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陰間聚會

　　茫茫的宇宙深空中，毫不起眼的驚魁星圍繞著那被所有人認為無比神聖的飛仙恒星旋轉著，仿佛永不會停歇壹般。
　　永恒又靜謐的步調下，兩名全身籠罩在寬大的袍子裏，身影佝僂，毫不起眼的身影，於驚魁星外相聚。
　　彼此無言之間，壹同朝那靜謐的星球而去。
　　當他們踏入驚魁星的大氣後，又有壹個渾身酒氣臉色微醺得老頭兒，踏步而來。
　　此人亦沒有借助任何深空航行法器，漫步於虛空，如履平地，同樣朝驚魁星而去。
　　.
　　黑石宮殿，從昏迷中被喚醒的樊星，強自穩定住心頭那動蕩的情緒。
　　帶著江南等人朝大殿而去。
　　壹路上，他忍不住轉頭看向那嫻靜的藍裙女子——每壹次目光中出現她的身影時，這位成名已久的驚魁星的王仍感到頭皮發麻。
　　但萬幸在有了心裏準備後，他並沒有露出方才壹般的醜態。
　　片刻後，黑石大殿。
　　天元早已落座完畢，閉目沈眉，仿若假寐壹般。
　　江南二人也沒多說，在他對面坐下，而九鳳卻坐在了另壹側方。
　　品字型壹般的落座，仿佛正代表了三股不同的勢力。
　　至於樊星，雖然作為整個黑石宮殿的主人，但他此刻哪兒敢坐下？
　　只得秉退了所有侍者，候在壹旁，由他親自來招待這幾個祖宗。
　　而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壹樣，白發蒼蒼的天元突然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自然就是江南和鳳母這兩位約定之人，以及……本應該已經死去的九鳳。
　　在那壹瞬間，天元突然明白過來，目露壹絲奇異之色。
　　“是這樣啊……”
　　“九鳳天閣也與吾等是壹般想法麽？”
　　“借假死脫身……有趣……當真有趣……”
　　而正當這時，兩道人影緩緩從殿外走進來，掀下頭上寬大的兜帽，自然而然地在天元身旁坐了下來。
　　樊星當場心頭壹緊。
　　因為在這倆人出現之前，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和靈氣的波動。
　　但直到看見倆人的樣貌後，他才長舒了壹口氣。
　　這後來的二人，正是三元會三位“元”中另外兩人——地元，人元。
　　在短暫的驚愕後，樊星馬上就想通了——既然天元沒有死，那地元和人元活著也很合理……吧？
　　而這倆人見到九鳳的時候，同樣是臉色壹變，但很快就想通了過來，沒有多言。
　　於是，此時此刻，這座深藏於地下的黑石大殿中，已齊聚了三元會至高無上的三位“元”，九鳳天閣的至強者九鳳，以及這段時間突然異軍突起的絕代兇人江南。
　　樊星突然心頭壹動——倘若再來個至暗冢，恐怕就齊活兒了。
　　整個蓮花世界任何壹個角落，似乎都未曾出現過如此盛景。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罷了。
　　——至暗冢向來來無影去無蹤，自然不可能……
　　“都到了？老道哄孩子入睡，來遲了些，見諒哈……”
　　蒼老的聲音從樊星背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轉過頭去，只見壹個不修邊幅的老頭兒，挎著酒壺，跌跌撞撞走進來。
　　坐在九鳳旁邊的座位上，朝眾人拱了拱手。
　　樊星楞住了。
　　——這人絕不是驚魁星的人，但應該也不是什麽有頭有臉的人物，否則樊星不可能不認識。
　　但……他憑什麽敢對在座這幾位以如此玩笑的語氣說話？
　　思索間，樊星忽然壹滯！
　　他感受到，三股恐怖的氣息在背後升起！
　　樊星轉頭望去，只見原本端坐的三位“元”見到那酒壺老頭兒時，前所未有地露出驚駭之色！
　　甚至有那麽壹瞬間因為震驚，而無意識間泄露了氣息！
　　樊星咽了咽口水。
　　察言觀色之間，他頓時知曉了——這看似邋遢的老頭兒，絕不簡單。
　　因此，口中準備呵斥的話語也趕緊憋了回去。
　　壓下心頭駭然之後，天元蒼老渾濁的眸子閃過壹縷精光，深吸了壹口氣，
　　“至暗……尊者？妳不是早就隕滅在日冕中了麽？”
　　話音落下，眾人倒是沒有什麽驚愕之色。
　　唯獨樊星，整個人直接麻了。
　　至……暗……冢？
　　還真特麽來了？
　　來的還是曾經至暗冢的首領，已經“死”了千余年的至暗尊者？
　　那壹刻，他只感覺口幹舌燥。
　　三元，九鳳，至暗尊者……壹些在天下人眼中早已經死去的神通大能，卻盡皆相聚在此。
　　這是什麽離譜的陰間聚會？
　　或者說……這近乎代表了蓮花世界最高戰力的壹位位存在聚在壹起，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樊星不知曉其中內情，但他隱隱感覺——蓮花世界的天，要變了。
　　“不不不！”
　　“不要再喚那個名字了。”
　　郜天明連連擺手，“至暗冢早就成為了歷史，至暗尊者也是，老道如今喚作——天正門，郜天明。”
　　三位“元”，頓時壹怔。
　　天正門？
　　郜天明？
　　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等等！
　　江南第壹次在蓮花世界顯露痕跡，不就是在蓬萊仙星球的天正門麽？
　　三人齊齊看向郜天明，神色怪異。
　　“稱呼而已，不必介懷。”
　　天元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不過妳既然沒死，還來到這驚魁星上，便至少也是知曉吾等的目的了吧？恕吾等直言——妳是朋友？還是……敵人？”
　　郜天明笑了，“老道千年前獨闖飛仙星，已經‘死’了壹次，天元冕下，您說呢？”
　　言外之意，已相當了然了。
　　三“元”的目的，是推翻守門人的統治；而郜天明，又是守門人的敵人。
　　敵人的敵人，雖然不壹定做得了朋友，但至少，都想弄死同壹個人。
　　那麽，就有談的余地了。
　　“知曉了。”天元微微點頭，又看向九鳳，“那麽……九鳳冕下呢？”
　　“我和老師壹起。”九鳳微微頷首，看向郜天明，理所當然道。
　　稀松平常的壹句表態，卻差點兒讓三位“元”直接跳起來！
　　九鳳天閣當代九鳳……是郜天明的弟子？
　　“咳咳。”
　　半晌後，天元壓下內心驚駭，緩緩點頭，“既然如此……便開始罷。”
　　“等等。”
　　郜天明突然打斷了他，轉頭看向壹旁毫無存在感的樊星，“那邊的小家夥，還要繼續聽下去麽？還是說，妳有足夠的決斷要加入我們？”
　　於是，壹道道目光望向樊星。
　　在這些揮手便可以鎮壓他的大神通者的註視下，後者只覺得渾身戰栗！
　　但同樣的。
　　他看到了……機緣。
　　人修壹世，最捉摸不透的便是那虛無縹緲的機緣。
　　機緣能讓壹頭豬都立地成道，雞犬升天，也能讓縱橫星空的大能壹朝隕滅，千載道行化作鏡花水月。
　　機緣，求不來，人們能做的，只是在它出現的時候，捉住它。
　　正如此時此刻，機緣擺在了樊星面前。
　　是要繼續窩在驚魁星偏居壹偶當土皇帝？
　　還是跟隨眼前的壹尊尊恐怖大能，幹壹番大事業？
　　這特麽還用選？
　　至於危險？
　　眼前這幾位，可是隨便壹個出去都能挑翻蓮花世界的存在！
　　跟著他們吃香喝辣，還怕危險？
　　“樊星願跟隨各位冕下，效犬馬之勞！”樊星深吸壹口氣，做出了今生最重要的壹個決定。
　　郜天明微微點頭，再轉過身去，看向天元，“天元冕下，您繼續。”
　　“既然決定聯合，吾等認為還是先擺明手中的籌碼為好。”
　　天元緩緩開口，
　　“吾等有自身三體‘半步仙人’之境，亦能完全掌控三元會所有修士，武裝，資源。”
　　頓了頓，他看向大殿之外。
　　剎那間，滔天的恐怖兇意迸發！
　　那些沈默在黑石宮殿外的紅袍亡靈眼中，壹朵朵猩紅的鬼火跳躍而起！
　　“除此之外，吾等於千年前尋到萬道盟遺址，它們在萬年前被守門人滅門以後，雖身死魂滅，但憑著滔天怨氣，不願歸去。”
　　“吾等亦不滿守門人的統治，壹拍即合間，與萬道盟亡靈定下契約——他們的英靈從此為吾等所用，而吾等也將為他們復仇，毀滅守門人。”
　　“除驚魁星遺址外，還有兩枚生命星球上沈睡的萬道盟英靈，亦已被吾等喚醒。”
　　“攏共‘半步仙人’的英靈五尊，破虛境三千余體，其余殘魂怨魄，不計其數！”
　　話音落下，倒吸冷氣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江南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三位“元”當初有把握幹碎守門人，原來他們竟早已暗中接收了萬道盟的“遺產”！
　　五尊半步仙人，三千破虛，其余亡靈不計其數！
　　——這放在如今的蓮花世界，完全是足以橫著走的恐怖戰力！
　　說罷，三位“元”看向郜天明。
　　後者灌了壹口酒，站起身來，“老道有乖徒兒九鳳，天閣，以及……老道本身！”
　　相比起三位“元”如數家珍的報數，郜天明說話就要簡單得多了。
　　只是那言語中，卻透著睥睨天下的狂妄。
　　——雖然看模樣是個不修邊幅的死老頭子，但他畢竟還是強闖飛仙星，還活著回來的怪物。
　　然後，他們看向江南二人。
　　後者撓了撓頭，試探著開口，“我們……有壹顆赤忱的心？”
　　眾人：“……”
　　但即便如此，三元與郜天明也無話可說。
　　江南擁有戰勝觸摸到“仙”之境的三元合壹的戰力，這就足夠了。
　　況且，他還是守門人曾點名要殺的存在。
　　最後，人們看向壹旁的樊星。
　　此時此刻，樊星還在震驚當中——萬道盟竟不是如傳聞中那般被至暗冢滅掉的？他們說的“守門人”又是什麽東西？值得這麽多大能聯手對抗？
　　當壹道道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啞口無言。
　　而眾人只是看了壹眼，就轉過頭去了。
　　這壹刻，樊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諷刺。
　　但他也沒辦法——他統治的驚魁星對於眼前的幾人來說，完全是小孩兒玩鬧壹般的事物。
　　“咳。”
　　然後輕咳壹聲，繼續道，“那麽，除了守門人以外，諸位的目的呢？吾等之願，壹如先前所說——毀滅守門人，予三元會自由，亦予蒼生自由。”
　　“我的目的並沒有冕下那般高尚。”江南緊接著搖頭，“我從壹開始就說過了——我只要登上飛仙星就好。”
　　聽到這話，三位“元”卻是微楞。
　　“吾未曾記錯的話，江道友已獲得了九寶蓮臺。”
　　天元瞇起雙眼，“倘若您只想登上飛仙星的話，那不應當早已經實現了麽？”
　　“九寶蓮臺？”
　　江南搖頭冷笑，從壺天空間中取出那早已化作了凡物的蓮臺，往桌上壹扔，“這玩意兒，差點殺了我！”
　　三位“元”，同時眉頭緊蹙。
　　他們自然已經看出來了，那九寶蓮臺早已經失去了壹切玄奧，化作了凡物。
　　便證明江南確實合聚了蓮臺。
　　但倘若如此，他為何還未曾羽化飛仙？還說九寶蓮臺差點殺了他？
　　“這便由老道來解釋吧。”
　　郜天明擺了擺手，站起身來，看向三位元，“三位冕下，守門人來自飛仙星，所謂的仙界之門也在飛仙星，難道千百年來……妳們就未曾起過壹丁點兒懷疑麽？”
　　“有沒有可能……所謂的成仙，也只是守門人控制這個世界的壹個騙局呢？”
　　話音落下，宛如炸雷壹般，震響在三位元耳邊。
　　實際上，他們真沒想過。
　　因為他們誕生於蓮花世界，從壹開始形成的認知就告訴他們——成仙是無比神聖，無比光耀的壹件事。
　　即便守門人同樣來自飛仙星，他們也未曾懷疑“成仙”的真實性。
　　如今郜天明壹提醒，仿佛在那井口開了壹條縫，讓井下的三人窺見了壹絲荒誕的可能。
　　三位“元”，臉上的表情壹瞬間凝固了。
　　但半晌過後，天元突然站起身，搖頭道，“不！不可能！吾等三元會，明明已有無數先輩羽化登仙而去了！郜天明，妳莫要再說這等荒唐之事！”
　　“哦？”郜天明眼睛壹瞇，“那妳還見過他們麽——那些‘羽化登仙’的先輩？”
　　天元壹滯，壹時間說不出話來。
　　因為，成仙之後，再無法幹涉下界之事，已是無數人的共識。
　　見狀，郜天明幽幽開口，“既然連見都未曾見過，那妳如何能證明——他們是‘成仙’去了，而不是早已魂飛魄散？”
　　死寂。
　　整個大殿，陷入死寂當中。
　　“等……等等。”
　　壹旁的樊星，突然打破了沈默。
　　眾人劈裏啪啦壹頓嗶嗶，早已完全粉碎了他的認知。
　　即便仍不知曉他們所說的守門人是什麽存在，但從那些只言片語中，他忽然發現——這幾位要幹的事兒，好像……有點恐怖。
　　“幾位冕下，您們……要忤逆飛仙星？”兩股戰戰的樊星，忍不住開口問道。
　　“忤逆？”
　　“不，是要毀掉它。”
　　郜天明回過頭來，理所當然地看了他壹眼，“否則，妳以為我們相聚於此所為何事？過家家麽？”
　　剎那間，樊星壹屁股跌坐在地上，渾身冰涼！
　　——老板們，現在退群還來得及嗎？