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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沁紙花青

修真武俠

悶雷滾過雲層,將其中水汽盡數碾了出來。從第壹滴雨水落下到暴雨傾盆,只用了兩息的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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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滄海墓誌銘

心魔 by 沁紙花青

2019-2-3 20:27

  本該是四處亂竄的。然而李雲心得自小雲山暗道當中的那些線條小人兒依著他的心意,將那些異獸的去路攔的攔、阻的阻,到底叫這些殺紅了眼的蠢物直往敵陣中去,而不是自相殘殺。
  倘若是陸上的妖魔結成的軍陣,到這時候早崩潰了。然而這些海妖治軍到底有些方略。逢此突變,壹邊付出慘重代價丟棄許多屍首,壹邊漸往後退再結成堅陣。異獸們此前壹點開花、各展神通,能夠輕易地撕開口子。但如今口子越來愈大,兇殘的野獸們也就分散了。
  沒了壹窩蜂的異能神通、靈智又遠不如海中妖族強大,便只成了壹只壹只的猛獸罷了。要將它們悉數格殺暫時沒法子做到,然而穩住陣腳、再不付出傷亡卻漸不是難事了。
  但……
  原本想要庇護十方將軍、狠狠地殺壹殺李雲心銳氣的這壹支兵、總計千二百人,卻已經全軍覆沒了。
  現出真身的螭吻在高空中觀瞧這壹切。而紅娘子在更高空中施展神通、維持這禁制,生生將這許多妖魔海軍都困在偌大的水域之中。到這時候……真不好說究竟是聯軍包圍了這兩個大妖,還是這兩個大妖包圍了聯軍呢。
  待異獸們攻勢漸緩,天空之上裹挾雷雲、威嚴無比的螭吻真身才金光壹閃,恢復了人形。
  渭水君李雲心站在雲頭往下看。此時他身上穿了全副的裝甲,煌煌燦燦,威嚴華麗若星界神祇。
  而下方……那屍山血海當中,孤零零地只立了壹個人形罷了。
  壹千二百妖兵盡數伏誅,幾個修為高深的大妖見勢不妙殺開血路遁走了,便余這十方將軍留在這兒。李雲心自雲頭慢慢落下、擡手壹展,那些小人兒與異獸便忽然化作許多流光、皆被他給收回了。如此,這十方將軍身邊方圓數十丈之內再無什麽活物——
  他們兩個倒是仿佛被海中的妖魔聯軍給嚴陣以待地圍在了當中。
  可實際上……哪有人再敢輕舉妄動了。見了這位陸客的可怕手段,誰人不怕他又放出洪水般泛濫暴虐的獸群!他如今將那些猛獸回收才叫人忌憚——異獸們分散開不駭人,壹窩蜂地躥出來才駭人!
  這家夥……可怕!
  十方將軍是真境的修為,原本也可保命遁走。
  可如今看他的身上——正束縛了壹圈亮晶晶的繩索。繩索上電芒遊走,不但叫這水妖沒法子施展神通,就是連活動手腳都不能。
  壹刻鐘之前,他還誌得意滿地大放厥詞。十幾息之前,還在慶幸到底被老玳瑁拉進了陣中、性命無虞了。可從未想過事情變化得這樣快……僅僅又在十幾息之後,他被束縛在這裏、周邊雖盡是海中水族,卻壹時間沒人敢上前、沒人敢來援救他了!
  只能瞧見那李雲心滿臉暴戾的神氣,以叫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死盯著他、慢慢地落下——落到他身前了。
  十方將軍升遷至如今的地位,自然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即便如今這片海上幾乎都是水族、他所說的話、今日所發生的事也將在日後傳遍整片大洋,可為了保住性命,還有什麽做不得的?!
  不等那可怕的煞星開口,十方將軍立即痛哭起來、哀嚎道:“龍王——饒命!!”
  李雲心落至他的身前。
  三步遠處。
  聽了十方將軍這麽驚天動地的壹聲嚎叫,周遭的海妖們喧嘩起來。鄙夷、同情、憤慨的都有,想要沖上來的也有。可陣前的小妖們易沖動,統軍的大妖們卻不傻了。
  真龍神君禁海,不叫人與陸客接觸。但就如東海龍王壹般,誰不對陸上的事有幾分好奇?
  這陸上來的所謂龍子……原本當真以為是個雜毛龍王。哪裏知道如今現出真身,卻比海上的任何壹位君上都來得威武燦爛!
  又說陸上妖魔修為低微,是烏合之眾。可這壹位……無論身軀之強橫、神通之廣大、境界之高深、法寶之眾多……都遠不是他們從前可以想象的!倘知道有這麽壹個人在,鬼才只帶幾千兵馬來!
  此人都這個模樣了……那天上始終壹言不發地為他壓陣的女妖,又該是多可怕?!
  先前以為這女妖是趁著西海龍王獨個兒出遊才能得手擊殺——想即便神通廣大,可總有個限度、沒法子與海中的妖魔軍陣抗衡。然而如今……這兩個可怕的家夥若是配合在壹起,只怕他們余下這近萬人不但討不得好,反倒要邊戰邊退了!
  他媽的都怪那個十方將軍——把這個煞星給惹惱了!
  當初怎麽就不叫他走了呢?!
  這麽兩個人……就至少得出動數萬水軍才能抵擋得了,陸上來的究竟都是些什麽怪物!!
  眼下有這麽個怪物在、又剛吃了虧,誰嫌命長、當真會叫人去攔?
  便只有幾個大妖魔呼喝了幾聲、撐撐面子罷了——總不能眼瞧著海中同族落在陸客手中,既不敢上前援救、又壹言不發!
  然而李雲心並不理會那些呼喝。
  距十方將軍三步遠,他就只走了兩步。
  走第壹步的時候這海妖剛嚎哭完、換了氣。走第二步的時候,這海妖又張了嘴,重哀嚎:“龍王——”
  這倒成了他在這世上的最後兩句話。渭水龍王壹擡手,嘭的壹聲先拍在他的臉上。
  可憐真境的妖魔肉身強橫、極不易死,這時候倒成了最可怕的事。
  這十方將軍半張臉骨都被轟碎,兩只眼球也掛了出來。不管本想變著什麽法兒的求饒,總之是說不出壹個字兒了。他疼得亂叫,卻就是死了不了。身上那燦爛繩索將他給吊起,也叫他癱不下、沒法子亂動。
  拍碎了這家夥的半張臉,李雲心再伸手在他身上壹拉——本是沒挨著,只虛虛地壹拂。可這麽壹下子,十方將軍的高亢慘叫再上壹個臺階兒……變成了哨音了!
  只瞧見他身上的什麽盔甲、衣物都化作了碎片。裸露的肌膚上,約莫每隔壹指的寬度,便有壹條深可見骨的割痕。從脖頸到腳下,均勻、連續。好像專門有刀功精湛的老師傅、用壹柄薄且鋒利的小刀,細細地壹條條切割出來的。
  李雲心的動作行雲流水,沒半點兒停頓。割痕既現,再壹揮手。都不曉得從哪兒冒出陣雨水來……不,並非雨水,而是濃重的酒味兒——乃是中陸上最上等的陳釀玉瓊漿了。這酒劈頭蓋臉地淋到海妖的身上……便只見他抻長了脖子、只能無聲地叫喊,卻發不出什麽聲兒了。
  真境的大妖不至於疼到如此地步——該是那捆他的繩索有神通,將他的本領都禁了、叫他暫且與常人無異了!
  做了這事,李雲心卻還不停。再盯著他,將手又壹揚!
  空中便下起壹陣紛紛揚揚的“雪”來。可……這又哪是什麽雪?分明是上好的、細細的海鹽!
  海鹽、烈酒,都灑到這海妖的傷口上。倘若此刻他的眼睛還在,只怕已疼得翻白了。倘若舌頭還在,怕是也要嚼舌自盡了。如今兩者都不在——這真境海妖本該堅逾精鐵的肌肉,便都因為極度的疼痛而飛快地顫抖起來,倒仿佛自己有了生命壹般!
  李雲心做這些事,就只是壹眨眼的功夫。
  那周遭的群妖還在錯愕……全不曉得該說什麽。可這陸上來客卻慢慢地將眉頭施展了、也叫自己暴戾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些。
  然而這種柔和,似乎不是因為對十方將軍的恨意漸消的緣故。
  更像是……原本暴戾陰毒,是因為眼前這妖魔口出狂言、叫他痛恨。可如今變得柔和……
  是因為在他的眼裏,這不再是壹個人,或者壹個妖。
  而成了壹道菜。
  李雲心伸出手,以兩根手指撚住十方將軍身上的壹條肉。略壹用力,順滑地撕了下來。
  那壹條人肉壹旦離了妖魔的身軀,便立時變得透明而富有彈性。仿佛是個什麽螺肉、章魚肉之類。這十方將軍真身是壹只鸚鵡螺,實際上該是那鸚鵡螺的肉吧。
  李雲心微微瞇起眼,將這麽壹條送入口中、嚼了嚼。
  咽下去。
  群妖皆嘩然……復又默然。
  妖魔吃掉妖魔,不是什麽罕見的事。可是……這位陸客吃掉這位東海的十方將軍——以如此可怕的方式,又是因為什麽?
  倘未記錯,是因為——
  先前接連三人罵陣,他並不理會。直到這十方將軍跳出來說了什麽“明月夫人”的事,他才忽然暴起了!!
  原本以為只是借個由頭、向海上的妖魔聯軍發難。可如今瞧了這壹幕……竟真只是為了那麽幾句話、真只是為了這十方將軍的麽?在便在萬軍從中……取其首級、生啖其肉的麽?!
  這可怕的陸客,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啊!
  便是在這樣詭異的沈默當中……李雲心吃掉了十方將軍的半個身子。
  那妖魔竟還未死。腦袋雖然碎了半個,但漸漸曉得如何用胸腔、肚腹發聲了。哼哼唧唧、淒淒慘慘,也不知是在叫罵還是在求饒。每動壹次,被李雲心吃得只剩下半扇肋骨和隔膜的胸腔便鼓蕩起伏壹次,分外可怖!
  他許是吃飽了,也許是吃膩了。
  忽然往海中啐壹口,重皺起眉。掌心再壹翻,忽現壹小小的透明方尊。
  默不作聲地將這方尊向天空壹拋,再將這十方將軍的殘軀,也往天空壹擲!
  透明的方尊嗡嗡地旋轉著變大,將殘軀罩在其中禁錮起來,壹同懸浮在空中不動了。倒仿佛是……這身軀,被封在了琥珀裏。
  然而這“琥珀”,乃是道統有史以來的“十重寶”之壹的“不動方尊”!
  這寶貝壹旦被咒訣催動、擱在了某處,便是天翻地覆、海枯石爛也難被移動分毫。而今它便封印著十方將軍慘不忍睹的軀體、懸在這東海的天空上——倘若沒有李雲心的咒訣……大概會壹直留存到這世界滅亡的那壹天吧。
  他擡起手,冷笑起來。手指微微彈動,便見這“不動方尊”上出現了四個鐵畫銀鉤的字兒、仿是這十方將軍的墓誌銘、又仿是什麽留給往來者的警句——
  “死於嘴賤”。
  他在群妖目瞪口呆的註視當中做完了這壹切,才淩空而起,站在這不動方尊上。冷了臉、寒聲道:“小魚兒。散了禁制。今天暫放這群廢物走。”
  “叫他們有命回各自的主子那兒去說——”
  “渭水龍王李雲心,如今來了東海上,要把這群廢物們壹壹地剝皮抽筋——因為有個什麽混賬東海君,碰了不該碰的人。這筆賬,要麽壹起來還,要麽拿東海君的腦袋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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