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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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舒坦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4

  如果說這些事情讓李雲心覺得不可思議的話,那麽這天下午從喬佳明口中說出的壹個詞兒,就真的讓他驚詫了。
  劉老道這些天精神很萎靡。他大概覺得自己總得在李雲心之外留條後路,於是厚著壹張老臉四處奔走。可攤上這種事——李府尹親自過問——原本就是淡淡之交的那幾個“朋友”唯恐避之不及,誰理他去。
  老道眼下就好像壹條砧板上的魚——明知刀要落下,可卻無能為力。
  下午喬佳明溜溜達達、帶著殘忍又得意的神奇來到廟門口的時候,老道已經起了壹嘴的燎泡,旁敲側擊地問李雲心那法子到底進行得怎樣。
  李雲心只笑笑,在心裏整理這壹天得到的線索。
  這時候,聽見壹聲怪笑——
  “喲,我說,您二位還閑著呢?”喬佳明把頭探進廟門裏左看右看,見這時候已經沒壹個香客了,便滿意地靠在門框上,“我要是您,可沒這麽大心。老早去投案了——說不定府尹大人心壹軟,不判殺頭,只判個發配流放——那也能多活幾天嘛。”
  李雲心把手抄在袖子裏,走到他面前站定了,微微壹點頭:“勞您費心。來上香的?求財還是祛災?”
  喬佳明歪頭看了看他,覺得心裏十分不痛快。這小子……竟然壹點惶恐畏懼的意思也沒有。就變了臉,湊近李雲心,惡狠狠道:“別傻了,小子。妳當妳還有活路?告訴妳,是老子使了錢,老子要妳死的。妳和那老東西,壹個都活不了。”
  李雲心微微側臉避過他噴出來的吐沫星子,半點誠意也欠奉地說:“哦。我好怕。不過我說妳這樣子——情緒這麽容易激動,怎麽混到現在還沒掛的?我聽說前些年妳走街串巷招搖撞騙可誤了不少人的病……沒人找妳算賬呢?”
  喬佳明臉壹黑,想破口大罵。但轉念壹想反正這是個過幾天就要死的死人,強自壓下怒意,笑:“嘿,妳操心我?爺爺當初——”
  可惜鬥嘴,他終究不是李雲心的對手。
  妳來我往說了將近兩刻鐘,喬佳明終於按捺不住,想要動手。但很快又想到上壹回李雲心的手段,偏偏不敢出手——這時候簡直後悔自己幹嘛犯賤來這裏壹趟,滿肚子的邪火兒又無從發泄。只好在廟門口連著呸了好幾次,呸得口幹舌燥了,才恨恨地自言自語:“妳等著,呸!好好壹個大官兒,哼……非要說什麽程序正義……呸!那是什麽玩意兒?”
  等他走了,劉老道才目瞪口呆地看著李雲心:“心哥兒,妳……”
  第壹次看到李雲心這樣子——和壹個地痞流浪,妳來我往地鬥嘴說個不停。就真好像,是壹個沒什麽心機又被惹急了的少年人了。
  但李雲心的已經重新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想了壹會兒,對他笑笑。
  不知怎麽的,劉老道忽然覺得自己從他的笑容裏……
  看到了某種殘忍的意味。
  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其實李雲心在裏念壹個詞兒——“程序正義”。
  這個詞兒……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那位前輩……比他原本想象的有趣啊。他到底將這個世界改變了多少?
  ……
  ……
  李府尹想要將案子辦成“程序正義”的鐵案。但大概也心中有鬼——放出了風聲之後,就不再聲張。甚至李雲心覺得,這“風聲”還是喬佳明那蠢貨放出來的——只為了看自己和劉老道這幾天“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
  可惜他失望了。
  而在喬佳明看來……李雲心在那天下午“強撐”了幾個回合之後,終於坐不住了。
  ——那李雲心和劉老道也開始走街串巷,到處打聽。喬佳明問了問,得知那傻瓜在問他從前的事情。他從前……唔,倒是有些事情不地道。但是瞧病這玩意兒,總不能說,只能醫好、不能醫死吧?他好歹也讀過些醫書,學了點醫書。給那些看不起正經郎中的苦哈哈瞧病……那,可能用錯了點兒藥,收錯了點兒錢——誰沒個馬失前蹄的時候呢?
  反正得了病,看不起病,總要死。
  也沒聽說哪個醫館的郎中手底下從沒死過人,對不對?
  那小子想要用這事兒來說道?呸。李府尹是鐵了心要那宅子,怎會理睬他。
  又聽說,這小子還去找了李府尹府上的人……
  哈,倒是有點兒腦子,知道托門路。但他和劉老道手裏那幾角銀子,誰能看得進眼去。
  喬佳明愈發地樂了。
  甚至很希望,將李雲心和劉老道傳到府衙上的那壹天晚點來——看他們現在像是無頭蒼蠅的樣子,才有趣呢。原本說他們可能結識了於濛那樣的貴人……到如今看,那於公子真就只是壹時興趣——早將他們忘了。
  便是這樣,又過了三日。
  卻說這天下午,府衙寬敞的後宅裏,李府尹在飲茶。
  李府尹本名李耀嗣,本是個心寬體胖、善良慈悲的性子。想他李耀嗣為官二十余載,在官場上向來是有“秉公嚴明”的美譽的。經他手的案子,都辦得無可挑剔——證據確鑿,流程合理——哪怕是京華的“鐵判官”來了,也橫豎挑不出什麽毛病。
  其實依著他的慈悲性子,那老仆年事已高,打得招了,快些將案子結了,給他個痛快,也是省得他受苦。
  哪知那把老骨頭偏是個難啃的。雙腿都已經被打得廢掉了,仍是不肯松口。
  在平日裏,早些讓他解脫了,造壹份證詞也就算了。偏偏那“鐵判官”最近也要巡到渭城來,卻是要小心再小心了。
  想起這件事,心中就煩惱。
  其實也本不該這麽煩惱——胸口突突地跳,心慌意亂。看什麽都覺得煩得慌、瘆得慌,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平日最伶俐的小廝阿澤,這幾日他看著也不順眼。說要孝心,他是有的。
  只是這幾日,總是辦壞事。
  前幾日說,在院裏尋到壹塊上次遭雷擊時候留下的木頭,便說是“雷擊木”,可避邪的,獻寶似地拿來。
  可他壹想那晚上的事,便覺得心頭突突跳,當下將他斥責了壹番。
  到下午,又說“看老爺煩悶,講些奇聞軼事來聽”——又講三江口龍王廟的事情——仍是給他訓斥了壹通。
  後來便怯生生、委委屈屈地不說話了。但那表情、模樣、走路的姿勢……
  他又將他訓斥了壹通。
  不對勁兒。總有什麽對勁兒,可就是說不出來。
  李耀嗣將手裏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覺得是時候,將這案子做個了結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案子……心裏總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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