啊!”羅持跺腳,但,壹股喜悅之情不禁湧上心頭。
  這事兒,找到背鍋的人了。
  謝謹,秦論!
  老夫,無過!
  在這等時候,無過便是功!
  那些鄧州籍將士也來了,楊玄使個眼色,韓紀過去,親切的道:“妳等且在壹邊,等副使交涉。”
  不站在壹起,表示兩邊並非壹體。
  楊副使,講究人啊!
  可事後清算卻避免不了!
  那些將士心中忐忑。
  清洗可輕可重,重的話,弄不好會被流放。
  楊玄指著那些鄧州籍將士,“我來此,並無他意,就壹個,這些將士拒不踏入北疆之地,謝謹卻逼迫他們出擊。”
  楊玄看到城頭有些騷動,說道:“此次兵逼北疆,是誰的主意?謝謹為何如此跋扈?此事,我要壹個答案。”
  城頭,謝謹緩緩看向羅持。
  “這是挑撥離間!”
  他認真的道:“老夫是什麽樣的人,妳羅使君不知曉?”
  羅持微笑,“老夫自然是知曉的。”
  謝謹心中壹松。
  就見羅持探頭出去,沖著楊玄說道:“楊副使,此事乃濟昌伯謝謹私下所為,老夫當彈劾此人!”
  城頭壹陣喧嘩。
  羅持喝道:“閉嘴!”
  可喧嘩依舊。
  楊玄掏掏耳朵,“吵!”
  奇跡般的,城頭安靜了下來。
  就像是壹群綿羊看到了壹頭猛虎。
  噤若寒蟬。
  楊玄說道:“此次鄧州之行,壹路烤肉三次,欣賞風景兩處,很是愉悅。下次……”
  羅持開口:‘再無下次!’
  天神啊!
  只是壹次就差點把鄧州給拆散了,再來壹次,羅持覺得自己能上吊。
  他發誓,回頭就請靠山出手,把自己調離鄧州。
  楊狗……不,尊敬的楊狗,咱們,後會無期!
  “此次是誰挑釁?”楊玄問道。
  這是要給事情定型。
  也是羞辱。
  我抽妳壹巴掌,妳還得跪著,仰著頭,“打得好,打的親切!”
  羅持的臉上就像是開了顏料鋪,青壹塊,紫壹塊的。
  馬磊等人在看著他。
  頂住!
  氣勢不能泄啊!
  羅持看了壹眼那五千騎。
  人馬如龍。
  再看看城頭的將士。
  眼中都有懼色。
  都被楊玄嚇到了。
  他微笑道:“濟昌伯,謝謹!”
  楊玄策馬掉頭,“走了。”
  就像是郊遊,心滿意足了,回家!
  姜鶴兒問道:“這就走了?”
  韓紀笑了笑,“事情解決了,再留在此處何益?”
  “那些鄧州籍將士呢!事後會不會被報復?”姜鶴心軟。
  “妳以為郎君來此何意?”韓紀說道:“此事失敗,長安需要壹個人來承擔罪責。郎君拋出了謝謹,羅持順水推舟,把罪責丟在謝謹的頭上……”
  “也就是說,此事就錯了壹個謝謹?”
  “是啊!”
  姜鶴兒沈默著,韓紀笑道:“小鶴兒這是長進了。”
  姜鶴兒突然嘆息,“真臟!”
  城頭,羅持已經挨了謝謹壹拳,接著又是壹腳。
  但很快謝謹就被人抱住了。
  羅持倒在地上,喊道:“戒備,派出斥候跟著,小心些,莫要激怒楊玄。”
  “領命!”
  馬磊單膝跪下,“使君可要緊?”
  “無礙!無礙!”
  羅持張嘴,噗!竟然吐了壹口血。
  眾人不禁驚呆了。
  濟昌伯竟然壹腳把羅使君踹吐血了!
  羅持勉強爬起來,“將那些將士接進城中,要撫慰,莫要呵斥。此事,不是他們的錯。”
  謝謹被綁住了,他看著羅持,雙目幾欲噴火,“狗賊,妳竟與楊狗聯手,栽贓老夫。”
  羅持苦笑,“妳壹意孤行,哎!堵住嘴!”
  謝謹劇烈的掙紮著,羅持無視,走過去,看著北疆軍漸漸遠去。
  突然落淚,“老夫吐血之事,不可稟告長安。”
  “是。”
  馬磊應了,不經意看到了謝謹的心腹往後去,後面站著兩個鏡臺的樁子。
  謝謹的心腹和他們說話,聽不清楚,但看著口型……
  ——吐血,強忍……不說……
  羅持被人扶著回去。
  馬磊瞇眼看著。
  身後,壹個老卒嘟囔,“使君先前說話怎地有些夾舌頭?”
  “是啊!”另壹個軍士說道:“就像是……就像是……”
  老卒說道:“就像是自己咬傷了舌頭。”
  “對,沒錯。”
  馬磊平靜的看著羅持遠去,低頭,用力摩擦著鞋底。
  隨從說道:“這城頭也沒臟東西,司馬這是……”
  馬磊壹邊擦鞋底,壹邊說道:
  “人心,真臟!”
  ……
  楊老板回到了他的北疆。
  “使君受委屈了。”
  歸途,那些百姓見到楊玄時,唉聲嘆氣,或是義憤填膺。
  “都解釋清楚了。”
  楊玄笑容滿面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
  百姓歡欣鼓舞,但陰影卻在。
  這壹次解釋清楚了,下壹次呢?
  楊玄看到了那些陰郁,卻不解釋。
  這個大唐在走下坡路,但百姓努力還能維系餓不死的局面。
  多好的百姓,只要餓不死,就能隱忍。
  所以,楊玄的策略是溫水煮青蛙。
  壹次次的讓北疆軍民感受到長安,感受到皇帝的惡意。
  當時機來臨時,他高舉討逆大旗,才會名正言順。
  北疆,才會望風景從!
  噠噠噠!
  傳遞消息的信使壹路疾馳,趕到了桃縣。
  劉擎正在處置公事,聽到腳步聲,沒擡頭,“說。”
  “司馬,副使領軍逼退鄧州軍。”
  “過程。”
  這是壹份調運糧草的文書,準備調運壹批糧草前往鄧州方向,供給楊玄那五千騎。
  劉擎剛簽字。
  “……秦論過了河便是到了北疆,副使據此逼迫他下跪,隨即過河,威壓鄧州軍。
  鄧州籍將士反水,大敗。
  隨後副使率軍兵臨鄧州,逼迫鄧州刺史羅持認錯,拋出謝謹為替罪羊……”
  “哎!”
  劉擎把文書拿起來,雙手交錯,撕成兩半。
  “這是何苦來哉!”
  他擺擺手,信使告退。
  大堂中很安靜。
  劉擎緩緩說道:“老夫壹直想說,莫要逼迫他,可沒人聽吶!都覺著大義在手,好欺負!”
  壹個小吏進來,“司馬,有幾個豪強令人傳話,說,糧食,還要不要?”
  鄧州軍威壓北疆,大義在手,這是外。
  豪強們試探,這是內。
  要糧食不要?
  不要,便是死心塌地和楊玄壹條道。
  要,便是知曉楊玄前景不妙,準備向長安跪了。
  劉擎開口。
  “讓他們,滾!”
  “是。”
  劉擎起身,緩緩走到了大堂外。
  那些官吏見到他紛紛拱手。
  劉擎看著虛空,輕聲道:
  “雖說老夫站在子泰這邊,可長久以來對帝王的敬畏之心卻難以消除。
  老夫本以為,要等到子泰大功告成那壹日方能消除。
  可如今看來,怕是,會早許多。”
  他回身,搖頭。
  “妳,越來越像是個昏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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