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五回　兩異叟
　　原來原思敏躍出掌力範圍後，從懷中取出壹管七孔笛，幽幽吹起，那調子雖然平淺，但聽在耳中感染力卻是特別的大。
　　溫笑手腳越來越慢，原思聰不再受威脅，輕易躍出他的掌力範圍，走到原思敏身旁同時坐下。
　　原思敏口中笛音不斷，原思聰順著苗音道：“溫笑，妳也坐下罷！”
　　溫笑停下拳腳果然坐下，其余六魔隨溫笑而動作，也跟著坐下。
　　原思聰又道：“二弟的笛音天下無雙，妳們好好聽，莫要錯過機會。”
　　溫笑默默無語，顯是在靜聽。
　　芮瑋在旁聽到這等幽怨哀傷的音調，也靜聽起來，其實由不得他不聽，越聽下去心中越感幽怨，漸漸覺得四肢軟弱無力，也就地坐下。“
　　原思聰突然唱道：”風搖蕩，雨瀠瀠，翠條柔弱花頭重，春衫窄，香肌濕，記得年時，共摘蓮子。
　　“都如夢，何曾共？可憐孤似釵頭風。關山絕，晚雲碧，燕兒來也，又無消息！”
　　這首詞和著笛音唱來，更增幽怨，芮瑋聽罷，驀覺眼皮沈重，要想睡去，心中仿佛在道：“睡罷！睡罷！不要再聽這等哀傷的樂音了……”
　　這情況與昨日在大草原上中術時壹般無二，芮瑋想到昨天霍然大驚，這才知原氏兄弟又在施術了，惟施術的方法不同，竟教人不知不覺墜入陷阱。
　　他越來越感到疲倦，要想塞住耳朵不聽卻是不行，便忙運起天衣神功，欲要借重神功的玄妙，驅除疲倦的感覺。
　　哪知神功雖然玄妙，卻無法消除樂音的魔力，疲倦的感覺暫時停止加重，但絲毫不退，持久下去，必定中術。
　　他見神功無效，心想父親傳下的龜息大功，力具神妙，不知管用否？想到不覺便運起龜息大功來。
　　才運行壹周天，芮瑋耳中在聽樂音，心中卻好像沒有聽樂音，絲毫不再受感染，而疲倦的感覺，壹掃而盡。
　　未想到龜息大功對於外魔的侵襲，竟有無比的防衛力，大異壹般內功心法，連天衣神功譽稱天下第壹內功心法，亦無此等神奇的力量。
　　芮瑋再運行幾個周天後，已完全無礙，縱然此時不再運行，壹時三刻也不會受魔音的感染了，不由停下運息，卻在此時，原思敏的笛音亦跟著停下。
　　原思聰站起得意地大笑道：“溫笑呀！溫笑呀！妳雖然閉下眼睛，卻不曾塞住耳朵，豈知老夫兄弟倆不用視覺，利用聽覺亦可教爾等中術！”
　　芮瑋站起洪聲道：“未必見得，在下芮瑋便未中術。”
　　原思聰返身見是芮瑋，大驚道：“妳……妳……怎會沒睡去？”
　　芮瑋眼見七情魔壹個個呼呼大睡，暗恨邪術的歹毒，怒聲道：“憑仗邪術勝人，卑鄙下流！”
　　原思敏走上前來冷笑道：“妳敢對我再說卑鄙下流？”
　　芮瑋轉頭望去，大聲道：“有何不敢！”
　　望著原思敏的眼睛，見他射出異樣的光彩，便知他在施術，芮瑋起先有點心懼，但覺與他相望，心中沒有異樣感覺，心知龜息大功的神效還在。
　　心中壹定，譏笑道：“妳就是再多十只眼睛，我也不會中術！”
　　原思敏不由也驚道：“大哥……他……怎麽不怕催眠術？”
　　原思聰搖頭嘆道：“我也不知！”
　　芮瑋道：“妳們有本領在真功夫上戰勝他們，利用邪術得勝，豈非卑鄙下流已極？這樣妳們縱然戰勝壹萬次，天下亦無人認為勝得公平！”
　　原思聰道：“不管公平不公平，老夫這時就有奪取七情魔性命的能力，他們會有嗎？”
　　芮瑋莊嚴道：“他們雖無，妳們亦無奪取他們性命的能力。”
　　原思敏仰頭大笑道：“妳的意思，咱們要取他們的性命時，妳要阻攔？”
　　芮瑋斷然道：“正是這個意思！”
　　原思聰不屑道：“小子憑恃什麽，說此大話？”
　　芮瑋抽出背上木劍，屈指壹彈道：“就憑這個！”
　　他彈在木劍上“嗒”的壹聲，原思敏大笑道：“壹柄木劍，何足為奇？”
　　原思聰卻警惕道：“妳以這只木劍能夠擊碎阿羅逸多的肩骨，這劍上功夫確實了得。”
　　原思敏接道：“但在咱們看來，微末之技。”
　　芮瑋冷靜道：“在下就以微末之技向閣下討教。”
　　原思敏冷笑道：“妳要敗了如何？”
　　芮瑋毫不考慮道：“任憑處置！”轉念又道，“但若在下勝了又如何？”
　　原思聰道：“妳要如何！”
　　芮瑋道：“就請將七情魔完全救轉，不可令他們有壹點傷害。”
　　原思聰奇道：“妳與七情魔有什麽關系？”
　　芮瑋爽然大聲道：“壹點關系也沒有！”
　　原思敏道：“想不到小子竟敢在咱們兄弟面前抱不平，未免太不自量力，小子出招！老夫壹人接著。”
　　原思聰比他兄弟穩重，低聲道：“二弟，可要留神壹點，不要大意。”
　　原思敏嗤聲壹笑，把他兄長的話當做耳邊風，心想這小子能有多大氣候，老夫讓他幾十招也不為過。
　　芮瑋見原思敏赤手空拳，滿面輕狂大意之色，暗暗有氣道：“要戰快將兵刃取出。”
　　原思敏冷哼道：“與妳過招還要兵刃？”
　　芮瑋道：“閣下要空手接招？”
　　原思敏輕狂笑道：“老夫過的橋比妳走的路還多，空手接招又有何妨，小子不要多說，快出招吧！”
　　芮瑋神色凜然道：“妳要空手接招，在下壹招內勝妳！”
　　原思敏大喝道：“放屁！”
　　芮瑋等他話聲壹完，舉劍揮去，壹出手便是殘臂叟所授的“大愚劍”，這招劍法自在小五臺山得傳後，他已練得融會貫通，深得個中味。
　　但等木劍攔腰掃到，原思敏看出這招表面平緩，其實骨子裏含有無窮的玄機，心中暗驚，飛身掠起。
　　“大愚劍”壹出，他哪能逃過，陡覺腿骨壹陣巨痛，落下時站立不穩，摔倒地下，跌得滿身皆是塵埃。
　　原思聰飛身上前，扶起他道：“二弟怎麽了？”
　　原思敏額上冷汗直冒道：“還……還好，他手下留情，沒有將我腿骨拍碎……”
　　原思聰萬料不到芮瑋果能在壹招之內戰勝二弟，自忖就是自己也不壹定能接下那劍招，今日要想殺七情魔，有他在，勢非可能，當下抱起二弟，緩步走去。
　　芮瑋怒喝道：“站住！”
　　原思聰臉色很難看道：“妳已勝了，還要如何？”
　　芮瑋道：“說話不算數嗎？”
　　原思聰想到剛才互相應諾的話，不得已放下原思敏，走到七情魔身側，芮瑋跟著走上，嚴密監視，怕他暗施手腳傷害七情魔。
　　原思聰冷笑道：“妳今日戰勝我二弟，自怪他學藝不精也還罷了，但壹定要我施救七情魔，這樣的事咱們兄弟就永不會忘記了！”
　　芮瑋道：“別威脅，芮某只知勝了，妳就得救好七情魔，爾後有什麽不了的事，盡管記下，我可不在乎。”
　　原思聰陰狠道：“咱們兄弟雖不是妳的敵手，但總有人能制住妳，那時落在咱們手上，可別怪心黑手辣。”
　　原思敏躺在地上接道：“咱們與七情魔的仇恨不是三言兩語解說得開的，好不容易令他們落在咱們手中，以雪當年之恨，妳定要強自出頭，我看不值得吧！”
　　芮瑋道：“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彼此間好勝心而已。”
　　原思聰道：“可沒那麽簡單。”
　　芮瑋道：“是妳自個說的，壹時意氣用事將七情魔打傷，如今他們來尋、仇，不幸又敗，這不是為了好勝心嗎？”
　　原思聰搖頭道：“七情魔不是好相與的人，否則也不會稱之為魔，當年無冤無故，妳想咱們會憑意氣用事將他們打傷？”
　　芮瑋道：“不是為了好勝心，那為何故？”
　　原思聰嘆道：“我不能跟妳說！”
　　言下頗為激憤，仿佛當年確有壹件難言之隱痛不便說出。
　　芮瑋道：“不說罷了，但言而不可無信，快將七情魔救轉過來。”
　　原思聰憤慨道：“好，我救就是！”蹲下身子，向七情魔揮手連點。
　　但見七情魔各個身子連連顫動，好像就要醒轉，原思聰站起身來，重回抱起原思敏。芮瑋搶上前道：“等他們醒來再走不遲。”
　　原思聰霍然大怒道：“妳信不過我嗎？”
　　原思敏躺在他兄長懷中更是滿面憤色，芮瑋心想做人不要太絕，當要相信人家，概然道：“好！我相信七情魔已被救好，妳們走吧！”
　　原思聰臨去時唱道：“凡事皆因強出頭，到時招得禍滿身……”
　　聲音斷時，人已去遠。
　　芮瑋聽到這兩句江湖俚語，心中十分不舒，暗忖：“難道我救七情魔不會得到善果？這其間到底有什麽怨恨？”
　　忽見七情魔壹壹醒來，躍身站起，看來精神飽滿，原思聰果然守信將他們無恙救轉。
　　溫笑喚道：“芮兄，原氏兄弟呢？”
　　芮瑋心想原氏兄弟也許不是壞人，確有怨恨才找七情魔報復，想到這，不由對他兄弟倆感到歉疚，神不守舍道：“他們走了！”
　　“欲魔”趙柔驚道：“他們真走了？”
　　芮瑋應道：“真走了！”
　　“哀魔”莫悲哀聲道：“我不信他們就這樣輕易放過咱們？”
　　“懼魔”鐘寒顫聲道：“這……這……不可能呀……”
　　“愛魔”章癡搶道：“沒有什麽不可能，定是咱們昏倒後，芮兄在他兄弟倆的手中救了咱們。”
　　溫笑壹揖到地，笑道：“芮兄大德，小弟永不忘懷。”
　　“怒魔”吳憤橫目相望道：“妳會在原氏兄弟手中救了我們。”
　　“惡魔”葛恨嗤聲笑道：“我才不相信，他有能耐在原氏兄弟手中救了咱們！”
　　芮瑋心中有氣，怒道：“不信算了，我芮瑋並沒叫妳相信曾經救了妳們！”
　　溫笑急忙賠笑道：“六弟無知，芮兄不要見怪，咱們心照不宣但芮兄是個大有能耐的人物，小弟是知道的。”
　　芮瑋謙遜道：“我有什麽能耐，不過粗識拳腳而已。”
　　溫笑大笑道：“芮兄客氣了……”
　　芮瑋等他笑聲未畢，問道：“妳們怎會與原氏兄弟結仇？”
　　溫笑笑聲頓止，發楞道：“沒有啊！
　　”愛魔“章癡接道：”僅因武功上壹點勝負，彼此不服而已。“
　　芮瑋搖頭道：”我不信，到底其中有何情由？“
　　吳憤怒道：”妳不信拉倒！“
　　溫笑見情勢發展下去不對勁，慌忙言道：”壹燈神尼說……“
　　芮瑋緊張道：”她說什麽？“
　　溫笑道：”昨日午間咱們遇見壹燈神尼時，見她懷中抱著壹個絕美的女子……“
　　”愛魔“章癡大嘆道：”那女子的美貌，實是章某生平絕未見過，教我才見壹面，已深深愛上……“
　　”欲魔“趙柔淫笑道：”當我見時，食欲大動，有雲：秀色可餐。妙啊！妙啊！“看他那樣子，想見那時壹定口水都要流下。
　　芮瑋顫聲道：”那……那……女子……可是長的瓜子臉嗎？“
　　溫笑遲疑道：”我沒看清，讓我想想……“
　　趙柔道：”我看清了！我看清了！她長得像……“
　　陡聽壹聲巨喝道：”王八羔子，妳在這裏，總算教老夫找到！“
　　趙柔大驚道：”克星來啦……“拔足狂奔。
　　芮瑋飛身掠上，壹把抓住他的後心，聲音緊張得仍是發抖道：”她長得像什麽，可像……“
　　趙柔大喝道：”放開我！放開我！再不放，老子罵啦！“
　　芮瑋道：”妳不說清，決不放妳！“
　　巨喝聲近前道：”對，千萬不要放他！“
　　趙柔全身打顫道：”完了！完了！大哥，妳們快來救我！“
　　溫笑大聲道：”七弟放心！無論如何咱們兄弟不會讓妳吃虧！“
　　吳憤怒喝道：”誰敢對妳不利，咱們跟他拼了！“
　　說著六人圍在趙柔身前，芮瑋本以為他們要對付自己，哪知他們背酮裏，原來不是沖著自己，而是沖著來人。
　　只見來人共有兩位，長的白胡蒼老，估計年齡，少算也在七十左右，但無老年人的龍鐘之態，精神矍鑠。
　　左面那人聲音洪亮道：”妳們還敢維護？“
　　芮瑋壹聽便知他是巨喝的人，不知他為何要找趙柔，而趙柔又為何壹聽到聲音，便怕得跟耗子似的？
　　右面那人不言不語，只是向芮瑋這邊看著，仿佛在盯牢趙柔，只要壹逃立即搶上，現在有芮瑋抓著，他們壹時放心，不急著沖上將他擒住。
　　溫笑道：”他是咱們兄弟，當然要維護。“
　　左面那人道：”啞老，他們說什麽？“
　　右面那人向他打了陣手勢，左面那人便知溫笑說的話，怒喝道：”這種兄弟趁早殺了，有什麽可維護的！“
　　溫笑道：”江湖所稱七情魔，生死相共，妳要殺他，就將咱們全殺了，否則莫想殺他。“
　　左面那人又問右面那人，右面那人打完手勢，左面那人才又道：”妳們以為老夫就不敢將妳們全殺了？“
　　芮瑋看到這裏，已知來人是兩個殘廢老人，左面那人只會說不會聽，是個聾子，右面那人只會聽不會說是個啞子。
　　吳憤怒目道：”聾子，妳有本領來殺！“
　　莫悲哀戚道：”莫要殺不著咱們，倒將有限的殘生報銷了！“
　　鐘寒裝做不怕道：”咱們決不怕兩個殘廢。“
　　他口說不怕，腳卻發起抖來。
　　啞子打完手勢，聾子斷喝道：”不怕就來打，看老夫的殘生會不會就此完了！“
　　溫笑聽趙柔敘述過聾子的厲害，暗忖七人合手不見得會贏，還是小心點，最好不戰為妙，笑道：”老先生何必動怒，凡事皆好善休，不壹定要動幹戈。“
　　聾子得說其意後，毫不緩色道：”別的事可善罷，惟有此事不可善罷！趙柔罪大惡極，老夫從中原追到這裏，非殺不可！“
　　溫笑雖然笑容未收，但已動怒道：”當真要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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