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世界意誌

　　那壹刻，災厄整個身軀都驚悚地顫抖起來！
　　畢竟，祂清楚地知曉江南的可怕，而且如今的祂並沒有完全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軀，要想壹戰，怕是力不從心。
　　但，祂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麽？
　　為什麽江南能夠找到祂？
　　為什麽茫茫虛無之中，自己明明已經隱匿了壹切蹤跡但還是能被找到？
　　可事已至此，災厄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準備動手！
　　祂相當清楚的壹點是，自己和人道的關系只能有壹種——妳死我活。
　　這不是仇恨，而是立場的絕對對立。
　　深仇大恨，倒是可以通過時間來抹平——說不準今天跟妳壹起逛花樓的狐朋狗友，妳們的祖上幾代也曾打得頭破血流。
　　至於壽元無盡的仙境，那就更好說了——沒有永遠的仇恨，只有永遠的利益。
　　但災厄和人道之間，不同上述。
　　無論如何，無論經過多少歲月，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可能化幹戈為玉帛。
　　災厄存在的意義，就是抹去人道與仙土；而人道與仙土首先要存在，才能談其他。
　　所以，壹開始災厄就完全沒有抱江南會手下留情的僥幸，惟有壹戰！
　　那壹瞬間，無盡的灰霧從他口鼻之間爆發，化作茫茫洪流，完全浪潮壹般洶湧翻騰著，攻向前方的江南！
　　同時，災厄的兩只眸子死死盯著對方。
　　他很清楚，江南擁有著諸多詭異莫測的可怕手段，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嚴陣以待，方才有可能活下來！
　　這壹點，當初江南擰下乾主的頭顱的時候，他就已經無比清楚了。
　　然而，立刻，災厄就驚愕地發現——面對自己的攻擊，江南竟沒有任何壹丁點兒反應，仿佛沒有看到這茫茫灰霧壹樣。
　　他就直楞楞地站在那裏，眼神平靜得可怕，就宛如壹潭幽泉，深不可測。
　　這壹幕，被災厄看在眼裏，理所當然地就把對方的反應當成了赤條條的嘲笑與輕視。
　　“竟如此狂妄！”
　　於是，他冰冷而沙啞地開口道：“今日勝負猶未可知，看吾將妳打至灰飛煙滅，壹絲不存！”
　　話音落下，祂那身軀之上，無盡的灰霧再度暴漲——這是災厄的力量融合初代乾主身軀的力量後，演化出來的從未存在過的陌生力量。
　　它能吞噬壹切，毀滅壹切，淩駕於大道與仙力之上！
　　災厄對此又自信，哪怕是江南，倘若正面被來上壹下，不死也得重傷！
　　下壹刻，灰色的洪流，傾泄而過，毫無懸念地將江南整個人完全吞沒。
　　那壹瞬間，災厄喜上眉梢，幾乎控制不住地咧開了嘴——但立刻，他似乎察覺到變成人的過程中，自己的情緒波動太大了，又板下臉來，直勾勾盯著江南所在之地。
　　片刻後，那無盡灰霧便仿佛曇花壹現，來得快，去得也快。
　　然後，災厄就看到了。
　　——江南。
　　毫發無損。
　　就像是被壹陣微風拂過壹般，連頭發絲都不曾少壹根！
　　災厄怔住了，臉上表情僵硬，仿佛被凍結了那樣。
　　“怎麽……可能？”
　　祂承認江南很強，要不然自己壓根兒也不會不顧壹切地融合乾主的身軀，變成自己最厭惡和感到惡心的人類。
　　但……也不是這麽個強法啊？
　　面對著融合之後的可怕力量，災厄能夠接受江南擋下壹招，能夠接受他以神通道法躲過去，甚至能夠接受他壹口氣就吹散繁忙霧！
　　但唯獨無法理解對方明明硬生生挨了壹擊，卻仿佛清風拂山崗，屁事兒沒有。
　　這種情況，他連理解都無法理解。
　　而此時此刻，江南的臉上，仍是壹片平靜——他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災厄，嘴角甚至掛起壹縷笑意，神秘莫測。
　　這壹笑，可以說徹底把災厄激怒了。
　　——在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軀之後，祂擁有了人的情感，又暫時無法很好地控制，就成了眼前這樣。
　　“今日，必葬送妳！”
　　仿佛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那樣，災厄聲音冷冽地可怕！
　　說罷，他那光潔的額頭上，壹只灰黑色的眼眸驟然睜開！
　　剎那之間，恐怖的氣息翻湧如海！
　　但大抵是因為未曾真正與初代乾主的身軀融合，那第三只眼裏，有血流出，順著鼻梁流下，更為災厄增添了壹絲可怕的感覺！
　　然後，那血與眼眸混雜的瞳孔裏，壹道灰蒙蒙的光暈照射出來。
　　它看起來極為緩慢，但僅壹瞬間就跨越無數距離，將江南籠罩在其中！
　　而那灰光所過之處，虛無，消失。
　　——明明什麽都沒有的，最本源的虛無，消失了。
　　就像是作為這個世界的那壹部分，被完全抹去了壹般。
　　“這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吾自己都未曾想到，與初代那老家夥的力量融合之後，會誕生這種堪稱禁忌的東西。”
　　“但，也幸好！”
　　“讓妳見證，這絕對的力量！”
　　災厄仿若癲狂壹般嘶吼著，怒目圓睜，盯著江南！
　　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壹般！
　　而面對著詭異的灰光，江南也皺起眉頭，他輕輕搖頭：“果……果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像是剛學會語言那樣，他說話相當遲緩，吐字也並不清晰。
　　但壹句話說話，便仿佛已經適應了壹切，變得流利順暢起來。
　　“所以，這種東西，還是不要輕易拿出來好。”
　　災厄聽罷，只剩冷笑！
　　——妳他娘都殺到我家裏來了，還有什麽不能用的？
　　念及此，那可怕灰光再度暴漲，難看就要將江南完全吞沒！
　　那壹刻，壹直不動的江南，終於出手！
　　他擡起手來，虛虛壹握！
　　剎那之間，災厄只感覺整個人都被定住，再無無法動彈！
　　那尚未完整的第三只眼，也在那壹刻被壹股莫名的力量強制閉合！
　　自然而然，那危險的灰光，也跟著消失！
　　這壹刻，災厄的眼中，只剩下那壹只纖細的手臂與五指。
　　但就是那輕輕壹握，卻像是整個世界碾壓而來，將祂整個身軀都籠罩！
　　那種感覺，就仿佛只要對方願意，壹瞬間就能徹底毀滅祂！
　　壹瞬間，災厄頭皮發麻，驚恐萬分！
　　因為它能感覺到，這不是什麽神通，也不是什麽道術！
　　而是……掌控！
　　真正的掌控著祂的壹切，仿佛壹念之間，自己就會煙消雲散，壹絲不存！
　　“這種力量，過於危險，甚至能對我造成傷害。”
　　“以後若無必要，還是不要使用了。”
　　江南看著災厄，開口道。
　　而聽聞此話，災厄也是在驚恐萬分中打出壹個問號。
　　從始至終，江南的反應都不太對勁兒——和以前迫不及待要將自己碎屍萬段的怨恨不同，更像是……無所謂那般的平靜。
　　再加上江南此刻展現出的那完全掌控自己的可怕力量，那種天生的壓迫感。
　　“不！”
　　“不對！”
　　“妳不是他！”
　　“妳究竟是誰！”
　　災厄怒吼！
　　“江南”平靜地看了祂壹眼，聲音中終於帶上壹絲不滿，“妳，連我都認不得了麽？”
　　僅是壹絲不滿，就讓災厄感到由衷的恐懼！
　　這與雙方顯露的力量無關，而是那種仿若本能的恐懼！
　　比靈魂深處和血脈深處還要更濃烈，還要更原始的恐懼！
　　“妳……您……您……是……”
　　這壹刻，災厄恍然大悟！
　　驚得整個人渾身戰栗！
　　但祂接下來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所猜測的這個存在，沒有名字。
　　或者說，在今日之前，他連存在，大概都不存在。
　　“我啊，就是世界。”
　　“江南”看著驚悚地宛如受驚的小貓壹樣的災厄，輕輕點頭：“是我，創造了妳。”
　　於是，災厄的猜測得到了肯定以後，猛然壹跪！
　　世界意誌！
　　眼前的家夥不是江南！
　　而是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誌！
　　怪不得他能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
　　因為整個世界，都是他！
　　怪不得他能完全掌控自己！
　　因為自己就是由他誕生的！
　　只是……
　　“您……您為何是這幅模樣？”
　　災厄不理解為什麽壹直只是壹種規則與機制的世界意誌突然誕生了“自我”，但那股掌控壹切的力量，卻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現在祂眼前，頂著江南的模樣的家夥，真的就是世界本身！
　　但他無法理解，對方為何會以江南的模樣出現——明明對於世界意誌而言，江南應當是阻礙與敵人才對。
　　“這幅模樣麽？”
　　世界意誌看了看自己，像江南壹樣撓了撓頭：“因為是這幅模樣的主人的壹些行為，催生了我，所以幹脆就以這幅模樣示人了——怎麽，妳與他有矛盾？”
　　“何止是……矛盾？”
　　災厄咬牙切齒，道：“倒不如說，正是他的存在，讓我的壹切計劃，都毀於壹旦——否則那仙土，早就已經煙消雲散灰飛煙滅了！”
　　緊接著，祂將祂誕生以後無盡歲月所經歷的壹切，全盤托出，話語之中，充斥著對江南的憎恨與仇怨！
　　“原來如此。”世界意誌聽罷以後，微微點頭，但臉上表情卻不喜不怒，看不出具體情緒。
　　“但您不必擔憂。”災厄看向自己的身軀，再道：“等我完全融合這具身軀之日，便將那仙土與所有人道，盡數毀滅！”
　　“好。”
　　就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吃飯喝水壹般稀松平常的事兒壹般，災厄點頭，然後手壹劃，壹面鏡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盯著鏡子裏那斯文俊秀的模樣，世界意誌的臉上，露出壹絲饒有興趣之色，“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
　　.
　　“阿嚏——”
　　乾離二道。
　　江南罕見地打了壹個噴嚏。
　　對於凡人來說，這是尋常到微不足道的事，但對於江南而言，卻是很久未曾有過了。
　　世間有言，仙之壹舉壹動，都是天兆。
　　大意便是說，只要到達了仙境，哪怕眼皮壹跳，都是有跡可循的，壹定代表著什麽事要發生了。
　　更何況是超越仙境數個次元的超脫境界。
　　江南皺起眉頭，以神通反推而去，卻沒有看到任何結果。
　　“罷了。”
　　“怕是六目那個混賬又在咒我。”
　　江南搖了搖頭，壹步踏出，便跨越無盡距離，回到天山之上。
　　由於此時正是仙土與灰鴉的戰爭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所以天山上的仙境存在與無上之王都出去迎敵去了。
　　而那些仙下存在，大多有居住在山腰之下，所以天山之頂顯得相當靜謐，幾個時辰也不壹定能看到壹個人煙。
　　山頂。
　　壹道白影閃爍而過，江南出現在茫茫大雪之中，在他身後，跟著的是亦步亦趨的東嫻。
　　“現在，妳打算怎麽做？”後者托著腮幫子，輕聲開口。
　　江南沈吟片刻，回答道：“事情大部分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只剩下那個家夥了——他在人道背後攪風攪雨那麽多年，也該是個結束了。”
　　東嫻聽罷，輕輕點頭。
　　二人都知曉，雖未提名字，但話中之人，只能說那堪稱陰魂不散的災厄。
　　“可是祂躲在虛無深處，難以尋覓蹤跡……”東嫻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
　　有壹說壹，此時此刻的江南要對於災厄，那簡直太容易不過了。
　　但奈何，找不到人。
　　找不到災厄。
　　這家夥生於虛無，長於虛無，與虛無的相性就像是水和水壹樣。
　　只要祂不願意出現，哪怕江南從他身邊經過，恐怕都發現不了祂的存在。
　　“我們，不必去尋找祂。”
　　江南自然更加知曉這壹點，緩緩搖頭道：“虛無無盡，找不到的——哪怕就是能找到，也太花時間了。”
　　“那又該如何？”東嫻皺眉。
　　“等祂出來。”江南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唔……但那家夥妳也了解，沒有必要的把握，祂絕不會出手，也不會露面。”東嫻開口道。
　　“祂會出來的。”江南顯得相當自信，搖頭道：“只要祂的先遣兵盡數覆滅我不信祂能忍得住。”
　　話音落下，他甚至壹口氣，高聲道：“傳天山之命，乾離二道所有仙境聖主與無上之王，回返天山！”
　　根本不需要什麽傳信官，江南僅壹句話，就響徹整個乾離二道！
　　包括那連綿無盡距離的戰爭前線，壹位位聖主與王擡起頭來，驚喜之中，面露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