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舊景

　　壹個月前。
　　江州，古老者宮殿，白燭住所。
　　作為所有遠古天驕實際意義上的話事人，若是沒有他的允許，自然沒有人敢於叨擾。
　　但即便如此，在某天夜裏。
　　也有壹層又壹層晦澀而復雜的陣紋化作屏障，將整個房間完全封閉。
　　就好像白燭如今正在做的事兒，絕不能有壹絲泄露那樣。
　　幽暗的房間內，白燭躬身站在地上，在他身旁，懸浮著壹盞深青色的燈盞。
　　而在白燭身前，是壹面如同虛幻水鏡壹般的朦朧畫卷，它看起來模糊不清，猶如被風吹皺的湖面那般。
　　仿佛極不穩定。
　　在畫卷之中，是壹片陰暗漆黑的背景，隱隱可見廢墟的陰影猙獰。
　　在這令人心悸的陰影中，壹道籠罩在大袍中的身影，巍然而立。
　　“白燭，最近可還順利？”他問，聲音沙啞而低沈，仿佛鋼鐵在緩緩摩擦。
　　“壹切順利。”
　　“這些遠古時代的余孽妄自尊大，三言兩語加壹點惑心之術，便已然掌於吾手中。”
　　“待那神城開辟後，吾便讓他們獵殺人道，以作障目之法。”
　　他看向身旁懸浮的青色燈盞，目露迷醉之色。
　　“而吾，則將借它之力，喚醒神塔核心，親手交予您。”
　　白燭如此回答道，而後眉頭輕皺，“另外，請莫要再喊吾白燭這個名字了，帝主。”
　　帝主沈默片刻，“那麽，辛苦妳了……白虎神將。”
　　白燭這才露出壹絲笑意。
　　“即便如此，也千萬當心。”
　　帝主再叮囑道：“妳如今在人道地界，萬事皆要謹慎，還有那些遠古之人背後的古神，也當要防範。”
　　白燭點頭，露出壹絲自得之色：“帝主，這妳便無須擔憂了——那天蜈王背後的古神天蜈，也是在吾的操控之下了。”
　　“哦？”帝主的聲音罕見地流露出壹絲贊賞，“做的不錯。”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壹事——不日，青龍與玄武將來到江州，他們在明，妳在暗，以確保壹切順遂。”
　　白虎挑了挑眉，“帝主是要吾與他二人壹同行事？”
　　“不。”帝主搖頭，緩緩道：“坦白說來，吾並不信任青龍，亦不信任玄武。”
　　“他二人於俗世中呆了太久，染上諸多人道惡習，心已不正。”
　　“所以妳還幫吾監視他們二人，壹旦有所壹場，當立刻向吾報之。”
　　頓了頓，帝主才幽幽壹嘆，“畢竟，唯有被吾從這具肉身中復活的妳，才是吾唯壹可以相信的了。”
　　聽得這話，白燭深吸壹口氣，目光中透出壹絲觸動，“吾遵命。”
　　於是，水鏡壹般的畫卷，緩緩消散。
　　壹切歸於平靜。
　　而在遙遠的天庭中，看著消散的白虎神將的殘影，帝主面無表情。
　　空寂之中，響起壹個威嚴的聲音，
　　“妳還是如當初壹樣喜愛擺弄人心啊……”
　　“不過，朕心甚悅之……”
　　……
　　諸生塔第九層。
　　這壹層與其余層數，皆是不同。
　　它沒有廣袤無垠的空間，方圓也就十幾裏的樣子。
　　郁郁蒼蒼的山木之間，壹座古老的小村落若隱若現。
　　白虎神將至今都不清楚。
　　由天庭神物所誕生的“仙人”，為何會將自身的居所，弄成這壹副怪異的模樣。
　　他認為，既然那位“仙人”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出自天庭。
　　便應當住在巍峨的殿宇中，有璀璨的陽光照射，五彩的祥雲籠罩，空氣中皆要彌漫著仙靈之意。
　　才算合適。
　　不過，也無傷大雅了。
　　白虎站在村落的街巷中，望向天空。
　　只見虛空之中，有壹盞璀璨的青燈懸浮。
　　在那燈火閃耀之間，點點氤氳光芒從地下匯聚，凝聚在那青燈之上。
　　而伴隨著它的越發明亮，整個諸生塔也在緩緩震動。
　　仿佛沈睡無數歲月的存在，在緩緩蘇醒。
　　白虎目中，亦露出壹絲不解之色。
　　“術式也沒有問題……”
　　“壹切都如神主所弄花那樣……”
　　“只是這神塔，為何先前無論吾如何施為，皆毫無動靜……”
　　“但偏偏……如今又開始緩緩復蘇了？”
　　自言自語中，白虎心頭迷惑。
　　不過，他旋即又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只是有些癡迷地望著空中的深青燈盞，喃喃自語，
　　“雖然妳只是它的偽物，卻依舊如此美麗，如此……高貴……”
　　“所以……吾等之神物啊，您如今究竟在何處呢？”
　　突然，他臉色壹變，看向村落盡頭，那壹座懸浮於空中的巨石門扉。
　　露出嫌惡之意。
　　“吾之軍團，加上玄武軍團……亦沒能阻止嗎？”
　　“也罷，便由吾來為此事終結。”
　　“也當是為青龍與玄武那兩個蠢貨復仇了。”
　　話音落下，便見壹年輕男子，自門中踏出。
　　.
　　當江南跨過門扉，踏在第九層的土地上之後。
　　壹股熟悉的感覺，不由充斥心頭。
　　腳下，是壹條泥土小徑，小徑兩旁，有盛開著桃花的老樹。
　　而在小徑盡頭，坐落著壹個古老的村落。
　　村口，巨大的水車緩緩轉動，水車旁是壹個簡陋的雞舍。
　　再往裏看去，小徑兩旁，約有十幾戶稀疏房屋，土墻青瓦，充滿了古老之意。
　　江南深吸壹口氣。
　　先前，聽到那所謂的七秀山傳說的時候。
　　他還有幾分懷疑。
　　但直到見到了些諸生塔第九層的景象後，他終於可以確定。
　　留下這諸生城的仙人，就是東嫻。
　　因為這第九層之中的景色，與當初江南等人在天淵深處若看到的景色，壹模壹樣。
　　當初，那個姑娘未曾成仙之前，便是在這樣的的村落裏，等過了壹個又壹個輪回。
　　不過，雖景致依舊，但舊人已去。
　　村頭的雞舍與村尾的豬圈，也空空如也，下蛋的公雞和不死的飛豬，已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壹個模樣清俊，但神色嫌惡的年輕人杵在村中，冷眼望著自己。
　　而在他頭頂，壹盞古拙青燈，耀耀生輝。
　　隨著它的光芒，整個諸生塔，亦在緩緩復蘇。
　　毫無疑問，先前江南所感受到的震動，便來自此處。
　　“所以……我應當叫妳白燭。”
　　“還是……白虎神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