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逼走

　　李敬業來了。
　　這貨帶來了壹百騎兵。
　　大早上他吃了壹盆馎饦，心不滿意不足的道：“還沒吃飽。”
　　“吃貨！”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說說，為何把妳派來了？”
　　李治這個怎麽像是玩的添油戰術，難道是後續有什麽消息？
　　李敬業起身揉揉肚子，打個嗝，“我也不知，突然就令我帶著壹百騎來洛陽尋妳。我問了阿翁，阿翁不肯說，後來就說了。”
　　“說了什麽？”
　　李勣在倒長孫無忌的活動中堪稱是中流砥柱，他定然知曉的更多。
　　賈平安心中暗喜。
　　“我說阿翁越發的像是老了，又不肯承認，每日攬鏡自照，頗以為依舊英俊……”
　　“妳沒被打死？”賈平安覺得這娃遲早有壹日會因為毒舌被自家祖父毒打而死。
　　李敬業悵然道：“阿翁毒打了我壹頓，隨後又安慰了我。”
　　“如何安慰的？”
　　老李年紀大了，對長孫總是多了寬容。
　　“阿翁說此事讓我只管聽妳的吩咐，說……但凡我不聽妳的，打斷腿都活該。最後讓我滾！”
　　妳的智商堪憂，老李擔心妳在洛陽被人給坑了。
　　“賈平安。”
　　李姣來了。
　　李敬業的眼睛啊……猛地就像是壹百瓦的燈泡，驟然亮了。他笑的很是猥瑣，“這位娘子姓甚名誰……我乃是英國公的長孫李敬業，如今在刑部任職郎中。娘子……”
　　“呸！”
　　李姣冷冷的道：“看妳這般猥瑣的模樣，英國公竟然也有妳這等孫兒，也不怕到了妳這裏就斷了根。”
　　臥槽！
　　這個女人竟然如此毒舌。
　　李敬業還沒反應過來，李姣四處了連噴技法。
　　“看看妳的模樣，長得這般醜陋，還癡想著女人，我勸妳回頭去尋個和妳壹般醜的女人才是正經，免得……”
　　她壹臉唏噓。
　　“免得什麽？”
　　李敬業覺得她無處不美，連嗔怒都是如此的動人。
　　色授魂與啊！
　　李姣喝道：“免得妳終生孤苦，到頭來斷了英國公的香火。”
　　草！
　　誰說女人不歹毒？聽聽這話。
　　李敬業幹笑道：“妳這個女人……”，他看了賈平安壹眼，“兄長妳說如此便能追求到女人，怎地無用？”
　　我何時給妳說過這話？
　　賈平安怒了，但旋即就冷著臉，“妳來的正好，把事情交代清楚，我才好下手。”
　　他忍了，見李敬業壹臉正經模樣，突然就有些懵逼。
　　這娃竟然學會了甩鍋？
　　李姣鄙夷的看著賈平安，“果然是朝中君子武陽公，這平日裏教授的便是這些東西。”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說話。”
　　李姣這才想起自己有求於人，她看了李敬業壹眼。
　　賈平安幹咳壹聲，“敬業妳先避避。”
　　其實避個毛線，遲早李敬業會知道。
　　但李姣這個女人就喜歡掩耳盜鈴，比如說暗戀自己，卻裝作是恨意滿滿的模樣。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咳咳，扯遠了。
　　“妳們……”
　　李敬業用那種恍然大悟的眼神看著他和李姣，“哦……”
　　“滾！”
　　賈平安也忍不住想毒打他壹頓。
　　等李敬業走後，李姣和賈平安相對坐下。
　　眉若遠山，微微壹動，便讓人心中也跟著壹動。
　　這女人的老娘究竟有多美？以至於生出了這麽壹個絕世美女來。
　　李姣沈吟著。
　　“長安那邊收到了些消息，說是洛陽這邊有人想謀反，趁著陛下今年來洛陽就食的機會……”
　　她的眼中多了欽佩之色，“誰知曉竟然有人把三門峽堵塞河道的那幾塊礁石給清理掉了，那可是千年來讓無數人為之焦頭爛額的難題，竟然壹朝而解。”
　　她幾年前從洛陽搬到了長安，從此就開始了深居簡出的日子，化身為宅女，壹心想為母親報仇。直至皇帝下定了決心，終於啟用了她。
　　“我最佩服的便是這等大才，隱約聽聞那人也姓賈。同為賈，武陽公不覺著羞愧嗎？”
　　她鄙夷的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淡淡道：“那人正是賈某。”
　　李姣張開嘴，能看到雀舌壹抹。
　　“是……是妳？”
　　竟然是賈平安清理掉的礁石，此人果真是大才槃槃……不，定然是運氣。
　　李姣想到自己剛才誇贊賈平安，就像是吃了壹只蒼蠅般的難受。
　　“我在洛陽住了不少年頭。在洛陽時，有些人知曉我的身份，於是經常來獻殷勤。既然他們要在洛陽動手，這些人定然也在其中。”
　　“明白了。”
　　賈平安瞇眼，心中盤算了壹下，“他們得知了妳來洛陽的消息，於是便令那些人遁逃……妳昨日不是抓到了壹個，問出了什麽？”
　　定然沒問出有價值的消息，否則李姣何至於低頭來求我。
　　李姣忍住沮喪的心情，“那人交代了不少人，可那些人不是遁逃，便是莫名死了。”
　　她擡頭淒然壹笑，“此刻再無線索，我也沒了用處，妳不是想我自薦枕席嗎？”
　　她站起來，猛地壹拉，衣裳竟然拉下來壹截。
　　修長白嫩的脖頸，半露的兇……只是壹點，依舊讓人呼吸急促。
　　這娘們看著十五六歲的模樣，可竟然這般有料。
　　“來吧！”
　　李姣面如死灰。
　　“妳這樣我會覺著自己在和壹具屍骸親熱。”
　　真要和妳2333，妳怕是馬上就會炸裂，隨後狂撕狂咬……賈平安淡淡道：“夠了！把那人弄過來。”
　　“我們已經問了許久，那人連自己見不得人的事都交代了，妳還能問出什麽來？”
　　李姣狐疑的看著他，覺得這是在做無謂的掙紮。
　　“包東！”
　　賈平安沒搭理她，令包東去隔壁把那人帶了來。
　　這人被拷打的遍體鱗傷，壹見面就跪下嚎哭，“武陽公，我都說了呀！”
　　……
　　孟順的值房裏，他坐在那裏紋絲不動，恍如雕塑。
　　“孟別駕！”
　　是陳夏的聲音。
　　“進來。”
　　陳夏進來後，反手把門關了，近前跪坐在孟順的對面。雙方隔著壹個案幾沈默。
　　“楊步倫昨日被抓……我從不知曉李姣竟然知曉他……”
　　良久，陳夏面色有些難看地說道。
　　孟順淡淡的道：“無需擔心，楊步倫不知曉我等在其中，他知曉的那些人都走了。”
　　陳夏擡頭，微胖的臉上多了些輕松。
　　“剛才賈平安把楊步倫提到了自己那邊，這便是明證。”
　　孟順冷笑道：“此事已經斬斷了，我等就看著他們焦頭爛額，看著皇帝……惱怒。”
　　……
　　壹番問話後，楊步倫知無不言。
　　“妳那邊的人用刑的手段不錯。”
　　賈平安贊了壹句，眉心緊鎖。
　　李姣蹲在那裏，雙手捂臉。
　　連賈平安都束手無策了，這事兒……怎麽報仇？回到長安她也將會成為帝王憤怒的發泄點，弄不好會被流放到西南那等蠻荒之地。
　　賈平安想到了壹件事。
　　洛陽也算是長孫無忌的小半個老巢，這些年深耕密植，不管是洛陽的世家門閥還是官吏，都有不少他的人。
　　那些人壹夜之間不是消失就是橫死，這便說明他們內部並非是鐵板壹塊。有人不想走，這等人若是被抓到，隨即就能揭開此事。
　　尋那些消失的人？
　　很難，堪稱是大海撈針……這裏他們是地頭蛇，妳出動壹萬人都尋不到。
　　要麽就是……
　　賈平安問道：“妳可知曉洛陽有哪些世家和這些人交好？”
　　李姣擡頭，“什麽意思？”
　　“沒問妳！”
　　他盯住了楊步倫。
　　楊步倫說道：“曹家，陳家，洪家……”
　　他的眼中閃過輕蔑之色。
　　妳知曉了又能如何？難道妳還敢闖進這三家抓人？沒有證據抓人，那些人就敢鼓噪，隨即發動起來，弄不好就能席卷洛州，隨後壹路蔓延……
　　這便是謀反！
　　以後李敬業謀反更像是兒戲。
　　被人壹番蠱惑就起兵造反，駱賓王壹篇檄文把他激動的不能自已，結果兵敗身亡。
　　鐵憨憨啊！
　　那麽多飽受李家恩惠的權貴官員世家都不出頭，妳壹個鐵憨憨卻……哎！老李果然不會教孩子。
　　賈平安暗自記下了。
　　“來人！”
　　包東和雷洪進來，隨後是李敬業和陳英。
　　賈平安吩咐道：“敬業，妳帶著壹百騎在曹家，陳家和洪家壹帶遊弋，要兇狠壹些。”
　　“領命！”
　　“陳英！”賈平安吩咐道：“妳帶領麾下喬裝盯住洛州州廨。”
　　“領命！”
　　“包東，妳帶些人在他們二人的外圍盯著。”賈平安冷笑道：“看看誰在盯著他們。”
　　不動？不動怎麽搞？
　　妳不動，那我便動！
　　眾人轟然應諾，隨即出發。
　　賈平安坐下，李姣焦躁不安的問道；“妳想作甚？妳這般毫無用處，那些人只會冷笑著看妳的笑話……”
　　“是咱們的笑話！”
　　賈平安突然笑了起來，李姣竟然發現很是猙獰。
　　“那些人不少，有人能冷靜，有人卻會做賊心虛。耶耶兵壓三家，再壓制州廨，看看誰先頂不住？”
　　他壹拍案幾，“壓！”
　　李姣翻個白眼，覺得他想多了。
　　那些人定然會暗自通氣，這番布置算是白費了。
　　不過這個賤人竟然拒絕了自己……他是看不出我的絕色嗎？還是說心有余……
　　呵呵！
　　定然是後面壹個緣故，活該！
　　……
　　陳夏再度來到了孟順的值房，王奇也在。
　　“看好外面，不許人接近。”
　　陳夏小心翼翼看了外面壹眼。
　　“郎君放心。”
　　反手關門，陳夏突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王啟也渾身顫抖，忍笑忍的很辛苦。
　　“哈哈哈哈！”
　　笑聲中，孟順的聲音有些模糊。
　　“那個女人竟然令人去盯著那三家，更是令人在州廨外面喬裝盯著……特娘的，這是覺著大夥兒都是傻子嗎？會被他這般嚇到？”
　　孟順都難得的爆了粗口。
　　“女人便是女人，這更像是撒潑。不過皇帝既然把此行交給李姣做主，這便是早早就註定了下場。”
　　陳夏把眼淚都笑出來了，他舉袖緩緩沾著淚水，“哎喲！笑死我了。洪家的家主先前悄然令人來尋我，說是只管放心，這等跳梁小醜……只是個笑話罷了。”
　　“賈平安會不會出手？”
　　王啟顯然有些忌憚賈平安。
　　孟順搖頭，“此等事事關大局，更事關皇帝的隱私，否則他讓那李姣來作甚？直接令賈平安拿著名冊出手不是更好？”
　　“再說賈平安出手又能何為？”孟順傲然道：“此事已然不可為，他若是聰明便早些滾，若是還想胡攪蠻纏……”
　　三人相對壹視，都陰陰壹笑。
　　“他若是胡攪蠻纏，咱們的人便鼓噪起來，隨後造聲勢，務必要讓他焦頭爛額。”
　　……
　　“沒查到。”
　　“沒查到！”
　　連續三日，兩邊人都沒盯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李敬業罵道：“那些賤狗奴，竟然敢在我的面前不屑的說什麽……無事生非，耶耶真想弄死他！”
　　陳英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咱們雖說喬裝，可畢竟是生面孔，那些人壹眼就看出來了，有人沖著咱們吐口水。”
　　包東搖搖頭。
　　“並無人在後面盯著他們。”
　　李姣頹然，“我早說了妳這樣無用，妳卻不聽，壹意孤行，如今我等都坐蠟了。”
　　“都氣餒了？”
　　賈平安坐在那裏，手中壹杯茶，格外的愜意，更像是來洛陽度假的。
　　李敬業點頭，“這等每日頂著太陽曬，雖說也不是很熱，可尋不到線索，兄弟們焦慮不安，有些不妥當。”
　　陳英苦笑道：“兄弟們喬裝被那些不良人抓了幾個，隨後壹番問話……這才放出來。”
　　“這是心中有鬼！”
　　賈平安冷冷的道：“我要的從不是這個。”
　　“回去吧。”李姣心灰意冷，“回長安，我去請罪，妳自己幹自己的，反正此事本就與妳無關。”
　　李敬業也懷念著長安的胡女們，急著回去甩屁股，“兄長，回去吧。”
　　陳英有些不安。
　　此次他算是有過失，在渭南那裏被道路崩塌攔住了三日，若是無功而返，他大概率會被懲罰。
　　老子的命好苦！
　　“為何回去？”
　　賈平安淡淡的道：“且等著。”
　　“要等到何時？”李姣苦笑道：“在洛陽多待壹日，我便多煎熬壹日，想到那人竟然能逃脫罪罰，我恨不能立刻死去！”
　　妳想多了。
　　皇帝令妳來尋長孫無忌的罪證，那只是壹只手。若是尋不到，妳以為皇帝會束手無策？
　　他會耍流氓。
　　直接令自己圈養的狗去撕咬長孫無忌，把罪名往他的頭上栽。
　　自古以來最不要臉的便是皇帝。當然，皇帝要臉對於壹個國家而言就是災難。比如說宋襄公……非得要等楚軍渡河列陣後，再堂堂正正的擊敗對手，結果被打爆。
　　眾人散去，賈平安坐在那裏突然笑了起來。
　　“此刻那些人都在看笑話。他們估摸著依舊以為是李姣在主事。看看，這可像是女人在束手無策之後的昏聵之舉？昏聵，笑話……耶耶等著看這是誰的笑話。”
　　“來人，燒炭火，烤肉吃。”
　　“烤雞腿真好吃。”
　　……
　　“賈平安每日都在院子裏烤肉吃。”
　　王啟以袖遮嘴，笑的就像是個女人般的快活。
　　“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聲回蕩在州廨裏。
　　賈平安烤了羊肉烤雞肉，甚至還嘗試了多種新口味，比如說鵝肉等。
　　“妳竟然烤豆子？”
　　李姣路過……實際上是來看賈平安是否有了新主意，見他這般無聊，又飄了回去。
　　斜對面的屋子裏，承塵上趴著兩個男子，透過刻意開的縫隙看到了這壹幕。
　　“果然，李姣束手無策，於是去求助，可賈平安束手不管，只知曉烤肉吃。”
　　“無趣，讓我睡壹會兒。”
　　“我也睡。”
　　……
　　“該造勢了。”
　　五日後，陳夏尋到了孟順和王啟。
　　孟順的呼吸壹緊，但卻知曉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好，把他們逼走！”
　　王啟重重的點頭，面色潮紅，揮拳重重壹擊，“趕走他們！”
　　陳夏隨即去安排。
　　就在下午，壹群官吏圍在了李姣和賈平安駐地的外面，義憤填膺。
　　“說是陛下今年不來洛陽就食了，於是便派了武陽公來，想搜刮壹番。”
　　“他們圍住了曹家，陳家和洪家，就是想勒索……”
　　“三門峽疏通之後，陛下就後悔把洛陽定為東都，更是後悔提升了洛州官吏的品級。”
　　“他們圍著那三家人好些時日了，不說話，不動手，這便是逼迫！”
　　“以後洛陽怕是會淪為平常州，想想真是不甘。”
　　漸漸的，大家都沈默了。
　　壹群官吏沈默的站在外面，威懾力更強大。
　　到了第二日，竟然多了不少百姓。
　　“咋？”有好事者來問。
　　壹個百姓罵道：“三門峽通了是好事，可聽聞要讓咱們去拓寬河道，還得修建道路去長安。這般折騰，少說得要上萬民夫，洛陽首當其沖……”
　　“賤狗奴！”
　　外面的氣氛漸漸緊張了起來。
　　包東透過門縫往外看了壹眼，竟然發現不少人帶著家夥，神色陰沈，壹邊盯著大門，壹邊在交頭接耳。
　　“武陽公，怕是要動手！”
　　馬丹！
　　賈平安冷冷的道：“我有三百騎兵在此，誰敢動手？”
　　妳壹意孤行，那便隨便妳。
　　李姣心灰意冷。
　　“戒備！”
　　李敬業也撤回來了，拎著橫刀守在門後。
　　陳英帶著人在守後門。
　　李姣心態炸裂了，低喝道：“武陽公，再不走……咱們就要惹出大禍來了。只要發生沖突，弄不好就會死人，到時候洛陽嘩然，長安嘩然……妳我怕是連流放都只有去海外壹途。”
　　“我說了別慌。”賈平安笑道：“去海外身邊有個美人到也不錯。”
　　“妳做夢！”李姣咬牙切齒的道：“到了這等時候妳還在取笑，妳果真是沒心沒肺嗎？”
　　壹個軍士來了，“武陽公，雷洪回來了。”
　　賈平安走進去，再出來時，竟然是戎裝。他佩刀而行，壹股子凜然之氣讓李姣哆嗦了壹下。
　　“妳要作甚？”
　　難道他想動手？這個瘋子！
　　雷洪來了。
　　“武陽公，我等這幾日壹直盯著幾個折沖府，果然發現了折沖校尉黃意之偷偷摸摸的召集了些人在家中議事，出來時看著那些人的臉都白了……有兄弟靠攏窺聽，聽到了壹些話，其中就有……
　　那個女人不中用，可賈平安就在洛陽城中，他竟然派兵出來盯住了那三家，更是盯住了州廨，大事不妙了……”
　　李姣猛地擡頭看著賈平安。
　　眼中全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