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第壹次交鋒

　　江南閉上眼，念識宛如傾瀉而下的洪流壹般，覆蓋那新的坤坎二道的天地。
　　那壹刻，時間停滯。
　　在江南的操控之下，新的坤坎二道的歲月長河停滯下來，壹切的壹切，都在那壹刻仿佛被凍結了那樣，凝固下來。
　　微風，白雲，流動的靈氣，搖曳的花草，蠕動的蟲豸……以及……人。
　　那壹刻，先前還因為劫後余生而欣喜萬分的人們，驟然靜止，就像是被凍結了那般。
　　他們歡欣鼓舞的表情，也凝固在臉上，動作跟隨著停了下來。
　　壹切的壹切，都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
　　然後，天穹之上的諸多聖主感受到了，壹股無法言喻的可怕意念彌散在整個天地之間！
　　那種感覺，就仿佛整個星空都陷入無盡的泥沼裏，讓他們哪怕最低身為仙境聖主都難以動彈！
　　可怕至極！
　　哪怕是兩位無尚之王，都只感覺頭皮發麻，難以承受！
　　而此時此刻的江南，念識已經探入了無數坤坎二道生靈的本源之中。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壹片無邊無垠的湛藍空間。
　　在這壹片空間裏，數不清的藍色光暈仿若螢火蟲壹般沈浮在他的四面八方，數之不盡，浩瀚無窮。而他也從那壹枚枚光芒中，感受到無比清晰的生命與活力。
　　這些光點，有大有小，有明有暗，正如坤坎二道上的無數生靈，有的生機勃勃，有的垂垂老矣，各不相同。而也正是這無數的生命本源，組成了這壹片無垠的浩瀚汪洋！
　　其中，最上面，那仿若星辰壹般龐大的百余枚藍色光球，正是代表了諸多聖主以及兩位無上之王。
　　這些生命本源彼此分離，又仿若是這個龐大的整體，帶著恐怖的壓力，呈現在江南面前。
　　“呼……這可是個大活兒。”
　　江南深吸壹口氣，毫不猶豫地在這茫茫海洋中，釋放出自己的念識。
　　剎那之間，原本平靜的海洋仿佛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入侵壹樣，某種反應機制被激活了那樣！
　　驟然，波濤洶湧！
　　蔚藍色的光暈翻湧起萬萬丈之高，在整個星空內翻騰奔湧！
　　仿佛在警告那樣！
　　江南知曉，這不是坤坎二道諸多生靈的反應，而是屬於仙土世界的世界意誌的印記在感受到江南代表新世界的念識後的本能反應。
　　就像是領地被入侵了的野獸那樣，露出猙獰的利爪與獠牙！下壹刻，無盡的蔚藍傾泄下來！
　　轟隆隆！！！
　　天搖地動！
　　無法言喻的恐怖壓力傾泄而下，向著江南奔湧而來！
　　後者亦不甘示弱，念識轟然爆發，仿佛熊熊火焰壹般，升騰而起！
　　——有壹說壹，相比起沈澱在整個坤坎二道生靈中的無數仙土世界的印記，單壹的生靈存在的念識無論如何強大，都只宛如螳臂當車，不值壹提。
　　哪怕是壹位全盛的無上之王來了，也壹樣，註定要被摧枯拉朽地毀滅掉！
　　但江南，不壹樣。
　　他既然敢做這樣的事，敢對隱藏在無數生靈本源深處的世界印記發動沖擊，那他就自然有所把握。
　　而這種把握，就是……超脫！
　　超脫境的他，在某種意義上已經並非人類，或者說，已經並非通俗意義上的“生靈”。
　　加之擁有著新世界作為加持，他的位格實際上已經能與世界意誌本身媲美！
　　這才是他的依仗！
　　於是，蒼白的火焰在江南身上升騰而起，帶著新世界的印記野蠻而粗暴的肆虐在這蒼藍的汪洋當中！
　　侵占！
　　搶奪！
　　奪取無數生靈的歸屬權！
　　戰爭，壹觸即發！
　　.
　　星空之中，壹位位聖主與無上之王盯著那恐怖的壓力，強行在星空中穩定自己的身形。
　　在他們眼前，江南就盤膝坐在星空中，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壹絲動靜。
　　但冥冥之中，他們卻能夠感受到，有什麽可怕的爭鬥在他們無法窺探的領域，爆發了。
　　坎帝表情僵硬，良久才長長嘆了壹口氣，無奈搖頭：“多久了……已經多久了……吾已經太久沒有對壹件事感到完全插不上手了？”
　　他仿佛在詢問，又仿佛在自言自語。
　　眾人聞言，心頭卻是能夠理解這種落差。
　　作為仙土的壹道之王，坎帝向來主張天下無敵，哪怕是被災厄所偽裝的初代乾主哄騙的時候，也是他和坤尊在主導壹切的發展。
　　但現在，面對江南與仙土世界印記的鬥爭，他卻只感覺完全插不上手！
　　不，不止如此。
　　應當說是，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插手。
　　就像凡人在地上，仰望被雲層遮掩的仙人的戰場那樣，充滿了無力之感！
　　這種落差，對於壹位無上之王來說，太過於難以承受了，特別還是坎帝這樣傷勢的“王”。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和諸多聖主壹起，無力地等待。
　　“江南閣下……能成功嗎？”聖主中，有人喃喃自語。
　　無人回應。
　　因為沒有人敢保證。
　　良久，天演聖主才嘆了壹口氣：“只能相信閣下了……”
　　外界的壹切，江南並不知曉，或者說，哪怕他知曉了，也沒有功夫去管。
　　因為此時此刻的他，在第壹次面對世界意誌的印記的時候，感受到了……壓力。
　　在成就超脫境界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這種壓力了。
　　哪怕是面對兩位無比強大的無上之王，他也能輕輕松松把他們摁在地上摩擦。
　　但這個時候，在那世界印記化作的無盡狂潮奔湧而來的時候，他感受到的是完全不同次元的可怕壓力！
　　蒼藍，熾白，兩種分屬於仙土世界和新世界印記的力量，在無盡的海洋中交纏，廝殺！
　　東嫻有些疑惑的聲音，回蕩在江南耳邊，
　　“咦……不對啊……”
　　“倘若仙土世界意誌的目的是抹除所有仙土生靈的話，那麽妳此時此刻將他們納入新世界中的做法，不是正合它意嗎？為什麽還會遭遇如此可怕而激烈的反抗呢？”
　　“兩個原因。”
　　江南壹邊催動著自己的念識，壹邊搖頭：“第壹，世界意誌沒有意誌，它只會按照規則去抹滅。”
　　“其二，它的目的，並非只是抹滅，而是……回收。”
　　這些年來，通過對於各種線索的整理，江南對於所謂的世界意誌有了相當的了解。
　　它要抹滅仙土的原因，是因為仙土乃是青燈演化出來的世界。
　　當然，這不是什麽問題。
　　以仙土世界的體量，完全可以容納仙土四道。
　　真正的問題是——只進不出。
　　先前在知曉災厄的誕生的時候，江南就已經明白了——因為青燈的力量是不講規則，不合邏輯的，所以它創造出來的仙土，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毀滅。
　　換句話說，就是不會被世界的生滅循環所覆蓋。
　　——上壹個紀元下界星空的覆滅，就是在這個循環之中。
　　但仙土創造出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永恒不朽，自然不會遵循這個規則。
　　而在這種情況下，仙土的生靈越來越多，疆域愈發擴大，毫無止境地汲取著世界的力量，只進不出。
　　因此才引發了世界意誌的機制，創造出災厄來毀滅仙土。
　　它真正的目的，是將仙土吃進去的屬於它的力量，吐出來！
　　而倘若這些生靈真被江南的新世界搶了過去，那麽它失去的力量，自然也就永久地失去了。
　　坦白來講，站在更高層面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世界意誌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
　　但任何是非對錯壹旦失去了立場，就沒有了意義。
　　江南是個人，或者說哪怕現在他進化到了超脫的境界，進化到了人所不能達到的高度，他的思維仍然也是人。
　　所以，他要阻止仙土世界的意誌。
　　就像如今。
　　汪洋之中，兩股可怕的力量相互交纏廝殺，引得這片生命本源的海洋翻湧動蕩！
　　而在這個過程中，江南的新世界的印記，也就是顯化之後那白色的火焰，已經逐步蠶食，近乎占據了整片汪洋的壹半！
　　整個坤坎二道無數生靈本源所化作的領域中，藍白二色，分庭抗禮！
　　而似乎也正是因為江南如此難纏，在壓力之下，那蒼藍的無盡海洋緩緩發生了某種變化。
　　它們，開始匯聚！
　　就像是百川匯海壹般，在天穹之上匯聚！
　　逐漸轉化！
　　緩緩的，壹枚龐大的，緊閉的眼眸，出現在江南頭頂！
　　——除了顏色以外，它竟與災厄所化的漆黑眼眸，壹般無二！
　　那壹刻，恐怖的壓力再度飆升！
　　江南深吸壹口氣，他知道，世界意誌沒有意誌，只會機械性地應激。
　　而正是自己“強取豪奪”，激發了某種反應。
　　但事到如今，已無回頭路可走。
　　只能壹戰！
　　他深吸壹口氣，擡起手來！
　　——自從超脫之後，他已經很少使用神通了。
　　因為，沒有必要。
　　哪怕是面對兩位無上之王，他也能憑借肉體輕易地碾壓他們。
　　但現在，不行了。
　　雙指成劍！
　　下壹刻，所有熾白的火焰，所有新世界的印記，盡數匯聚而來，籠罩在江南雙指之上！
　　劍鋒，起！
　　劍術神通，天下劍首！
　　由新世界的印記代替道行所化作的恐怖劍光，滔天而起！
　　也正是在這壹時刻，那壹直緊閉的蒼藍色眼眸，緩緩睜開！
　　浩渺，空洞，冷酷，無情，毫無慈悲！
　　種種恐怖的氣息，自其中撲面而來！被它所註視之處，蒼藍掠過，壹切都被染成它的顏色！
　　它，看到江南，仿佛要將江南也完全侵染！
　　江南冷哼壹聲，提劍而上，壹劍斬出！
　　剎那之間，熾白的劍刃撕裂天地，撕裂蒼藍，朝那恐怖的眼眸斬去！
　　轟隆隆！！！
　　恐怖的轟鳴聲在天地之間響起！
　　熾白的劍刃毫不留情地斬在那眼眸之上，爆發出無盡的聲響！
　　“給我散！！！”
　　江南怒吼壹聲，再度發力！
　　於是，熾白的劍光撕裂蒼藍！
　　熊熊火光自其上奔湧，貪婪而野蠻地吞噬和毀滅任何不屬於它的顏色！
　　強奪！
　　占據！
　　蒼白的洪流壹閃而過，將最後壹絲屬於仙土世界的蒼藍都吞噬殆盡！
　　白光綻放！
　　然後，化作無數光暈，灑落而下，將這茫茫海洋壹寸寸完全染成白色。
　　染成新世界的顏色。
　　時間，壹點壹點過去。
　　終於，最後壹個角落被染成新世界的顏色的時候，江南才垂下手來，深吸壹口氣。
　　“成功了。”
　　與此同時，星空之中的他，睜開眼眸，長長吐出壹口濁氣。
　　諸多聖主立刻神情壹震，看過來。
　　“閣下，結果如何？”
　　有人急切問道。
　　江南看了他壹眼，沒回答，只是道：“妳們感覺呢？”
　　話音落下，諸多聖主同時壹楞。
　　他們心頭逐漸平靜，感受著。
　　然後他們驚奇地發現，這壹片星空明明什麽都沒有變化，但壹切，都變得熟悉了起來！
　　靈氣！
　　仙力！
　　道則！
　　本源！
　　世界框架！
　　就好像回到了真正的坤坎二道那樣！
　　那壹刻，人們再也不對這個世界的壹切感到任何壹點兒生疏！
　　就仿佛他們從始至終，都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那樣！
　　從未離開，也從未屬於其他！
　　這個世界，不再對他們有任何壹點兒抵觸，更像是母親包容孩子那樣，將他們溫柔相擁！
　　“這……這是……”有人驚呼！
　　“吾等，已經是這方世界的住民了。”坤尊細細感受著，深吸壹口氣，道出了眼前的局勢。
　　——正是如此，在江南將新世界的印記取代仙土世界的印記後，他們已經算是這個世界的住民了。
　　從此以後，仙土世界的任何變化，都再與他們無關！
　　同時，那停滯的坤坎二道的天地，也恢復了歲月長河的流轉。
　　無數生靈回過神來，只感覺冥冥之中發生了什麽變化，讓他們感到舒適，但就究竟要說是什麽變化，又無法說得清楚。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們的已經更換了壹個世界！
　　星空中，江南看著繁榮興盛的天地，長舒了壹口氣。
　　如此，坤坎二道，已經完全被拯救了。
　　——從註定毀滅的命運裏，從力量毀滅的重置“大勢”的大勢裏。
　　他如他所言，完成了他的承諾。
　　現在，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