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世界之爭

　　話音落下，南昊與壹眾無尚之王的身軀，驟然停滯。
　　他們回想起來，過往歲月中，似乎還從未見過江南露出這般慎重的模樣。
　　“不，並非離遠壹點。”
　　江南看了壹眼世界意誌，搖頭道：“妳們最好還是退出虛無，在戰鬥結束之前，都不要再進來——因為到時候，我恐怕無法顧及妳們的安危。”
　　聽罷，南昊等人心頭壹凝，盡管眼中不甘，但還是躬身退去。
　　“他們對妳倒是挺忠心。”世界意誌見到這壹幕，感嘆了壹聲。
　　江南笑了笑，“所以我才更要阻止妳才是啊。”
　　“那就要看妳的本事了。”世界意誌眼中露出壹絲新奇之色，“說實話，我還從未嘗試過……戰鬥。”
　　——作為此世之主，作為整個世界，世界意誌誕生自我以後，的確從未真正地“戰鬥”過。
　　因為除了江南以外，整個世界都是他。
　　人類也好，妖魔也好，蒼生萬靈也好，壹切的壹切，只要他願意，壹個念頭就能將他們抹去。
　　這甚至連碾壓都算不上，更別提戰鬥了。
　　但今天，江南，作為另壹個世界的主人，作為另壹個世界本身，站在世界意誌面前，擁有與他壹戰的資本。
　　可以看得出來，哪怕不去關心最後的結果，世界意誌對於與江南壹戰，也是相當感興趣的。
　　——甚至江南懷疑，哪怕他們在人世間的旅途中達成了壹致，恐怕世界意誌也會找機會跟他打壹場。
　　“話不多說，那便來吧。”
　　江南望著他，深吸壹口氣。
　　剎那之間，他整個人的氣質，驟然巨變！
　　那原本屬於人的情感與氣息，緩緩隱沒進身軀之內，取而代之的，是仿若蒼天壹般的空洞與冷酷。
　　——盡管模樣沒有任何變化，但在世界意誌眼裏，卻仿佛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作為人類，同樣也作為新世界本身，江南向來都有兩幅模樣。
　　平日裏，他壹直以人的那壹面示人。
　　但現在，在面對同為世界本身的世界意誌的時候，他顯露出了那屬於新世界的壹面。
　　於是，他的肌膚開始剝落，但那皮肉之後，卻並非血肉與經絡，而是仿若星空壹般的混沌色澤。
　　僅壹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從人到非人的轉變。
　　同時，也失去了作為人應有的模樣。
　　——除了仍保持著人的形狀以外，他整個人都被混沌的星空色澤所覆蓋，如果非要說的話，更像是人形的世界。
　　與此同時，見江南這幅模樣，世界意誌也顯露出他真正的姿態。
　　那幻化出來的屬於江南的模樣，逐漸坍塌，露出其中那難以形容的容貌。
　　——仍與江南壹樣保持著人的形狀，但同樣沒有肌膚，渾身表面是無盡的虛無與混沌。
　　隨著姿態的轉變，世界意誌的氣息也赫然劇變！浩渺，古老，神秘……仿佛整個龐大的世界傾軋而來那樣。
　　“我來了。”
　　沙啞，冰冷的聲音，從世界意誌的口中發出。
　　緊接著，他向著江南走過來。
　　每壹步，都帶起整個虛無的動蕩，仿佛拿走過來的並非是壹個人，而是壹整個龐大無比的世界！
　　然後，揮拳！
　　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招數，就是緩慢地揮動拳頭，朝江南砸過來！
　　恍惚之間，江南看著那並不龐大的拳頭，仿佛看到了無比龐大的世界壁壘撞來！
　　虛無震顫！
　　這壹拳看似無比緩慢，但實則在他動的壹瞬間，拳頭便已經落在了江南的面前！
　　那恐怖的巨力，已經完全超越了仙土中任何存在所能想象的極限！
　　或者說，那已經無法用純粹的“力”來形容了。
　　就是要將壹切都完全碾碎與推平的恐怖的浪潮！
　　向著江南，奔湧而來！
　　而面對這足以將壹切都橫推成塵的恐怖洪流，渾身仿若星空鑄就的江南亦並不慌亂，擡手格擋！
　　砰！！！
　　難以想象的恐怖轟鳴聲在兩者相碰撞時爆發，肆虐的余波宛如漣漪壹般朝周遭蕩去！無盡的混沌仿若脆弱的浪花壹般被掀起，又被冷酷地蕩平！
　　讓無數生靈畏之不及的混沌，在二人之間仿若破碎的小浪花壹般，任人宰割。
　　那壹刻，已經回到仙土的諸多無上之王與聖主們，皆同時倒吸壹口涼氣！
　　——天山之上，東嫻借助自己與青燈還有江南的聯系，借助江南的視角，“看”到了虛無中發生的壹切，並投影出來。
　　於是，從東嫻的眼中投出壹縷青光，在虛空中凝聚出虛無中的景象——壹副無比龐大的光幕浮現在天山之頂，方才得壹切，都被壹位位無上之王與仙境聖主收入眼底。
　　此時此刻，他們只覺得……頭皮發麻！
　　特別是南昊等無上之王們。
　　作為掌控仙土的僅有的幾位王，他們淩駕與眾生之上，無數歲月中都很少體會到這種完全無力的感覺。
　　或者說，絕大多數時候，他們都讓別人感到無力與絕望的存在。
　　所以，當壹開始江南讓他們回到仙土的時候，幾人心頭還不相當甘心，認為哪怕自己打不過世界意誌，至少可以為江南拖延壹些時間，從旁輔助什麽的。
　　但直到現在，他們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不可能！
　　就如江南所說的那樣，這完完全全就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恐怖的戰鬥！
　　僅是壹拳！
　　僅是那樸實無華的壹拳！
　　借助江南的視角看到世界意誌攻來的諸多無上之王，就只感覺絕望。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這還僅僅是投影出來的壹拳，沒有任何真實的傷害和威壓！
　　但即便如此，就已經讓他們察覺到，倘若換了他們在江南的位置，恐怕他們連抵抗和躲避的念頭都無法升起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甚至，連江南與世界意誌碰撞後產生的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微不足道的余波，都足以讓諸多無上之王重傷垂死！
　　“好久了，好久未曾體會到這種無力與絕望了。”良久以後，南昊才從那驚駭之中回過神來，苦笑道。
　　聽聞此話，坤尊坎帝等人，也唯有自嘲地苦笑。
　　而無上之王們，尚且已是如此，就更不要提諸多仙境存在了，
　　在看到那恐怖的壹拳的時候，諸多仙境聖主直接僵硬在原地，仿佛看到整個世界坍塌而來，難以做出任何反應。就連最跳脫的六目碧蚺，如今也是整個身軀都在顫抖，再說不出任何壹句騷話來。
　　而與此同時，與天山的諸多人道大神通者同樣觀測著這壹戰的，還有虛無之中的災厄。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祂並非在仙土之中，而是就在虛無裏，距江南與世界意誌戰鬥之地不遠的地方。
　　“這就是……世界的戰鬥麽？”
　　融合完初代乾主身軀的災厄，觀看著江南與世界意誌的戰鬥，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躍躍欲試。
　　同時，心底也閃過壹絲後怕。
　　祂可是清楚地記得，消遣江南以雷海誅滅無數灰鴉時，祂神差點兒我為怒急攻心而沖進仙土。
　　那個時候，祂並未完全與初代乾主的身軀融合，遠不如現在的實力。
　　如今看來，倘若祂那個時候真沖進去了，等待祂的，恐怕就是如今這壹副姿態的江南！
　　足以將那個時候的祂，完全碾壓的江南！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災厄的聲音沙啞，看著在虛無中壹拳又壹拳與世界意誌戰在壹起的江南，眼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怨恨與憤怒。
　　然後，悍然出手！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語！
　　祂的眉心之上，那仿若裂痕壹般的豎瞳驟然睜開！
　　無盡的灰黑光芒自其中噴薄而出，將所過之處的壹切都盡數瓦解！
　　“吾來助您！”
　　話音落下，那禁忌壹般的危險而恐怖的光芒，直直地朝江南奔湧而去！
　　——正是先前被世界意誌所提醒過的可怕禁忌力量！
　　由災厄與初代乾主的身軀融合後誕生的不應當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禁忌，讓世界意誌都感到忌憚的詭異事物。
　　當初，災厄並未完全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軀，施展這般力量時尚且勉強。
　　但現在，他已經與初代乾主完全融為壹體，可以輕松地掌控這股可怕的力量。
　　它寂靜，無聲。
　　但卻讓人心神顫抖！
　　這壹刻，目睹此幕，天山之上的聖主與無上之王們，直接炸開了鍋！
　　“不是說壹對壹麽？這災厄是什麽回事？”
　　“初代？初代的身軀？該死的災厄！”
　　“氣煞我也，吾等也出手！”
　　“……”
　　壹時間，壹位位大神通者，群情激奮！
　　就要出手！
　　——哪怕諸多無上之王打不過世界意誌，但要阻止災厄參與戰局，他們應當還是能做到的。
　　“不。”
　　但就在眾人即將出手的時候，東嫻卻出聲阻止了他們。
　　“如今的災厄，哪怕不如江南與世界意誌那般強大，但同樣也超越了王的境界——妳們阻止不了他，反而會讓江南顧及妳們的安危。”
　　“所以，我的建議是——等著。”
　　話音落下，南昊神色著急：“那便眼睜睜看著祂插手陛下的戰鬥麽？”
　　“祂算不得什麽。”東嫻緩緩搖頭：“這是世界之間的對決，妳們插不上手，災厄同樣也是。”
　　說罷，仿佛回應她的話那樣。
　　光幕之中，異變突生！
　　只見與世界意誌交鋒的江南，似乎同樣感受到了災厄的攻擊，分出壹根手指，壹彈！
　　剎那之間，恐怖的世界之力撕裂虛無，仿若奔湧海浪壹般將那恐怖的灰光吞沒！
　　毫無懸念！
　　而這個時候，世界意誌卻未曾趁機攻擊上來，反而停了下來。
　　他的氣息之中，帶上了壹絲難得的怒意。
　　仿佛天聲壹般，無比冰冷。
　　“誰，讓妳出手？”
　　很明顯，他這話絕不是朝江南說的，而是對災厄說的。
　　那壹刻，整個仙土乾離二道，同時感到壹股恐怖的威壓，如淵如獄！
　　他們尚且如此，首當其沖的災厄，就更是瑟瑟發抖！
　　祂能深切地體會到，世界意誌真正地發怒了。
　　於是，整個身軀，僵在原地，難以動彈！
　　“您……您……”
　　祂想要說點什麽，或許是想要抱歉。
　　但說時遲，那時快，世界意誌壹指點出！恐怖的世界之力奔湧而出，將災厄擊飛出無盡距離！
　　無盡虛無中，災厄心有余悸地喘息著，渾身發抖！
　　——祂能感受到，世界意誌在那壹刻，動了殺心！
　　恐懼！
　　這壹刻，災厄的心頭完全被恐懼所填滿！
　　但僅壹瞬間過後，那恐懼之後浮現的，就是……憤怒。
　　祂盯著世界意誌的方向，目光怨怨。
　　“吾只是想幫妳……”
　　“吾有何錯？”
　　逐漸的，那恐懼與驚駭，化作了憤怒與不滿。
　　——不僅是對江南，還是對世界意誌的。
　　原本來說，作為世界意誌的創造物，祂的壹切都來源於他，哪怕此時此刻，世界意誌讓祂立刻去死，祂應當都沒有任何怨言。
　　只是……理應如此而已。
　　在融合了初代乾主的身軀，變成了非人，非仙，非妖魔鬼怪，萬物生靈的後，災厄自己都可能沒有察覺到，祂已經不那麽完全聽命與世界意誌了。
　　祂有了自己情緒，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不同於世界意誌的念頭。
　　或許只是礙於世界意誌平日裏的威壓和身份，祂下意識將這叛逆的壹切都埋在心底最深處。
　　直到今天，被喚醒了。
　　雖然僅是曇花壹現，但就像種子落進肥沃的土地裏，澆灌雨水，終究已經發芽。
　　再難以阻止。
　　.
　　.
　　同時，災厄的變化，沒有人察覺到。
　　而虛無之中，因為災厄先前的插手，江南與世界意誌的戰鬥，暫時停下了。
　　後者有些愧疚地看向江南：“我替祂道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指的，自然就是災厄突然插手戰鬥的情況。
　　“無妨。”
　　江南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
　　但同時，心頭升起壹絲凝重。
　　——雖然方才他完全擋住了災厄的壹擊，但他同樣能感受到，如今融合了初代乾主身軀的災厄，早已完全超越了“王”。
　　並且，看那模樣，似乎不再完全受世界意誌的掌控了？
　　但這樣的念頭，僅是壹閃而過。
　　廝殺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